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命硬的二皇子殿下 第12章 第 12 章

装饰集市的彩灯，比星光还耀眼。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除了早早被哄睡的孩子们，白日里忙碌的大人似乎都聚在了这一片集市里，吃吃喝喝，尽情享乐，享受着孩子般的单纯快乐和安逸的幸福生活，又或许，在某一次交错时，不经意地肩膀相碰，又迎来了一段美好的新情缘。

除此之外，卡希尔带来的盛况，也依旧在集市里发酵着。

“原来黑发是那么好看。”

“算了吧，那还得看脸，城西木匠的黑发咋就没见你说过好看，没想到，公爵大人和皇太子两张脸是那么搭，那吻手礼，要是换作是大皇子或是三皇子……呸呸呸，我再想什么呢！”

“话说，皇太子那一跳，可真是跳进我心窝里了，太帅了。”

“好吃的——”

“美味的菠萝芝士饼——”

被讨论的主角，向着吆喝处一头扎进人流，他身后的卡尔，抱着手中已经堆到下巴的东西，手忙脚乱地也试图挤进来。

“殿下，您等等我！”

“嘘！”

卡希尔指着空旷处，“卡尔，你在那棵树下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后，他一个人朝着对侧小摊挤去，其实，说是一个人也不准确，在一个壮汉迎面要撞上他的肩膀时，一只熟悉的粗壮手臂横在身前挡住了他。

卡希尔瞥他一眼。

“公爵大人，你这叫尾随，是要被抓起来的。”

海恩斯走上前，与他并肩走着。

“现在不是了。”

之后的海恩斯也一直在隔开他周遭的人，卡希尔接过摊主的菠萝芝士饼后，无奈地说道。

“公爵大人，我走在街上都没人认得出来，而且我也不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你没必要跟个人形围墙似地跟着我了，自己去享受享受不好吗？”

“殿下，我从来不觉得你弱小。”

“……随你了。”

卡希尔拿着东西扭头就走，也不管身后的海恩斯会有什么反应了。

……

回去的路比卡希尔想得艰难。

猛然骤增的人流量，走到最后他们甚至是被拥挤人流带着往逆方向前进，见和卡尔的距离越来越远，卡希尔只得远远喊他，要他先去约定好的地方。

嘱咐完，望回手里给卡尔买的，现已经开始软塌塌的冰淇淋顶峰。

手微微抬高。

“……公爵大人，你要不要吃？”

“嗯。”

应声后，海恩斯俯下身，就着卡希尔的手咬了一大口。

被黑发轻轻扫过的卡希尔怔了下，不过想到他的手，一只手在绕过后背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护在他身前……他再次抬高手，把冰淇淋递到海恩斯嘴边。

“你眼睛都快贴人身上了，魔法师的表演，难道不比美男，嗯……难得，走啦走啦，再不然抢不到好位置了！”

“我就看最后一眼……”

卡希尔望着小姑娘被拽走的背影，“皇帝提前回宫，魔法表演不是因此被取消了吗？”

“……应该是。”

海恩斯……他一晚上都在跟着卡希尔。

“小伙子，你们还不知道啊！”前方的大叔爽朗回头，“本来是要取消的，但皇帝不忍心让子民失望，又临时为魔法学徒增加了比赛奖励，这才又顺利开展，大家听到消息，这才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他身旁的阿姨也亮晶晶地回头。

“我们的陛下，真不愧是帝国最仁慈的皇帝！”

“嗯……”

看着“英雄所见略同”的卡希尔，大叔可更兴奋了，猛拍起海恩斯的肩膀。

“小伙子们，你们两个遇到我可算是有福了，年轻时为追你嫂子，叔这种人潮人海可是闯过不少，肯定能带你们抢到最好的位置。”

“不用了。”

“哎呀哎呀，跟叔还客气什么！”

背负“重任”的大叔，冲在前头一路披荆斩棘，然后……

卡希尔沉默地看着近在眼前，缓缓拉开的丝绸帷幕，接着，又望了下除舞台外三面乌泱泱的人头，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海恩斯低头望向萎靡的卡希尔。

“怎么了？”

“没事……看表演吧。”

