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守卫后,安德里柯跳下地面,落地虽然尽量无声,但毕竟是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自然不如他单个那么轻盈。
艾丹被颠得闷哼一声,又再没更多动静了。
他这么老实很出乎意料,安德里柯走到无人涉足的阴暗角落里一探,发现他体温低得惊人。安安静静不是因为配合,而是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艾丹今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精神又一直高度紧张,再被安德里柯追着跑了一通,从精神到身体都透支到极限,激烈地心跳一阵后,他彻底扛不住了。
安德里柯想把他放下来,可地上到处都潮湿冰冷,以艾丹现在的状况,就算垫上一层衣服躺着也受不了。
想了想,他把艾丹那身守卫的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自己坐下,继续把他抱在怀里。
艾丹里头穿着的还是自己的衣服,感觉到一只手从下摆解开纽扣,探入进去,手掌贴上冰冷的胸腹。
他被激得打了个哆嗦:“安德里柯?”
对方应了一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他的手也塞进自己衣服里。
被人这么捂着,艾丹总算好受了一点,他闭着眼睛,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说这个,”安德里柯道,“你现在状况很不好,生病了吗?”
艾丹感觉到他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没什么发现:“没生病,只是太久没吃东西……这里的食物有毒……”
他气力不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意思传达清楚。
安德里柯沉默了下,从身上翻出几块干粮。
克维尔的应急军粮,味道几乎没有,但必要的能量与营养是可以保证的。
他掰下一小块,艾丹昏昏欲睡地靠在他肩上,冷不丁嘴里多了什么,舔了一下发现是吃的,没怎么咀嚼就往下咽,干燥的食物吞了几次才成功咽下去。
安德里柯又解下水壶,晃了晃,似乎还剩三分之一。
没有直接给艾丹喝,他自己先灌了一口,捂到温热后再嘴对嘴喂给他。
第一口水渡过来艾丹还有些抗拒,但很快就想通了——他跟安德里柯是没什么感情,可婚也结了,睡也睡了,再扭捏也没有必要。更何况此时恢复体力最重要,安德里柯愿意喂他一口吃的,总比放任不管好。
说服自己后接受起来便容易多了,吃了几口干粮被噎住,他不等安德里柯来喂,主动寻找他的嘴唇贴上去,抢他口中温凉的水。
安德里柯没准备好,水漏了一脖子:“喂,你……”
他一说话牙齿便撞上来,艾丹唔一声,用恢复了点力气的双手固定住安德里柯的脸,不让他乱动。
水喝一半流一半已经漏没了,他却仍不放开,仍捧着他的头,要把他吃掉似的继续接吻。
安德里柯只是单纯地喂水,没想到艾丹刚才还奄奄一息,现在居然咬着他不放。他挣不得进不得,只能任由艾丹动作。
艾丹也不是想跟他亲热,只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地方太久,想要靠近温暖,也想要被人亲抚,安德里柯就像一个巨大的暖炉,让他不愿放手。
最后蹭了一下鼻尖,他才喘息着松开手,整个人挂在安德里柯手臂上,好一会儿才让气息平复。
“现在可以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安德里柯出现得太突然了,艾丹第一反应就是他跟林恩是一伙的。
但若是如此,他用不着躲守卫,也没有把他推出去。
安德里柯似乎不习惯他这么快就进入另一副状态,舔了舔嘴,他想自己的上唇肯定肿了。
“十天前,有人来灵翼崖找我,带着你的手信。”
艾丹想起来了,那是卡伦死后他担忧还有魔物袭击,让人给安德里柯带去一份信。
但送信的是林恩的手下。
“我不认识他,但你的信是真的,所以我按照他的建议连夜将灵翼崖四周都巡视了一圈。然后那个人告诉我说漏了一个洞穴,那里只有莱顿人认得。”
“你跟他走了?”
“虽然不是灵翼崖的区域,但有魔物我也不能不管。”
于是他一个人和那侍从去了一处洞穴,在里面绕了很久。
“然后,”安德里柯淡淡道,“他趁我休息时拿走了火把,将我留在漆黑的洞穴之内。”
艾丹的手指收紧了一下,如果安德里柯说的是真的,那么林恩一边囚禁了他,一边还想杀了安德里柯。
那名侍从带着他的手信,让人以为是他叫走了安德里柯。倘若安德里柯死在洞穴里,伊格纳索斯会更加麻烦。
他也是曾探险过洞穴的,知道哪怕做足了准备,也未必能确保安全。安德里柯猝不及防被带入这种地方,危险可想而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忍不住问。
安德里柯:“我发现他不对劲后就留了心眼,他拿走火把时我察觉到了。”
他没有声张,悄悄跟在后头,直到那个人以为自己已经甩脱了他,停下来休息时倏然现身。
阴暗封闭的环境,本以为已经解决了的受害者如鬼魅般出现,一下子就击垮了那人的防线。
安德里柯又动用一点小手段问出了他的来历,押着人去找林恩算账。
“然后,我就被带来了这里。”
他轻描淡写地交代了自己的经历,听得艾丹一言难尽。
“你有联系白桐庄园吗?”他问。
安德里柯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说:“没有。”
“蒲公英街16号?”
