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诡计多端的Omega员工 第35章 文理学院

柏舟的方法简单粗暴——直接走归星公司的货运。

作为少数几家在十三区也有分公司的大公司，归星拥有一条特批的运输线路，虽然无法直接通往一区和二区，但在这时候已经足够了。

借着视察分公司的名义，柏舟带着两个保镖成功坐进了中型货运飞行器里。

这家分公司生产的大概是什么润滑液一类的，货舱内弥漫着一股腻歪又腥气的金属味，古怪得很。

路林闭眼假寐，柏舟的视线却好像化成了实质，执着地定在他身上，搅得他不得安宁。

再这么下去，能用一个月的阻断器只能坚持两个星期了。

睁开眼冷冷地瞪了一眼，柏舟迅速移开视线，假装空白一片的墙壁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手也不得闲似的摆正了歪掉的胸针，璀璨的星光晃得路林眯了下眼。

无聊

神经

再度闭眼，又是同样的感觉。

路林恼火地睁开眼，“柏先生，是我妨碍到您的眼睛了么？”

柏舟惊恐摇头，“没没没！”

说完便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手势，颇为可怜地看过来。

可能是舱内的灯光太暖，路林不合时宜地恍惚了一下。这人上一次这么看他，还是在自己的房门口。

一身睡衣，抱着枕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理由却荒唐到可笑——噩梦。

路林当时便觉得，这人大概是脑子里灌满了水，编也编一个好点的，这种理由怎么会有人信呢？自己也不怕笑场的么？

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直言小Q可以陪他，可看着他蔫哒哒往外走的背影，心却软了一下，叫他回来给了一个拥抱。

只是短短几秒钟，这人就跟得了肉骨头的狗一样，尾巴摇出了太阳花。

飞行器颠簸了一下，路林回过神，忽地古怪一笑——自己也真是笨，现在才发现，这人的演技一向都很好。

满足，只需要短短一瞬，可痛苦，却会绵延。

柏舟本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相当不对劲，一切都像是压根不配套的旧日忽然决定在此刻自行重演，古怪得让人心惊胆战。

似乎刚刚，控制自己的不再是脑子，而是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

他左思右想，还没想出个大概，眼角余光却已经瞥到了镜子先生嘴角泄出的微笑，一时看得愣了。

早已生根发芽的熟悉感像是得了养分，再度飞窜起来，长得他自己都害怕了。

这个人，他应该见过。

一时无话

许久，居然是秦教授先开了口，“嗯，不好意思我咨询一下，我这个订单……”

他搓了搓手，腼腆又不好意思地看向路林，看起来甚至有些羞愧。

路林都忘了还有这一茬，沉默片刻道：“抱歉，店铺损毁，我不做了，给您退款吧。”

秦教授十分失望，苦着脸想了很久才期期艾艾地问道：“我可以提供地方和有材料给您制作，您愿意么？”

路林心中一动。

看没回答，秦教授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嗯，这个地方应该还挺安全的，就我的实验室。”

求之不得。路林眯了眯眼，问道：“您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做些别的什么么？”

秦教授尬笑了两声，“姜院长推荐的人选，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柏舟的眼睛陡然瞪大，“姜雨生？”

“啊对，没错。”秦教授不明所以地点头。

路林冷冷地扫了眼柏舟，只觉得这人的声音一万个不顺耳，而且说话当放屁，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全忘了。

无所谓，镜子先生认识谁都不稀奇。

这人居然能精准截住自己才是奇怪。

重新审视了一下柏舟，路林客气而疏离地问道：“柏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看看我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柏舟反应很快，眼睛瞪得滚圆，“等等，是不是也没了，我能不能要求……”

“不能，”路林打断了他，扬起一抹假笑，“您定制的是非常规玩偶，我们的技术人员很不幸身负重伤，无法继续工作了。”

“啊，抱歉。”柏舟抿了抿唇，失落地低下头，昂贵衣饰上沾染的尘土让他看上去很狼狈，更像是一只被丢出家门的小狗。

路林冷笑——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故意离家出走的。能加入圣殿骑士团的人，可不会是什么可怜小狗。

“劳烦问您一下，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柏舟蔫蔫地抬起头，眼神复杂，“直觉。”

呵。路林直觉柏舟没骗人，但理智在疯狂预警，警铃满脑子盘旋，响得头都疼了。

轨道上那么多飞行器，这是哪门子的直觉？有这天赋，柏舟还考什么高级机甲师证啊，直接凭直觉做投资拉倒！

不过，这人私底下说不定确实已经赚得日夜数钞票都数不完了……

虽然镜子先生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柏舟就知道他肯定没信。

这也难怪，毕竟自己看到站在天台上的真是镜子先生的时候，也觉得古怪。

找林林的时候，这直觉可从没回应过。

从第一次见面，这位镜子先生看过来的眼神就透露着一种微妙的不对劲，像是挑剔，又像是嫌弃，也可能还带了点厌恶。

似乎，很不待见他……

作为一名Omega，他一向对自己感知情绪的能力很自信，但这几天，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太不注意身体了——这感知能力很明显不对劲么！