在两人说话时，演出也在热烈的掌声中正式开始了。

被施加魔法的舞台，一片纯黑不见一丝光亮，此时，一个红发小男孩出现了，一簇簇异色的小火焰从他手中接连不断地亮起、升起、游荡，并时不时两两对撞，在浓重的黑里绽开多彩炫丽的焰火，最后才在全场观众的惊呼中消失不见。

比预想中精彩的首场表演，卡希尔勉强打起了精神，可接下来简单、无聊、不走心的变水花、变石头、变金牙签……直接把他打回原样，甚至是困得睁不开眼的地步。

卡希尔感受着撑在他头侧的手。

“公爵大人。”

“殿下？”

“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卡希尔拉开他的手，低头从手臂下穿过，往后退到他的身后就是一跳，感受到大腿后侧很快扶上来的手，满意地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记得保护好你家殿下。”

接着，头一搭，放心地闭上眼。

“……”

莫名的冲动，海恩斯贴了下毛茸茸的头顶。

之后，他就这样背着熟睡的卡希尔，看完了这一场场上演的乏味节目，直到结束的炮声响起，闪着光芒的魔法花瓣从空中落下，他背上的人才因此被吵醒。

卡希尔打着哈欠，从他背上跳下来。

“辛苦了，公爵大人。”

“殿下睡得舒服便好。”海恩斯伸手拿掉落在他头上的花瓣。

和一开始的人海相比，现在显得稀稀拉拉的，见状，卡希尔也打算离开去找卡尔了，可瞥到台上正在进行的颁奖仪式，又停下了步伐。

他望向海恩斯。

“公爵大人，我是还没睡醒？还是被魔法师的袍子闪瞎了眼？”

“殿下有什么想法吗？”

舞台上，黄发小孩站在中央最前方处，带着豁了个洞的笑容从魔法师手里接过奖杯。

在全场的表演中，卡希尔只对两个小孩印象深刻，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他变出了和他“冲天辫”相似的金牙签，把他彻底“放倒”在海恩斯背上，而另一个，则是站在最边角，半个身子被帷幕遮挡，红着眼眶的红发小孩。

“看完了‘精彩’演出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对不起我这皇太子的身份。”

“需要我帮忙吗？”

“借脸一用，不须公爵大人亲自上场。”

……

舞台边闲散的守卫骑士，注意到底下向他招手，示意他看向身侧人的“美人”，他心下一紧，握紧剑柄警惕地移过视线，却发现染了黑发的自家顶顶顶——头上司。

收到过来的手势，骑士连忙大步往场子下跑。

“大人，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是我找你。”

“……原来是殿下啊。”骑士转头后，细想了下瞳孔地震，“那大人是和殿下在，偷情！不不不！肯定是殿下以死相逼的！”

海恩斯……

“阿特，管住你的嘴。”

“骑士阁下，请把耳朵伸过来，在我以死相逼之前。”

“……放心，你家公爵大人还在这，我要对你下手也不是现在，这不是在毁我在公爵心里的光辉形象吗？”卡希尔真的很想给这个，叫伸耳朵不动脚，反倒伸着光秃秃脖子的人来一手刀，可在看到台上的情景后只得连忙在他耳边嘱咐起来。

台上，魔法师举着手中的魔杖。

“……让我们感谢魔法学校！让我们感谢英明伟大的陛下！今天的演出就此……”

“等一下！”

骑士心一急，一大跨步从舞台下翻了上去。

“骑士阁下，你这是做什么！”

“魔法师阁下，我来传达皇太子殿下的口信。”骑士假模假样地整理盔甲，特意朝愠怒的魔法师露出一笑，“时间紧急迫于无奈，想必阁下不会与我计较。”

魔法师攥着法杖的手都在颤抖，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事！？”

“有一场表演深深打动了殿下，为激励那位学徒，决定把泽维尔的亲笔签名书赠予他。”

这话一出，台下的人尚懵，可台上的小学徒瞬间炸开了。

“那位没露过面的魔法师吗？”

“要是别人说不定是重名，可那是皇太子耶，也只可能是那位了！太羡慕了，市面上流出的书籍都不多，更不用说是有签名的呢。”

“早知道我就……”

“早知道有什么用，你猜，谁是那个幸运儿，反正我猜不是前面站的那个黄毛。”

“我觉得……”

