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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农场一百多公里的某家度假休闲农庄，奢华酒会仍在继续，新鲜酿制的起泡酒和n年陈化的老古董酒唾手可得，液体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珠泪般的碎光。
和谐度假休闲农庄，绿河公司旗下高档度假屋，所有食材均产自自家天然农牧场，空气滤过系统、静音系统全覆盖，每晚三万到三十万星币不等，是提喀星上最顶级的几处度假村之一。
塞满了各式各样高档飞行器停机坪角落处，一艘不起眼的小型飞行器刚刚熄火。深灰色涂装，毫无特殊标志，稍微懂点星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短距离星球内旅行中最常见的小型载人飞船，全联邦没有几亿艘也有千万艘。
奥利维德率先跳下飞行器，而后给身后的裴吉搭了把手，伪装成眼镜的视觉扭曲器已经完全开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宾客，Alpha加Omega的组合套餐，属于是给宴会充人数的凑数款，出了度假屋大门还能说上一句有钱，但在这里面，要多少有多少。
在这场舞会上，最尊贵的宾客尚未出场。
面容普通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时间，快步向场内走去，裴吉默默跟了上去，出示邀请函后，两人搭上了宾客专用飞行器，朝酒会所在的山顶飞去。
一路无话
裴吉忍了一路，等到飞行器消失在视野尽头，而喧嚣声尚未完全逼近时终于小声问道：“奥利，你还在想那个人么？”
奥利维德脚步不停，“没有。”
男人走得飞快，几步就到了璀璨的灯下，堪称光污染级别的照明一下模糊了面容，裴吉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感知不到他的精神，只听到那边轻飘飘传过来一句：“他已经死了。”
裴吉默然，几乎没有人能在星舰爆炸中幸存下来，更何况，那人当时应该是昏迷状态，救生舱又早就损坏了。
可是今天那个人又是那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连说话都很像，如果表情再高傲一点，自己大概会真的以为见到了非法克隆人。
看裴吉停在了原地，奥利维德返回来，堪称温柔地揽住了他的肩膀，低头道：“即便真的是他又怎么样？现在的他不是比之前还要可怜么？”
裴吉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勉强说道：“那他就还有价值，要不要……”
话没有说完，奥利维德就松开了他，转头朝身边路过的宾客打起招呼来：“杜德先生？好久不见！可真巧啊……”
杜德先生只是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微一点头便端着大肚子往里面走去。
提喀星有很多杜德先生，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那一位外号地产之王的杜德先生，这位亿万富豪还有一个身份——军部的线人。
晨星舰队被人盯上的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
舰队的遇袭来得古怪，作为这几年联邦境内武装最精良的部队之一，又不是在混乱地带执行任务，有哪支吃了熊心豹子胆星盗敢去招惹晨星？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敏感的关头。
这摆明了是有人不想军部的人这么快出现在提喀星上，或者说，是不想让军部这么快追回S728。
联邦星域这么大，总会有些不服气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偏远的星域。作为联邦利剑，他们已经处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件了。
在今天之前，裴吉没觉得这项任务有什么困难的。
可如果是那个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得罗斯岛计划曾经差点被废弃，要不是有路林，它根本不会持续到现在。提喀星的研究中心本该在三年前就搬迁，但那场蓄意为之的星舰爆炸改变了一切。
