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二人立刻噤声行礼,楚玥带着人径直往山上走去了。
待楚玥离去后,燕从昀和赵苑含又跟着走了上来,谢问珪与李晴涟行过礼后默默跟在燕从昀后面走。
楚玥上得山顶,只见山间薄雾弥漫,吹来的山风凉凉的,清爽舒适,在山顶树木掩映着一个亭子,里面有人影浮动,楚玥好奇地走过去。
亭中的人像隐世高人一样独自坐着饮酒,周身气度不凡,那人抬起头来,只觉眼睛深邃地像大海一样要把人吸进去。
他脸上浮现笑容:“楚玥公主,久仰大名。”
楚玥惊讶:“你认识我?”
那人另拿了一个空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楚玥:“在下乃大理寺少卿卫霁,有幸见过公主,新酿的桃花醉,来尝尝合不合公主口味。”
楚玥接过酒慢慢品尝,酒醇厚绵柔,入口细腻,颇为不凡,当即赞道:“好酒。”
卫霁一笑如昙花初绽:“公主,好酒量,与公主对饮,实在爽快。”
楚玥与卫霁相逢恨晚,推杯换盏间,人已微醺。
恰好这时,太子燕从昀带着一行人走到了山顶,看到了这处。
燕从昀看到楚玥在与男子对饮,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他向楚玥走来,劈手夺下了楚玥的酒杯:“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在一处对饮,成何体统。”
卫霁见太子殿下来者不善,行礼不言。
赵苑含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玥儿,你怎么在这里跟别人喝酒也不去看望太子殿下啊。”
楚玥冷冷地瞪着赵苑含:“太子殿下身边不是有你吗?你在就够了。”
燕从昀听着楚玥这话,心中竟像有钝刀子在割肉一般难受,他靠近楚玥,伸手拉她。
楚玥侧身躲开,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太子殿下自重。”
燕从昀眸中泛起冷光,尴尬地收回手指:“你莫要再任性了,欲擒故纵对孤没有用。”
楚玥震惊地看着燕从昀,觉得他的话过于可笑,她开口解释:“殿下慎言。我与殿下清清白白,并无瓜葛。”
燕从昀冷下了脸色:“好一个并无瓜葛,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楚玥倔强地看着他:“我绝不后悔。”
太子靠近靠近楚玥,伸手欲捏起楚玥的下巴,关键时刻卫霁出声:“太子殿下,这于礼法不合。”
太子收回伸出的手,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谢问珪和李晴涟躲在后面看好戏,此时见太子明显带了怒气,也不敢造次,跟在人群后面默默离开。
赵苑含则还在原地一动不动,楚玥看着赵苑含,脸上满是厌恶:“赵苑含,太子殿下都走了,你还杵在这干嘛?看我的笑话吗?就你这样,还敢说我对你有偏见?”
赵苑含看看楚玥又看看卫霁,面色阴沉:“楚玥,你和这位卫大人是什么关系?为何相约在此饮酒?”
楚玥一点不客气:“关你什么事?”
却没想到,卫霁也是赵苑含的拥趸。
他看到赵苑含整个人都局促不安,时不时地向赵苑含投去目光:“苑含公主,要不要一起来共饮一杯?”
楚玥对卫霁投去鄙夷的目光:“就此别过。”
带着青弦青瑶走在下山的山道上。
突然间狂风大作,阴云密布。
“不好了,要下大雨了。公主,我先行回去取伞。”青弦运起轻功,往山下掠去。
楚玥也加快了步伐,但豆大的雨滴顷刻间便砸在身上,楚玥和青瑶被大雨兜头淋下,淋成了落汤鸡。
楚玥不再犹豫,见此处无人,便运起轻功往自己宫殿而去。
待回到了宫殿,立刻有婢女奉上了驱寒的姜茶,一碗下肚,周身才缓过劲来。
楚玥泡在温泉当中,只感到浑身酸疼,头也晕晕的,她泡着泡着不小心靠在池边睡了过去。
赵苑含从窗户翻身而入,用特制的迷香迷倒了青弦青瑶,直奔楚玥而来。
他看到楚玥晕倒在池边,过去把她扶起,又发觉楚玥浑身发烫,他暗道不妙,楚玥应是感染了风寒。
他帮楚玥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干净清爽的里衣,抱着楚玥躺在床上蒙上了被子,楚玥被热得满头大汗,她扒拉着赵苑含,想要把被子蹬开。
赵苑含则紧紧禁锢着楚玥的身体,不让她露头:“乖,发了汗就好了,我小时候发热母妃都是这样帮我治好的。”
楚玥发了几次汗,浑身粘腻,赵苑含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便抱着她去了温泉清洗,楚玥睡得香甜,赵苑含尽力放轻了动作,守了楚玥一整夜,直到天亮了才离开。
楚玥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感觉好多了,已经不难受了,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好,她拿起床上的话本子开始看起来。
青弦青瑶都戴上了面纱,在外室不敢进来,楚玥:“你们俩怎么了?怎么不进来呀?”