为此，他特地配了一批新的高级抑制剂，并且让终端严格监控自己的身体状态，一有问题就提醒他。

现在，提醒来了——“监测到心情指数起伏过大，请注意调节”。

柏舟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开启语音提醒模式。

见镜子先生的视线稍微移开了一点，柏舟又开始偷偷摸摸打量了起来，棕褐色的头发，常见，黑框眼镜，常见，正如这人之前所说，这确实是一张大众脸。

身形，有点熟悉……

十三区出身，自学成才……

柏舟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完全不知道镜子先生的身份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也许，除了这张脸，所有的东西都被精心伪装过，所有自己查到的东西都是他做给外人看的。

真相只藏匿于十三区的阴云里。

忽地，柏舟猛然扭头看向另一边的货箱——镜子先生相当具有杀伤力的眼神又扫了过来。

再这么来几回，脖子都要扭出转角了。

看着曾经的学生和看好的技术人员相互瞪眼的场景，秦教授有心劝和，但感受着空气里宛若实质的硝烟味，斟酌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转而找了个不算突兀的话题，“今天那群人是雇佣兵么？我们要报警么？”

气氛一下比刚才更凝滞了，秦教授承受着两道犀利的视线，刚刚红润起来没多久的脸色再次发青，后悔两个字大字逐渐浮现在脸上。

路林缓慢地眨了眨眼，朝秦教授抱歉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便瞥到了柏舟一下变得震惊的表情。

奇怪这个词放在他身上真是一点也不过分。

路林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这群人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还比一般雇佣兵的装备更加精良，答案呼之欲出。

“当然要报警，”他点点头，“不过十三区的情况您也知道，我觉得还是在外面报警比较稳妥，您觉得呢？”

秦教授一想，也对，“要不然我们在第三区上报怎么样？学院就在三区，这样也方便点。”

“有道理。”

刚说完，柏舟就无缝插了进来，眼神灼灼，“很小的时候，我曾经进过十三区。我想，我们也许见过。”

谁也没料到柏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秦教授呆了几秒，很快意识到这位财大气粗的学生又在搞事情了，忍不住叹气。

路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进过十三区又怎样，见过他又怎样？这小子今天又在搞什么鬼？

这么一想，他平平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在柏舟的设想里，眼下可不该是这副场景，起码，镜子先生也该有些震惊意外的反应吧？怎么秦教授的表情都比他看起来丰富？

瞅了眼地图，柏舟生出一种危机感——首都星文理学院可快要到了，再不快点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总觉得，没有秦教授在场的话，镜子先生说不定会暴打他一顿。

深吸口气，他盯着镜子先生缓慢地开口道：“八岁那年，我在十三区呆了三个月，遇到一个叫小七的孩子。我记得，他住的地方有一棵苦橙树。如果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

柏舟的声音平静而沉重，字词咬得非常清晰，似乎每一个音节都是一柄悬在钢弦上的小锤，落下时自带重力，余韵更是震得心发慌。

镜子先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像是完美无瑕的镜面上突然多了几道蔓延的裂缝，裂缝下的幽暗在瞬间暴露，一错眼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星？”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柏先生眼力真好。”

明明得到了答案，柏舟却莫名有些心疼，就像是做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无名焦灼升起，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笨拙地开口道：“很抱歉，我出来以后被送到了治疗所，很多事情不太记得，这些年……”

话没说完，路林就打断了他，神色难得温和了几分，“没什么好抱歉的，后来有人找过我，只不过我拒绝了而已，当年我们都太小了。”

运输器缓缓停下，再过一个路口，就到文理学院门口了。

路林没等柏舟继续，冷淡地开口道：“hoiu-84星球，你要找的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个星球，详尽版本稍后会出现在你的终端里，后续消息有待进一步确认。”

柏舟一呆，喜形于色，匆匆说了声抱歉，便立刻冲到中控室啪啪摁了一堆按钮，而后就近找了个停靠点，火急火燎地冲了下去，留了一句：“我已经设定好了程序，两位直接在文理学院下车就好，到时候货舱会自行返回十三区的。”

目送着曾经的学生如奔腾野马一般咻地消失在眼前，秦教授有些麻木地回过头，立刻被惊得揉了揉眼，什么人？

自己没看错吧？

这个俊秀的青年，是一直以来被他委托制作模型的店主？

路林微微抬起手腕上的终端示意，轻声道：“文理学院禁止视觉欺骗，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