路林那样的人，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天生是最好的材料，如果不能为奥利维德所用，就只能毁灭了。
裴吉有些庆幸又有些惋惜，如果路林是个Omega，也许他就不用死了。
时针转过九点，前星际时代的音乐悠然响起，中控控制下，会场上的侍者齐齐褪下仿生皮肤，露出刚灰色的金属体。
无一例外，都是机器人。
价值不菲的金晶灯下，宴会主角悄然出现，享受了一阵欢呼后，一步步从旋转楼梯上往下走。
一切都像是古老时代的缩影。
如果他不是半身覆盖着彩色涂装的义肢，大概会更像一点。
凌双，现任提喀星执政官凌西川的长子，六岁时遭到不明人士绑架，虽然被救出来了，但四肢受到不同程度切割，脏器也受到极大损伤，十六岁时觉醒成为Omega，却因为过多的机械维生设备，一直饱受精神困扰。
今天的晚宴名义上是一场慈善晚宴，为那些全身机械化程度超过50%的特殊人士筹款。
不过……
裴吉跟随着大众节奏时不时鼓掌欢呼一番，状似无意地碰了碰眼眶。植入式监控装置转播的画面顿时出现眼前，另一个信号点已经到了二楼。
他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了自助台背后。
刚才和杜德先生的寒暄虽然几近于零，但按照约定的信号，他已经传递出了消息——凌西川今晚会和接头人会面。
目前为止，提喀星的一切异常都被归咎于外星病毒，而晨星舰队的遇袭明面上则纯粹只是星盗找死而已。
但裴吉不会忘记涂装着暗蓝色高塔的机甲内那片醒目的银白金属，那是得罗斯岛计划的产物，可以大幅提高驾驶者和机甲的精神链接程度。
那本应该是机密。
叮——
视野内闪过一行小字，目标已经到达。
裴吉朝着机械侍应生笑了一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古董项链，转身走向宴会厅中央。
定时装置已经启动，虚拟投影和精神引导悄无声息地铺展开。豪华宴会厅内的宾客们一无所知，仍然举着酒杯在和身边人高谈阔论。
二楼角落处
身材精瘦的男人转上楼梯，脚步声几不可闻。门已经大开，纤尘不染的镜面墙折射出一张大量覆盖着金属的脸，鲜红瞳孔的义眼是其上最醒目的标志。
这人走得吊儿郎当，毫无顾忌，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隐藏的警卫，在沙发上噗通坐下就开口道：“凌夫人，好久不见，令郎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嗯，您也是。”
凌西川看了看来人，平静道：“客气了，您也不错。不过，如果把脸颊部分的涂装改成天蓝色，我会更欣赏一些。”
来人摸了摸脸颊，抬起的手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刚灰色金属。
“不，还是粉色好看，和我的胸很配。”
说着，他颈部以下位置的衣物就闪过一阵水波纹，消失于无形的同时，近乎全金属的胸膛就露了出来，半透明的管线从颈部没入其中，简直像是给他脖子上带了一圈彩虹灯带一样。
没有人会怀疑一点——他的机械化程度超过了50%。
警卫面无表情地看着瘫在沙发上的机械胸膛，深蓝色高塔，深蓝星盗团的标志。
高居联邦通缉榜首位数十年，传说中袭击晨星舰队的找死星盗团。
顶着这幅赛博二百五的样子，来人笑嘻嘻地开口：“把s728和那个研究员给我，你想要的治疗精神海的方法，我就会如数奉上。”
顿了顿，他指了指楼下，“你看，之前我没骗你吧，用了我们的方法之后，你儿子都可以在这种场合出现了，以前估计得直接送治疗所吧？”
话说得难听，但确实没错。
这次还是凌双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在这之前，这位高阶Omega从来无法忍受此类人多嘈杂的场合，不稳定的精神海会直接失控。
凌西川朝警卫点了点头，伪装成普通窗户的视觉扭曲门打开，高而瘦的研究员被五花大绑压着进来，身边是五个外骨骼从头覆盖到脚的守卫。
水晶灯的璀璨光线在漆黑外骨骼上流淌过，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强化过的视野里，他根本没有看到有这么几具外骨骼的存在。
深蓝代表挑了挑眉，深红的瞳孔定在了守卫身上。
凌西川简要开口：“你要的人。”
闻言，安德烈瞪着在沙发上安然坐着的灰发女人，似乎要破口大骂，只可惜，在束缚器的作用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动腿。