“也没有,我直接来找了林恩。”
愚蠢!艾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岂不是相当于没有人知道他来了诺曼堡?如果林恩能让他无声无息消失在这里,过后照样能把锅推给伊格纳索斯。
安德里柯这个幼稚的举动不仅让他自己陷入险境,也让艾丹失去了一次脱身的机会。
他再一次怀疑安德里柯是不是跟林恩是一伙的。
……实在拿不准,毕竟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冲动行事、不考虑后果的,也许气到了真就不管不顾地来找林恩算账。
现在不是教训他的时候,艾丹深吸一口气,把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里的守卫很多,我们得绕开……”
他想弄清守卫巡视的规律和人数,提前计划是绕开还是伺机而动。
安德里柯懒得想这么多:“来一队解决一队,总共不过百来人,全杀了也不麻烦。”
艾丹听着他杀气凛冽的话语就想叹气,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心软的时候,他留对面一线生机,就是在堵自己的退路。
杀了人是麻烦极了,可也要有命离开才需要面对这些麻烦,所以他没有建议安德里柯手下留情:“普通守卫好办,林恩手下有个叫雷德的……”
他将那人的形貌描述一番,安德里柯说没见过。
“林恩在我的房间外安排了一堆守卫,”他说,“数量是多,但没什么用,二十来分钟便解决了。你说的那个人我没见到,也许是他的底牌,不肯轻易拿出来。”
听得艾丹沉默,难怪今天他离开房间这么顺利,除了林恩轻敌带走了雷德之外,大概剩余的人力都集中在安德里柯那边了,结果还是没能拦住他。
虽说莱顿这些被圣泉保护着的士兵们根本不能与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相提并论,但他也能确定,安德里柯这样的战斗力绝对不多。
……克维尔到底为什么会放这么好的苗子过来联姻?简直浪费。
安德里柯又摇了摇水壶:“还有最后一点,喝吗?”
艾丹不渴,而且被困久了,他很没有安全感,什么物资都想留一点。
拒绝之后安德里柯哦一声,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作,艾丹不知道他做什么,一伸手却直接贴到皮肉,吓了一跳:“你脱衣服做什么?”
安德里柯没吱声,把上身衣物全脱下来,又来扒他的。
艾丹莫名被脱了衣服,冷是一回事,想到两人的关系和安德里柯那不按常理的行事风格,心里一沉,这家伙不会现在兽性大发,又想当一回野蛮人吧?
他浑身僵硬着,最终没有反抗。
如果安德里柯非要在这里来,他也跑不掉,甚至之后逃跑还要倚仗对方,他只能接受。
带着体温的衣服套在了他身上,安德里柯似乎丝毫不受黑暗影响,动作准确地给艾丹换上自己的衣服,连稍长的袖口都卷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将艾丹换下来的、已经浸透了湿气和潮意的衣服随意一套,纽扣都不合,就那么敞露着胸膛。
“应该有人发现我们不在房间了,趁他们还没把人手全部聚集起来,我先去收拾一部分。”
这种行动只能一个人去,再带上行走不便的艾丹只能拖后腿,所以他简单交代了两句,就轻巧无声地离开了。
艾丹被他留在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里,手指握紧新换上的略显宽松的衣服,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摸了摸四周,发现安德里柯把水和最后一块干粮都留下来了。
撕开油纸咬了一口,又干又噎,喝一小口水,冻得他直打哆嗦,哪怕含在嘴里暖一点再咽下去也一阵一阵寒战。
好在身上还不冷,安德里柯的骑装是防着马上吹风的,非常保暖。
从吃到穿想了一遍,想到那个避不开的人肉暖炉,艾丹轻轻叹了口气。
把最后一点水喝下去,他也不打算留在原地。
安德里柯没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他自己能杀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也许遇到什么棘手的对手无法再回来……无论怎样,他是没有留下承诺的,所以艾丹也不会等他。
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右腿疼得钻心,让他头也发晕。咬着牙慢慢挪了一阵,艾丹看见了一点光,是安插在墙面上的火把,说明这里就会有巡视的人经过,才会按时更换照明。
安德里柯给他留了把刀,不是他常用的,估计是从哪个守卫身上摸来。艾丹已经很久不拿武器,握在手里颇不适应。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
那人走得缓慢而沉重,寻常守卫不会发出这样的动静。
运气真是糟糕,艾丹苦笑,安德里柯在外面乱杀,偏偏叫他遇上了雷德。
他按耐住自己,躲在黑暗阴影之中。
雷德缓慢地走上楼梯,他手里举着火,影子被映在墙上,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
等到离他最近的那一刻,艾丹持刀扑出去,跳上他的背,将尖刃狠狠刺入他的脖子!
