我男朋友是民国大明星！ 第5章 第 5 章

女孩们起身离去。

白先音刚觉着清静了点，耳边又传来沈婉莹的叹息。

“唉，这些女学生真是过于刻薄了！真不知平日的教育和教养被丢到哪儿去了？”

白先音发现她总是淡淡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分愤慨，疑惑问：

“怎么，你认识罗意？”

沈婉莹便又恢复了淡然，讲：“倒也谈不上认识，只是采访过几次。他为人和气，做事周全，是个顶不错的演员。谁一辈子没有挫折和失败的时候，又何必将话说得这样难听呢？”

白先音正想她怕是没看到罗意刁难那小女孩的模样，若是见了，说他冷漠无情都算轻的。

沈婉莹又道：“重点是还长得那样的帅。尤其是他前几年在《火烧红莲寺》里演的那尾孽龙，不仅面容俊美，仪态优雅，武打更是惊奇极了！打着打着便要飞上天去，仙气飘飘的像是真能腾空驾雾一般，怎能不令人喜欢呢？”

“那时人人都喜欢罗意，夸他是古装皇帝，没想到现在一部新戏失败，就笑话人家叫彩妆皇帝了……”

白先音听着只觉好笑。

沈婉莹说的飞上天去，多半是吊了威亚。

可以想见，对于民国的观众而言，演员穿着古装在空中飞来飞去是多么惊心动魄、如梦似幻的场景，但在现代影视剧中，威亚早就普及了，连几十万投资的短剧都能用上，已很难令白先音感到惊奇……

倒是这时的中国竟有这么多皇帝让她比较惊讶，听着就好像，谁都来能当一当似的！

她想起前几天，在码头巷口上和罗意擦身而过时，那如刀锋般凌厉的一撇，那双眼里毫无温度，冰冷至极，便想劝一劝沈婉莹：

“这人外形倒是不错，只是……”

“我知道，他确实是有些瘦的！”

沈婉莹以为她要提罗意近来常被人诟病的体型问题，解释道：“但也说不上瘦得可怕，什么吸鸦片、像骷髅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我之前采访时见过他，人看着挺好的！”

白先音算是听明白了，她这大嫂，该不会是罗意粉丝吧？

好吧，看来这罗意确实是正当红，黑黑粉粉都挺多的。

可他一个男明星，就算做不好自己的形体管理，还可以由粉丝们来强加辩解，那在码头刁难洗衣女孩的行为，又该如何开脱呢？

好歹也是个当红明星，还要人赔钱！两百大洋可不少，这时代好多人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吧？！

难怪他的人缘也这样不好，刚才那卷发小姐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有人要趁他失利之时，踩上一脚呢……

白先音对娱乐圈里那些争名夺利的幕后黑料、八卦不感兴趣。

更因初见罗意时留下的恶劣印象，无法共情沈婉莹为他说的那些好话，对他产生同情。甚至由于工作缘故，她习惯用比观众更为苛刻的眼光去审视这些合作者，避免任何可能对项目不利的因素……

不过，她也是经历过内娱洗礼的人了，深知跟粉丝争论偶像对错毫无意义，只是随口应和两句，便将话题转到国外风景上去了。

“婉莹，我同你讲**兰西南部的葡萄酒庄园。那里气候温暖，阳光温柔，还有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花田，每年一到夏天……”

*

两人餐毕，相携走出餐厅。

趁着尚有天光，白先音计划再去看几间公寓，又怕沈婉莹身体不能负荷，问道：“我想继续看房间，你可要先回家去？”

沈婉莹淡淡的表示，不在话下，执意要陪她一道。

两人便在福州路上缓步行而走。

现在白先音知道这街上是没有公寓的了，她们准备回报社门口乘车，去别的街道。

路过礼查饭店时，沈婉莹忽然道：

“刚才那家店，虽说也算是沪上知名，但在菜色、口味上仍不及礼查饭店。下次出来，再让我补请你这一餐罢。”

“婉莹，”白先音握住沈婉莹挽在自己小臂上的手掌，拍了拍，对她笑得沉静，且有力量：“我讲过，咱们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你就让我多请你几次罢！”

沈婉莹见她神色认真，干脆也停下脚步，神色里多了一丝窘迫和急切：

“我、我不只是为了感谢你替我上班，还因为…因为，我想为上午的事，向你道歉！你知道，我的身份，在那样的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但在我心里，是绝对支持你的！”

她这样的神态和语气，倒是让白先音好奇起来了，问道：

“支持我？是支持我什么？”

她今日被家人催婚时，并没有去据理力争，也没有宣扬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之类的主义，不知沈婉莹怎么就突然冒出个支持来了？因此白先音这样问时，本还带了一点逗她的意思，但沈婉莹接下来的话，倒让她对这位大嫂也另眼相看了。

沈婉莹正色道：

“婚姻之不自由，即是人生之不自由，灵魂之不自由！”

“今日父亲和柳姨太催你结婚，还要为此举办相亲party，虽说出发点是为了你好，却也是罔顾了你的意愿……”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愿意呢？”

沈婉莹分析：“你若是急于结婚，就算在国外时没有优秀的国人青年可爱，也大可以爱个高鼻深目的洋人，为何非得等到这个年龄才来相亲呢？那么，就说明你显然是不急于此事的了。”