下一刻，刚刚抬起来的腿就被身边的警卫强行按了回去，安德烈一下五官扭曲，脸色白中泛着青，很有要撅过去的架势。
深蓝代表摇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安德烈一番，嘀嘀咕咕道：“怎么看着这么脆呢？真的能熬得住长途旅行么？可别到时候还得用救生舱来运。普通人果然身体不行！”
说着，他便伸手朝安德烈抓去。
警卫却挡到了他面前，能量炮闪烁着不详的蓝光。
深蓝代表喀拉喀喇地转过头，一黑一红两只眼锁定了提喀星执政官。
“我相信你和我合作的诚意，”凌西川悠然开口，“不过，贵团在Omega待遇方面的信誉实在堪忧，我需要一些保证。”
来人十分不满，“喂，这可不是我们之前说好了的！”
凌西川不为所动，“如果贵团没有修改测试模型的参数，也许，我会更信任你们一点。”
深蓝代表一愣，撇了撇嘴，“还不错，你们比我以为的要强一点，莱斯利说得果然没错，行吧……”
低头在手臂上戳了一阵，他抬头笑嘻嘻道：“新东西已经在塞到官邸信箱里了，注意查收哦～”
不知道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位全身外骨骼的警卫靠近凌西川耳语了几句，执政官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许，点了点头示意放开对安德烈的控制。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沃恩，你可以叫我锤子，”沃恩吹了个口哨，笑起来，被金属覆盖着的半片嘴唇扬起一个微妙的幅度，“朋友，咱们今晚就要开始一段长途旅行了，祝我们好运。”
无视安德烈的怒视与挣扎，沃恩一巴掌直接拍碎了他身上的控制器，换上自带的控制器，潇洒地做了个告别的手势，便要拎着脸色煞白的安德烈走人。
时针转过十点，楼下的宴会还在**，珠玉般的琴音随风来去，虚拟投影和现实融为一体，衣香鬓影似乎只在咫尺之间。
大半个提喀星的权贵富豪的后代都在这里，深蓝笃定她不敢冒险在这个时候动手，而深蓝自己也不会顶着被疯狂追杀的风险在这里大开杀戒。
看似完美，只不过，意外总会来临。
“恐怕，你是走不了了。”凌西川望了眼窗外，遗憾地冲他摇了摇头。
沃恩脸色骤变，手心能量炮对准窗户一闪，立刻强行跳窗离开，还不忘拎走了安德烈。
轰——
两道深蓝色的能量柱相撞，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碎了个彻底，沃恩很明显没打算让里面的人好过，而新来的也不打算让事态最小化解决。
转眼间，二楼已经一片狼藉，价值连城的古董成了脚底下的细碎的粉尘，警卫一致后退，迅速围在凌西川身边。楼下欢笑声依旧，似乎二楼的巨响只是乐曲中鼓点，机械侍应生呆滞了几秒，刚刚切换的战斗状态再度褪去，继续端着茶盘穿梭在人群中。
凌西川安然无恙，处在风暴正中心的安德烈感觉糟糕透了，被人像麻袋一样甩来甩去就算了，被拿来挡能量炮算什么！？
天杀的锤子，就该被锤成一张铁饼！
就在安德烈和能量炮跳过三轮交谊舞后，战斗停止了。
身边警卫散开，露出沙发上纹丝未动的凌西川，一身提喀星特色的红黑制服半点灰尘都没沾上，似乎刚刚从官邸下班。
眼神从地上的沃恩移开，她朝战斗场中央还没有卸下外骨骼的人扯开了一缕公式化的笑容，“晚上好，埃尔诺少将。”
面罩缓缓降下，奥利维德有些意外，面前这位提喀星的首长似乎并不像传闻中温和软弱，甚还把晨星和深蓝都算了进去。
杜德的情报传递得太快，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他本就怀疑幕后是不是还有人在推动这件事。此时看凌西川从容的样子，愈发觉得此事有问题。
斟酌了一下，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凌市长。您没事吧？”
正被束缚器捆住的沃恩才不管寒暄到了哪一步，直接破口大骂，通红的眼睛炽烈得近乎要熔化一切，“老太婆，你竟然敢算计深蓝！你以为我没有留手么？信箱里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强行封住了嘴。
凌西川笑容微妙，“我说过了，贵团的信誉一向不好，是你大意了。况且，我怎么会允许提喀星成为你们的资源星球呢？”
话说得客气，态度也不差，但沃恩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心机叵测，简直要原地爆炸。
