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灼的音频馆就开在市中心的一楼,淮柔到的时候是他们一天中最忙的时候。
站在门口,视线搜寻着自己要找的人,一个店员像看见脏东西一样对她避之不及,淮柔把他叫住,“你们店长呢?”
想都没有想,一句话就想打发了她,“他不在。”这个人来得比自己上厕所还勤,今天已经是上门的第二次了,搞什么?突袭吗?想到这原本没给她好脸色的店员还白了她一眼。
淮柔问的时候还不忘在熙攘的人群里去找那个这个月骚扰了数十次的男人,扔下一句,“骗人。”然后一下抽空在那个店员面前,穿过层层的顾客,把那个人捉住了,阮灼被人拍了一下,冷不防地转过身来,以为会是熟人的他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眼前的女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脸得意的跟他打招呼,“hi~”
这是他们这个月见过的第十三次。
是啊,十三次。
淮柔也不想的,自从接下要签下他的任务后,她一天都没放弃过,还记得第一天见到他,他斩金截铁地丢下那句,“我完全没兴趣!”便把自己“请”出了门外。
显而易见,自己是被顾声耍了,这完全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完全就是看中了自己头铁在把自己当炮灰使。
他在赌,赌一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可能性,因为阮灼这个人他完全就是一个重利轻义的商人,做网红什么的,不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意外。
嗐,真是白长这么张帅脸了。
在又双叒叕被阮灼“请”出来后,淮柔收到了自己顶头上司顾声发来的消息:【差不多就行了。】
行了?不行!
淮柔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任务,但是当顾声无数次把她的升职报告甩在桌上,而在提起签下阮灼这件事上还稍微有点动容的神情下,淮柔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她毕业才三年,就一路从编导,到小组长,再到团队负责人,再到即将要升上去的分公司负责人,即使顾声每次都对她嗤之以鼻:“你就是个小屁孩,能力再大,能管好一个公司?”她还是要坚持,三年内连升三级是她自己定下的目标。
好不容易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才让顾声答应了孵化出一个千万达人就给自己升职的请求,不可能放弃的。
绝对!
淮柔扭头看看他的店,势在必得。
深夜,淮柔在网上冲浪,最近网上的热搜词是耳机店店长,点进去是新晋网红的路透图——阮灼的照片。
弹幕上在飘:【三分钟之内,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照片上的他正在为客人定制耳膜,露出的精致侧脸被灯打着,脸上的细小绒毛倒像是给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光辉。
不愧是他的出圈图。
再往后翻几张,终于看到了正脸,那是一张男人向偷拍者走来的照片,一双眼睛正好对上镜头,疑惑一闪而过,然后是不满和警告,好像拍他的那个人,他认识。
原来他是单眼皮,人类对单眼皮的把控一直是个技术活,偏偏这样一双单眼皮放在他那样的一张脸上,说不出的合适。顾声让自己去签他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的一张脸签下来,只要好好孵化,一定是下一个千万级网红,前提是签下来。
淮柔点开评论区,有人爆出他的名字,她喃喃道:“阮灼。”
突然灵光一现,淮柔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又站在这栋熟悉的建筑面前,这次她满脸自信地踏了进去,迎面而来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赶人面孔,“老板不在。”
淮柔略过他和他说的话,走到里面坐下,“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抖森一下被她搞得有点愣住了,他跟上去,看着她翘起二郎腿,两只手又交叉了放在腿上,好像在挑衅自己,他张了张嘴,说出的话明显不耐烦,还带着点疑惑,“那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来消费的。”淮柔放话说,扭头看看面前人的反应,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抖森挥了一下手,示意这满墙的耳机都可以任选,“你选一个结账就是。”
淮柔不屑去看这满墙的耳机,只觉得接下来的计谋马上就要成功,说出来的话难免带着点兴奋,“我要做耳机私模。”
“让你们老板出来。”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抖森没有想到一个晚上过去她竟然想到了这么个鸡贼的方法,此时他只恨自己平时太懒,没在老板那学会如何做私模。
“去吧。”淮柔眼神示意他去喊人,一副胜利者拿捏了的姿态。
抖森站在那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毕竟一副私模耳机可不便宜,如果她真的是诚心想要,自己又把她拒了,那老板会不会怪自己?
正僵持着,淮柔背后传来清澈的男声,“我给她做。”
是那种有质感的攻声,但是声线却偏低,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却还显出几分温柔来,倒是和他的长相很搭。
淮柔转过身去看他,阮灼朝两人缓步走来,神情严肃,他慢慢靠近,竟莫名让淮柔感受到了一点点压迫。她站起来,扬起倔强的一张脸,一张小嘴鲜嫩欲滴,粉唇轻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开口,“好啊,走吧。”
淮柔跟着他到里面的会客区坐下,坐在沙发上,又看着男人转身去旁边的办公区拿东西,阮灼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泥膜,戴上手套后,把两种颜色泥膜揉在一起。
拉扯。
又融合。
拉扯。
再融合。
……
如此反复,直到两种泥膜变成一种颜色,再将泥膜塞进针管。
淮柔看着他拿着针管朝自己走来,这一套动作太快,害自己一时竟差点忘记了昨晚的计划,淮柔仰起头问他,“店长,可以录视频吗?发到网上去给你涨粉哟。”
阮灼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淮柔可怜兮兮地再次征求他的同意,“我只录音可以吗?”