青瑶:“公主,奴婢和青弦都感染了风寒,不敢进去内室,怕对公主不好。”
楚玥震惊:“肯定是昨天淋雨淋得了,说来奇怪,昨夜我还觉得身体不舒服,睡了一觉便好了。”
青弦笑着说:“这是上天在保佑公主呢。”
楚玥不置可否,推开窗户一看,那荷花被雨点打得七零八落的,池中的锦鲤也跳出水面嬉戏。
楚玥正看着窗外的雨景发呆,燕从昀带着一行人冒雨赶来,楚玥不得不迎他进来,他一进来就带着愧疚看向楚玥:“玥儿,对不起,孤不知那莲子百合糕是你亲手所做,若孤知道,定不会那样说。你可是恼了孤?”
楚玥不为所动:“昨日在山上楚玥已经跟殿下讲清楚了,楚玥不敢恼殿下。”
燕从昀越发心急:“玥儿,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孤。”
楚玥依旧面无表情:“太子殿下这是抛弃了苑含公主,又转向了我吗?”
燕从昀脸色不太好看:“你何出此言?孤对苑含一直是克己复礼。”
楚玥反问:“那对我呢?”
燕从昀又道:“昨天你与孤说了那样的话,孤晚上回去,心里很不好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孤想,玥儿你到底对孤是不同的。只要你想,太子妃之位,孤会同父王去商议。”
楚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燕从昀,若是他从前同自己说这样的话,自己肯定会一口答应,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已经对燕从昀失去了兴趣。
但他的背后毕竟是整个燕国,楚玥可以不爱他,却不能拒绝燕国太子妃的位置。
楚玥并未直接答应:“太子殿下,容楚玥考虑考虑。”
燕从昀没想到楚玥会犹豫,这可是无数贵女可望不可即的位置。
他那温润的面容泛起愠色,拂袖离去:“你如今连称呼都改了,真是好得很。”
楚玥看着燕从昀离开的背影,明媚的心情又暗淡下来,她知道太子殿下一言九鼎,断不会胡言乱语,既然他愿意给自己这个太子妃之位,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只是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
送走了太子之后,她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书本发呆,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呢?楚国那里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身在燕国也免不了被楚国王室像毒蛇一样盯着,若是能寻得燕国王室庇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轻易得来的东西,男人必定不会珍惜,不如冷燕从昀一冷,也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楚玥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床帐被风吹得飘荡不定,楚玥叹道:“身如浮萍,随风而动啊。”
柳医女像往常一样前来给楚玥请平安脉,她摸了又摸,欲言又止。
楚玥看她脸色不对,屏退了下人,便示意柳医女直言:“医女,可有什么不对,但说无妨。”
柳医女便说:“公主,你这是……滑脉。”
楚玥震惊:“什么?”
柳医女便询问楚玥:“现在要打了,还来得及。望公主早下决断。”
楚玥还没缓过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这里竟有了一个小生命,明明就,只有那一次。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要好好想一下,你切记不要声张。”
柳医女即刻跪下:“公主饶命,奴婢省得。”
楚玥让柳医女下去。自己呆呆地靠在床头:“孩子啊孩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柳医女出了楚玥的宫殿,转身前往赵苑含处禀告。
赵苑含也是同样的震惊:“你说什么?可有诊错?”
柳医女信誓旦旦:“奴婢绝无可能诊错,千真万确是滑脉。”
赵苑含心都揪起来了:“那玥儿怎么说?”
柳医女:“楚玥公主似乎犹豫不决,在考虑要不要留下,她一个质女,是无法未婚生子的,除非……”
赵苑含攥紧了拳头:“除非她尽快嫁人,才能明正言顺地生下孩子。”
柳医女接着说:“今天在楚玥公主宫殿中,听婢女们私下议论说太子殿下今天去求娶楚玥公主,并许诺她太子妃之位。楚玥公主并未明确拒绝。”
赵苑含眼圈泛红:“我筹谋这么久,到头来却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喊燕从昀父亲的。”
柳医女震惊后欣喜万分:“主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要是您母妃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落下眼泪。”
赵苑含捏了捏眉头:“此事先不要告知母妃,以免被丽姬姐妹知道,对玥儿不利,你盯着玥儿,断断不可让她打掉孩子。”
柳医女应声退下,赵苑含看着天空低声呢喃:“玥儿,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楚玥已经不止一次被噩梦惊醒了,外面云消雨霁,彩虹散落,她从惊吓中醒来,满头冷汗。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水,捧在手心里慢慢喝着。
浓烈的日光炙烤着大地,蝉鸣声不断,树叶之间洒下半波的光点。
本应是安谧和乐的午后,楚玥却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满是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