奥利维德眼神一闪，点了点脸色扭曲的星盗说道：“他是舰队遇袭的重要线索，如果凌市长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把他带走了。”
凌西川起身，从警卫手里拿过一杯酒递给奥利维德，平淡道：“s728还没有完全收回，你打算就这么带着一个星盗回去？”
奥利维德并不奇怪凌西川知道s728的事，毕竟安德烈都在她手上了，但她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军部已经不满提喀星很长时间了，这次派他前来，表面上是疏散提喀星居民，协助撤离，但暗地里，却是希望晨星舰队能借此机会直接在提喀星建立一个基地，逐步蚕食凌西川对提喀星的控制，最后能直接接管提喀星。
奥利维德扯开一个笑，“晨星舰队向来忠于联邦，军部的意思您不会不知道，看样子，凌市长你已经有了安排？”
示意警卫先把沃恩带走，凌西川开口道：“安排说不上，只是提喀星既然还在我管辖内，那我作为执政官，当然要负责保卫好提喀星已经提喀星居民们的安全。不过提喀星的武装还是很有限的，深蓝这种臭名昭著的星盗团不如还是交给晨星？”
奥利维德暗自冷笑，凌西川的意思相当明白，深蓝归晨星，提喀星归她。
扫了眼还狼狈地缩在警卫旁边的安德烈，他点了点头，假笑道：“这是自然的。”
说完，他便要提着沃恩走人，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对了阁下，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k899地区有一个叫路林的人，他和深蓝有关，烦请市政厅将他的资料传送给晨星舰队相关部门。”
“好。”
短短几分钟，沃恩已经大变样，身上的机械零件七零八落的，大臂上的金属面板被整个儿卸了下来，几乎只留下一片可怖的空洞，还有不少烧了头的电线裸露在外面，看上去凄惨无比。
警卫不由解释了一句：“他身上有太多武器了，不拆掉的话，无法保证束缚器的效果。”
奥利维德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拜大面积的机械替换所赐，沃恩费了大劲终于利用线路在**的金属板胸膛上显示出两行通红的大字，“联邦的信誉不是比我们还要糟糕么？！凌西川你迟早会后悔的！”
被忽略了许久的安德烈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奥利维德，转头朝神态安然的执政官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走出二楼会客厅，奥利维德面色一下笼上一层冰霜。
晚宴已经过了**，即便有最昂贵的设备净化空气，也掩盖不了宴会厅中沉闷污浊的空气。
还没有完全卸下外骨骼的男人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明显和其他宾客不属于一个世界，甚至于血腥味和灰尘都还没有散去，然而在精神暗示和投影的作用下，没有人会觉得这是真的出事了，这只是一个早就定好了的虚拟模特。
欢呼声骤然爆发，璀璨的光晃得人眼睛发酸。
越过重重宾客，裴吉向他身后望了望，见只有沃恩被带了出来，不由低声问道：“凌西川呢？”
“……无罪。”
“那我们先前收集的那些罪证……”
“先封存。”
裴吉不敢细问，默默点了点头，正打算跟上奥利维德一起回到飞行器，男人便停下了脚步，“我自己回去，你呆在这里看着凌西川，安德烈也在这里，最好别让他死了。”
裴吉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好，又有些小心地说道：“我记得你的超感期快到了……”
“不用，我会注射稳定剂的。”
冷淡地拒绝了提议，奥利维德便大步走向门外，很快和门外的黑暗融为一体。
裴吉已经习惯了奥利维德的冷淡，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拒绝、拒绝、再拒绝……迫不得已再接受，就像是传说中那些生理性厌恶Omega的Alpha们。
如果，他不曾见过奥利维德对待那个人的样子，他或许会很满意……
谁能想到，现在冷淡得近乎机器人，即便是易感期也比一般Alpha平静的奥利维德，在从前也是会给恋人花三个小时精心挑选礼物，会因为恋人的迟到而沮丧的人呢？
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奥利维德的场景。