还有什么比阮灼的声音更有吸引力的呢,一想到等会要把这条录音发出去,阮灼那群迷妹的冲击力……
如果她们听过他的声音,只会觉得他的容貌简直不值一提。
此时男人盯着淮柔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意味。
像是被戳破了某个小心思,淮柔被这**裸的一盯弄得有点坐立难安,她偷偷地吸了一口气,试探地问他,“可以吗?”
“可以。”他饶有兴趣地答,带着一丝探究的眼光去看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竟然她要做,那就做吧,他只想快点结束,然后把这个姑奶奶请出去。
淮柔得逞地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然后把它扣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她咂咂嘴,想引诱他说话,没想到阮灼却在这之前先开了口,“准备好了吗?”他问她。
“……好了。”淮柔对他笑,看他瞧了自己半天,也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你这边头发需要撩起来下。”阮灼戴着手套,手持针管,看着她说,一副要做手术的样子。
淮柔把碎发别到耳后。
“你的耳环也需要摘一下。”
淮柔怀疑他是在用最差的待客礼仪在招待自己,做个耳膜连耳环都要摘的吗?她疑惑地看他。
阮灼想撵她出去是真的,对工作追求极致也是真的,本来不想如此谨慎的男人看出她的顾虑,“戴耳环可能会影响测量数据。”
淮柔只得又把耳环摘下。
“可以了吗?”淮柔温柔地说,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话正被录音。
见男人啧了一声,她一下就悟了,“噢,懂懂懂。”淮柔再次把耳边的碎发别过耳后,扬起侧脸示意男人可以开始。
阮灼附身靠近淮柔,温热的气息喷灼在女人的脸颊和脖颈。
唔,好痒。
淮柔忍住自己的反应。
针管碰到耳朵,能清晰地感觉到耳朵被填进异物,这个感觉很奇妙,介于睡觉的时候等耳塞慢慢扩大和被采耳之间,不算难受,反倒有一点舒服。
随即一根温润的手指不小心划过她的耳垂,淮柔知道那是小拇指。
“别动。”阮灼提醒她,却像是在警告,听起来没好气的。
阮灼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挤进耳朵,淮柔感觉身旁男人的呼吸都停住了,“好了,要等几分钟,等它凝固。”阮灼说,然后转到女人的右边,“现在来做你右边这只。”
两只耳朵都弄完之后,他丢下一句话让她等,淮柔刚想开口叫住他说点什么,阮灼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不能说话,会影响测量数据。”
听到这话的淮柔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此时阮灼已经走到离她一米远的沙发上坐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只得听他的,等。
十分钟后,阮灼过来了,“我现在把它取出来,你不要动。”
淮柔点点头,阮灼轻微地笑了一下,还算是听话,谨记他说的,没有说话。
这次的接触更加亲密,阮灼两手并用,几根手指在耳边摩挲着,指腹碰到女人耳后的软肉,像触碰到一块绵软的软玉,而且一触就红。
淮柔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呼吸变得很重,但还是谨记他说的,不敢动。
终于,泥膜有松动的痕迹,淮柔问他,“好了吗?”
“快了,如果有不舒服要跟我说。”
淮柔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是难得的好声好气,她费心去想,是不是他一工作,脾气就会变得很好?本想答他声“好”,想起说话的时候“嗯”比“好”的幅度要小得多,于是只答了个“嗯。”
男人对她的小反应了然于胸,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变慢了起来。
两颗耳膜被完完整整地取出,阮灼又回到桌前去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好,手法很轻,生怕弄坏了。
淮柔转过去,两只手托着下巴,趴在沙发靠背上问他,“要等多久?”
阮灼收拾着桌上的废料,敷衍她,“快的话一周,慢的话一个月。”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个,着实没想到要这么久,她怀疑面前这个男人把自己的单子放在了最后,先做别人的,“能不能先做我的?”淮柔对他眨眨眼,不太熟练地卖萌。
“发到工厂统一做的,不分先后。”阮灼忍住不去看她。
“噢。”淮柔想了想,问他,“消费多少可以答应签约啊?”
谁知一下把这个冰块脸惹毛了,阮灼喊了声“送客。”抖森就上来把自己请了出去。
淮柔刚走没一会,阮灼去接水路过会客区的时候就瞥见茶几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着碎光,一走近,赫然发现上面放着的两颗星星耳钉,刚刚那真实的触感又该死的袭入脑里,他一把抓起那两颗耳钉,把它们抛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