没有考虑留手,雷德这种沾了血的杀手和守卫不同,一旦他有半分迟疑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出手就是杀招。
雷德发出暴怒的咆哮声,那刀捅进去一半,却未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暴怒的雷德伸手抓住艾丹的腿,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艾丹死死箍住他的脖子,一击未能毙命,他尝试用自己的手臂将他勒死。
在兴奋和紧张的情绪下他感觉不到伤腿上的疼痛,雷德伸手来抓他,他一脚踹开那只手,又往上跳了一下,从背上直接跃到雷德肩上,转而用大腿勾住他的脖子,两腿收紧上身抱住他的头,连他的口鼻一起死死捂紧。
雷德不住捶打他的身体,艾丹都咬牙死死抗住了,只默不作声地继续使劲。
被逼到绝路的雷德开始发狂地四处冲撞,猛地一下撞到了墙上,他尚未觉出痛来,艾丹先闷哼了一声。
这一下让雷德察觉了他的弱点,他撞到墙自己也会受伤,但紧紧攀附在身上的艾丹绝对是第一层肉盾。
发现这一点后雷德找准方向,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撞在墙上,两三下后艾丹便吃不消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察觉到桎梏减轻,雷德再次伸手把他往下一拽,狠狠掼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艾丹后背重重一摔,咳出一口血来。
身体瞬间就软了,但雷德并不放过他,武人粗壮的双臂再次将他提起来,艾丹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一拳狠狠捣在肚腹上。
他摔飞出去,掉在地上又滑出数米。
艾丹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眼前阵阵发黑,他喉咙里不住涌上血腥味,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雷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过来,艾丹几乎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有如实质的杀气。
他十分肯定,这一刻雷德已经将林恩的吩咐抛之脑后,他蹲下来,拎起艾丹散乱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就要用力拧断他的喉骨。
时间忽然被拉长,艾丹眯起昏花的眼,他什么也看不清,耳朵却听见鞋跟轻敲地面的脆响,银链花哨的敲击声,以及那熟悉的、曾经让他恐惧的、如雪崩般呼啸而来的冰雪气息。
来者充满侵略的杀意毫不逊色于雷德,轻快的步伐此刻化作雷霆,迅速接近后又高高跃起,雷德抬起双臂,交叠于一处接下了高处落下来的一击。
巨大的冲击力逼得他后退一步,借着墙上的火把光亮,雷德看见那是一个蓝眼睛的年轻人,他的眼神锋利又冰冷,就像一把刀。
*
艾丹被丢在一边,口鼻里都是血。身体受到重创的部位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小心地换了一口气,肋骨立刻传来钻心的痛。
打斗还在继续,安德里柯很强,在他这个年龄拥有这样的身手是绝对的强者,但雷德凶残强壮,是标准的角斗士体格。与他相比刚成年的安德里柯显得过于单薄了。
现在雷德受了伤,而安德里柯战斗经验也丰富,最终结果仍是难料。
艾丹不希望安德里柯死在这场战斗里,没有其他原因,单纯是因为安德里柯死了,雷德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为了他自己,他也不能让安德里柯输。
他趴在地上,并不能看到战况如何,雷德不时发出一两声怒吼,但安德里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偶尔漏出低沉沙哑的喘息,让艾丹无从判断他的状态。
艾丹撑着地面,勉强抬起一点身体,肋骨的痛更加明显,他憋着气,忍到一定程度后也就麻木了。
只是腿伤不是意志可以忽略的,他的整条右腿都使不上力,艾丹蹭着墙一点一点站起来,然后又慢慢往火把处挪移。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断骨像是扎进了内脏,每走一步都会刺得更深。
但他依旧没有停下。
刚才在黑暗里,安德里柯无论是喂食还是换衣,动作都丝毫不受影响。
之前艾丹也有发现,安德里柯很不喜欢光亮,似乎在暗处更自在。
他怀疑,安德里柯的眼睛不太能见光,并且在黑暗的地方看得更清楚。
终于扶着墙壁挪到火把边,艾丹抬起沉重的手臂,没有力气将火把拿下来,他不顾滚烫的热度,直接用手去推动底座。一次,两次。
“啪嗒”一声,火把被推落在地面,火焰瞬间暗淡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两个人的动作都是一停,短暂地分开。
雷德不知道艾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他敏锐察觉到这种行为一定对安德里柯有利,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奔向远处,另一只火把还在燃烧,那边仍有光亮。