虽然，那时候的奥利维德和现在的晨星舰长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星空餐厅的灯光下，青年像传说中下凡的太阳神，眼睛湛蓝得似乎是天空的倒影，每一丝头发都像是纯金打造的。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一只灰鹅而悲伤。
既然灰鹅不识相，那么自己为什么不争取呢？
裴吉无所谓会不会被拒绝，只要能有一丝机会，他都会去做。
只是短短五年，他就不再是埃尔诺家曾经那个无用的次子，而是晨星舰队舰长，联邦的希望。
也是一手炮制了星盗袭击案的人。
强行掐断了无用的回忆，裴吉扭头朝楼梯走去，近在咫尺的酒杯碰撞声中却出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裴吉上校么？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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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路林起来的时候，厨房已经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
柏舟正哼着歌在煎蛋，听到脚步声回头笑了起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路林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明明小Q就能做得很好的事情，偏偏要自己去做，美其名曰爱心早餐。
可是看到那张傻乎乎的笑脸，他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走过去帮起忙来。
见路林出现，小Q自动播报起了最新一则的紧急消息，执政官平静的声音响起：“晨星舰队已经平安降落中央星港，即将对深蓝及其附属星盗团开展追捕，预计提喀星各大航道将于近期重新启用。与此同时，提喀星护卫队会在各地区协助排查，为避免行动对居民生活产生不良影响，提喀星全体居民均可报名我方与叶夫特星球签订的特别项目，获得免费来往船票前往叶夫特星，请各位居民耐心等待进一步通知……”
如果昨天没有见到那具半成品飞行器，那柏舟可能摸不透路林想干什么，但既然已经参与到了其中，再不明白路林的打算，可就太笨了。
手肘碰了碰，柏舟压低了声音问道：“林林，我们什么时候走？”
路林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跟着他们一起走，我可没有私人航路许可证。”
你有么？分明从路林眼里看出了这三个字，柏舟心虚地扭过头，没说话。
“再说了，就算是有许可，那也是要被记录在案的，和明牌上路有什么区别？”慢悠悠地补充完，路林就端着两个餐盘出了厨房。
柏舟一下心虚到了极点，耳朵都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林林，我……”
下意识地追上去，路林已经坐了下来，阳光穿过玻璃窗，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特别好看，特别宁静。
阳光在眼睛里闪烁，瓷白的肌肤染上了小麦的颜色，食物的香气混着只有Omega才能感受到的信息素，一点点在空气中发酵，最后膨胀成了家的味道。
柏舟一下子觉得很多年来缺了一角的心被添得满满当当的，一切都好像在蓬勃生长，无论是圣殿还是s728，都消失在了遥远的过去，未来只有007农场里这一片原木色的小屋。
刹那间，他想把什么都告诉路林，告诉那一段路林应该早就忘记，但却是他们开始的相遇，告诉他三年前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提喀星的原因，告诉那些本属于黑暗里的过往和不应该暴露在阳光下的秘密。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路林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是投入水面的一滴雨，却骤然浇灭了柏舟心头刚刚燃起的一点火——也许，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同样重要，圣殿于他而言，只是偶然交叉的一条斜线。
还是，再等等吧。