“你说得对，”白先音笑着点了点头，向她坦诚以告：

“我不仅不急于此事，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是否与他人恋爱、结婚，都是无所谓，不必须的。”

说完又问：“婉莹，你会认为我的想法，太过乖僻吗？”

“当然不会！”沈婉莹少见的激动起来：“你不过是追求自由之人生，这有什么错呢？！若是这次相亲能找到你所爱的青年，倒也罢了，若是找不到此人，他们仍要强行叫你婚配，令你陷入不自由之牢笼，我是万万不会赞同的！你大哥也是这样想的……”

“婉莹，谢谢你。”

白先音先是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好她的情绪，讲道：“我现在真正知道，大哥为什么会爱上你了。”

沈婉莹闻言突然羞涩，结结巴巴起来：“我同你、你大哥，也是自由恋爱，自由结婚的！”

“我知道、我知道……”

白先音扶额，她没好说，他怎么追你的主意还是找我出的呢！

严肃话题讲完，沈婉莹也表达了支持她自由恋爱的态度，两人便又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又说笑起来。

“哎，我听说国外的女子，30岁未结婚的也多得很，并没有人去叫她们老姑娘，这是真的吗……”

*

白先音两世为人，身上又不缺精致利己主义的血液，早已很难再与人交什么朋友。这场谈话过后，才令她真正认识了这位大嫂，也算真正的交了些心。

其后，两人又陆续看了几间公寓，均未合意。

都是因她要求甚高，住处要生活方便，附近有西点房咖啡馆还好办到，但室内需配备电冰箱这一条，就筛选掉了沪上大部分公寓。

很快夜色将近，天上又稀稀落落的飘起雪来，白先音怕沈婉莹怀着身孕容易感寒，便提前打道回府了。

*

这夜，活在众人茶余饭后的罗意仍在片场拍摄。

西餐厅的戏拍完后，剧组便趁着下雪，又去了那个码头，补拍上次没能完成的灯下相拥、互诉衷情一场。

演对手戏的女演员叫张玉燕，是个漂亮的新人。

之前导演叫她多向罗意请教，她是真听进去了，下来后特地去罗意家请教了好几次如何兼顾表情和说台词等事。

罗意也未藏私，一一悉心解答，又告知各种练声方式，令她对罗意好感倍增。

今天是从张玉燕扑进罗意怀中、被抱着转圈那儿开始补拍，动作部分完成得很顺利，就差两人互诉衷肠一小段台词了。

罗意：“桐小姐！你要相信，我是这样地爱着你！”

张玉燕：“我也爱你，你是我一切的一切啊！”

罗意与女演员状态不错，再没人掉链子，都在一腔爱意的讲着台词。

导演本以为这次一定马到成功，但不曾料到，雪夜天寒，演员说话时总会吐出一道白气，让画面又出了问题！旁人看着两人就像在吞云吐雾，令他气得直想跺脚！

可这也全赖天气使然，他再生气也怨不到人身上，只好哼哼唧唧的让大家收拾器材，提前收工……

最近总能提早收工，一众工作人员场务杂工自然开心，只有罗意担心拍摄进度，走到张石川跟前。

导演此时正提了一桶水，要灭暖炉的火，罗意把手放到暖炉上方烤着，问道：

“导演，真的不再拍了？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春深即会雪霁，而这部戏，是一定要有雪景才行的。

“罗意啊，”张石川拍了拍他肩头，劝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想出部好戏来挽回声誉……”

罗意本想解释一句，但张石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已接着讲下去了：

“我也很着急呀！上部戏都快把我都干破产了！可是急也没用，拍影戏嘛，总是得慢慢打磨的！”

“我倒不是怕戏拍得慢。只是怕这雪，还能下几天呢？”

罗意说出他担心的事，令张石川突然定住了。

“水蒸气我管不了，天上的雪我管不了，胶片价钱我也管不了，我到底又管得了什么呢？”

张导演说着说着，悲从中来。

他好像陷入某种莫名的忧伤，一瓢水泼灭暖炉，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罗意看着导演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当今社会，是一个新思想和新技术频出的时代，不仅是学者、改革家，电影人们也在追求革新，张石川导演就是其中最有热情的一位。

罗意现在正在上映的《啼笑因缘》，是第一次将色彩带进影院的电影，号称中国第一部彩色片，也是由他老人家执导。虽然上映后效果不如人意，但他在盘了盘家底后，立刻又去声音上做功夫了！

张导演这种锐意进取的精神，他当然是很赞同的，也愿意去吃没人敢吃的螃蟹，去挑战许多人不敢做的那个第一。

当他的作品在影院上映，直面对观众审视时，他也不怕被如何评价、议论的，他只是偶尔也会担心……

他担心，如果这部戏再不成功，如果他真的声誉扫地了，观众还愿意去电影院里看他吗？

若是没人想看，又还会有人找他演戏吗？

参考影片：

《啼笑因缘》 1932年上映， 严独鹤编剧，张石川导演，胡蝶、郑小秋等主演，明星公司出品。中国第一部部分彩色片，差点给明星亏破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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