安德里柯没有给他机会,鬼魅般绕到了雷德背后,他双手拧住了对方脖颈。
雷德发出一声被逼到绝境的怒吼,下一秒,他的声音夏然而止。
艾丹听见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然后便是身躯倒下的沉闷的声音。
沉寂几秒后,安德里柯踹开尸体,满身是血地走过来。
他身后,黯淡的火光摇曳,衬得一双冰蓝的眼亮得惊人,发光似的看着艾丹,像一头雪夜里蛰伏的孤狼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短暂的对视后,艾丹发出一声闷笑,但很快就咳嗽起来,嘴角流出暗红的血。
安德里柯的表情一慌,那股野兽般的狠劲瞬间褪去了,他小心把艾丹抱到自己腿上,给他顺着气。
艾丹将全身重量卸在他身上,一边咳嗽一边断续说:“我感觉我所有的骨头都断了……”
“没有,”安德里柯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最多几根肋骨,我马上帮你接好。”
其实艾丹是在开玩笑,劫后余生,他想说点轻松的话来缓解气氛。
结果安德里柯好像当真了……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不再做声。
但他安静下来,安德里柯似乎又担心他真的不行了,总要跟他说话。
“你知道我的眼睛在漆黑的地方看得更清楚?这一点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艾丹身上疼得厉害,他想转移注意力,道:“我只是猜测你的眼睛不太能见光,可能更适应黑暗。”
这应该是他的弱点,所以安德里柯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不过现在被挑破他也没觉得冒犯:“其实林恩派过去杀我那个人是直接熄灭了火,想拉着我一起死的。”
艾丹呼吸一顿,安德里柯趁机为他接上骨头,嘎嘣一声响后,在艾丹压抑的痛呼中他继续道:“可惜没了光亮对我来说更方便,而且我也从不迷路,拎着他原路返回后他就崩溃了,以为是神保佑我命不该绝,才把一切都交代出来。”
艾丹忍着痛道:“遇到你真是倒霉透了。”
然后他又感到后怕——林恩下手比他想象得更狠,连自己的人都要一起死,摆明了是想死无对证。
如果不是安德里柯拥有夜视,根本活不下来。
“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
“不是,”安德里柯要他保持清醒,话也变多了,“我12岁那年误入过一片迷雾森林,那里没有光,什么都看不见,我以为我再也走不出来了。”
“但摸索几天后,我突然就能看清黑暗里的事物,也找到了出来的路。从那以后,我的眼睛就更加适应黑暗,反而不喜欢太明亮的地方。”
这也太奇遇了,艾丹也想说他是不是有神明保佑。
安德里柯又道:“总之我确实不太喜欢阳光,会反射光的东西也不适应。”
艾丹沉默片刻,他想起安德里柯在婚礼上的表现,那么不耐烦,好像身处阳光下会让他浑身不舒服似的,原来如此。
“所以你不喜欢我选的戒指,也是因为上面的钻石太闪,让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安德里柯似乎都忘了这样东西,过了会儿才答道:“有这个原因。”
“我知道了,”艾丹说,“是我没考虑好。”
“没什么,”安德里柯帮他处理了伤,动作很利索,“你当时也不知道我眼睛的特殊。”
他抬起头,艾丹隐约看见他脸上似乎沾了血,正落在眼角处,伸手想给他擦了。
安德里柯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看着他。
这是……以为他又要亲了吗?
艾丹尴尬了一下,又不是捧着对方脑袋就要接吻。
但亲一下不是什么事,于是他顺势又跟安德里柯咬了一会儿嘴唇,交换了一个满是血腥气与冰雪气息的吻。
这个吻实在太浓烈了,以至于刚分开艾丹就开始回味,安德里柯继续手上的动作,处理好所有的外伤后又与他对上视线。
两秒后,艾丹第三次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双唇分开后,安德里柯有些狼狈地裹紧了衣服:“不能再继续了,你还不想死在这里吧。”
艾丹扫了一下不远处的尸体,喃喃道:“确实,这儿还有死人呢。”
安德里柯:“哦,莱顿有法律规定不能在尸体边上进行□□行为对吗?”
艾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差点让刚接好的骨头又断裂开。
他捂着自己的肋骨,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低头一看是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不禁怔了怔。
安德里柯不适应钻戒,他盘算着要换枚新的,哪怕是素戒也好,反正要让他戴在手上。安德里柯的长相已经够克维尔了,他得让人一眼见了就知道安德里柯同时也是伊格纳索斯家的人。
这枚红宝石戒指是父亲订婚时送给母亲的,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从小母亲就说要把这戒指传给他,以后给他未来的伴侣戴上。
因为对联姻的抗拒,艾丹没想过要把它送给安德里柯,而是另外打了新的钻戒。
要不要现在给他?艾丹犹豫地捏住了手指,毕竟除了安德里柯,这枚戒指也没有第二个人可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