见路林一副不打算多问的样子，柏舟愈发愧疚，一顿早饭吃得食不知味，磨磨蹭蹭了好久才风马牛不相及地蹦出来一句：“首都星很好玩，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吧？”
路林一愣，缓缓点了点头，“好。”
咚咚——
“是金娜婶婶和兰芙夫人哦～”小Q欢快的声音响起，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光屏上闪出一个快乐的表情符。
电子光栅打开，路林赶紧迎上去。
金娜婶婶的大嗓门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小路林，我们回来了！你怎么样？还有小柏舟呢？对了，我看见尤西了，两只小崽子可真是活泼！我就说柏舟应该跟着我学兽医的，他可太有天赋了！”
柏舟汗颜，比起普通人，Omega或多或少都会更容易和动物打好关系，这也算是开挂了，干笑了两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
路林赶紧转移话题，“金娜婶婶，兰芙夫人，你们都回来了啊，伊里斯先生还好么？”
兰芙夫人漾开一个满足的笑，“他好得很！多亏了执政官，他被送进了首都区特护医院，很快就康复了！虽然还需要修养，不能太过劳累，但正常生活一点都没有问题，一回家就去看拖拉机了！”
凌西川？路林一愣，提喀星执政官在提喀星居民里的形象一向不错，不过伊里斯先生居然引起了她的注意，也有古怪。联想到出事之后就不知所踪的安德烈，他有了些猜想。
“啊，都忘了正事了，”金娜婶婶惊呼一声，“听说我们都能申请船票去叶夫特星球，小路林，你们走么？”
路林点了点头，“去啊，毕竟是免费的，不去白不去。”
柏舟跟着点了点头。
兰芙夫人笑着看向金娜婶婶，“就说他们肯定会一起去的吧！今年事情太多，度假季都没能好好休息，这回肯定要补回来么！”
话说得一点没毛病，但路林看着兰芙夫人三只眼睛里一同闪烁着的柔光，恍惚间竟然从中看到了揶揄和欣慰。
这可没道理吧。念头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看向柏舟，发现这人已经俊脸微红，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样子，非常像传说中的怀春少女。
……好吧，那兰芙夫人的眼神就很有道理了。
金娜婶婶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坚定地说道：“挺好的，你们放心去玩好了，农场和尤西它们由我来照顾！”
柏舟迟疑了一下，“林林，我们……”
三只拉芒兽的去向确实也是路林很头疼的一个问题，尤西和小白毛还稍好一点，只要能找到靠谱的动物援助机构，就不是问题。
但毛毛可是从研究中心里出来的，万一再引出点什么事，牵连到别人就不好了。
斟酌了片刻，路林开口道：“您也知道，之前我们本来是打算把尤西放归到拉芒星上的，但是手续还没有办好，既然这次是紧急情况，也许我们能向市政厅申请到额外援助。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就麻烦您多照顾一点时间了，我保证，很快就会有人接手的。”
闻言，金娜婶婶摇头叹气，“有什么麻烦的，小崽子们都孵出来了，尤西现在也很健康，我不就是过来看一下设备么！你真是太客气了，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路林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曾经在研究院里，还能时不时装作专心处理数据或者设备噪音太大什么都没听见，现在可就不行了，特别是金娜婶婶简直是看着他跌跌撞撞把007农场糊弄出来的，对他的黑历史简直是如数家珍，打断也不是，听着又怪燥的。
想了又想，他还是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了柏舟。
这样的机会可不太多，柏舟享受了一秒，乐呵呵地接过了话茬，谁想到金娜婶婶却突然停住了话头，盯着两人看了一阵，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好意思道：“哎呀，真是打扰你们了，你们休息吧，不用送了，我们坐塔塔兽过来的，等会儿还得和兰芙一起去一趟她那里呢。”
说完，就笑眯眯地朝两人摆了摆手，和兰芙夫人挽着手走了。
路林&柏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