说到这，学徒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并默契地把视线都投向最边边。

最前边的魔法师自然没有错过身后的窃窃私语，气急败坏的他，猛地用法杖重重地叩击木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骑士阁下，你的书在哪？尊敬的大魔法师可不是被你拿来开玩笑的！”

骑士不屑地斜瞥他一眼。

“书当然在书房里，不然要随身携带让贼惦记？你当殿下是傻子？”

说完，他转过身，用挺拔的身姿，从一个个抱着期待目光的学徒面前走过，然后来到了一直垂着头的红发小孩面前。

看着停在他眼前不动的腿，红发小孩愣愣地，瞪大眼睛缓缓地抬起头来。

“大人你……说的人是我吗？殿下喜欢的是我？”

“对。”

“……我在做梦吗？”

“听着下面送给你的掌声，你还觉得是在做梦吗？”骑士把临时充当信物的骑士徽章放他手上，接着往侧边一站，让他重新与观众面对面，“小孩，理直气壮地抬起头，看看台下人的表情，你的表演值得殿下的这份奖励。”

小男孩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经久不息、雷鸣般的掌声，骑士被这种氛围感染越说越兴奋，“殿下说了，你必会成为帝国未来优秀的魔法师！”

再然后……

卡希尔就不知道了。

他戴起兜帽，和海恩斯一同离去，把舞台的喧嚣远远地抛在身后。

昏暗的帝国大剧场前，卡希尔双手圈住远远就迎上来的卡尔的脖子，整个人瞬间如一摊水般软掉了，一副有气无力，需要被人拖着走的架势。卡尔面不改色，只是顺势塞了块小跋最爱吃的饼干进他嘴里。

“卡尔，你说，有没有可能……”

“不仅是观众，不久前，连剧团的团员都散去了，殿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

亮起来的目光又黯淡了。

“怎么了？”

“殿下他很想看今晚上演的戏剧。”代言人——卡尔掏出两张纸票，又示意眼前已经陷入沉睡中的剧场，“但目前的情况，公爵大人也知道了。”

海恩斯终于知道，他这一晚上的萎靡是从何而来的了。由于帝国“头头”们并不热衷戏剧，再加上是别国的剧团，想要得到申请许可更是难上加难，负责活动安全的他很清楚，卡希尔错过了不单是一部戏，更是这个剧团在这一年内唯一一场在主城内的演出。

此时，一个人垂着头从剧场大门里走出来，响指一打，灭掉了门两旁惨黄的壁灯。

“唉～团长真是的，大半夜都不走。”

“卡尔，看好殿下。”

……

剧院内。

“我可以提供场地，演出许可证明，收入依旧归你们……”

“真是很不错的条件。”靴子踩在桌上，黑色短发的团长撑着膝盖贴近他，“那又怎样？请回吧。”

海恩斯没有轻易放弃。

“你想要什么？”

“口气真大，可惜我要的公爵大人您给不起。”

“格莱迪丝，你冷静点。”大胡子男人拉下她的腿，把满脸想干架的她压在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看向海恩斯，“我们相信公爵大人的诚意，但我们有原定好的计划，从来没听说过大人对戏剧感兴趣，又何必要为难我们呢？”

“……告辞了。”

“等等！”

大胡子和格莱迪丝对视一眼，突然叫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海恩斯。

“能否告知我们，是谁让公爵大人过来的吗？”

海恩斯眯起眼睛。

见状，大胡子自顾自地猜测了起来。

“能叫得动公爵大人了，除了明知对戏剧毫无兴趣的那三位，想必只有新鲜出炉的皇太子殿下吧，如果是那位的话，这个交易或许有谈下去的必要。”

“你们想要什么？”

明明是一样的问句，可两方的主导地位瞬间置换。

格莱迪丝冷哼一声。

“你知道又怎样，能替殿下答应吗？”

“殿下的决定我无从置喙，但这将决定你是否能见到殿下，以及我们的谈话是否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涉及卡希尔的安全，海恩斯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海恩斯。

“……大人，坐下聊吧。”

短暂交流后，海恩斯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便离开了。

推开剧院的大门，他下意识地寻找起来，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急速驾驶的马车，以及在马车行驶路线上呆立站着的卡希尔。

车轮滚动的“嘎吱”声，马蹄奔跑的“踩踏”声，在这一刻在如雷鸣般无限放大。

“卡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