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被献祭三次的联姻对象 第109章 2.10血鹰

维勒了解他。

他就是艾丹的一部分。

所以他知道怎样的说法才能让他动摇。

其实艾丹根本不用管安德里柯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但维勒这个借口成功让他迟疑了半分。

于是维勒接着道：

“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情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你以保护之名阻止她为自己的尊严奋斗，那么她往后的所有时间，都会认为自己是个苟且偷生的弱者。”

“我不……”艾丹想说他不是这么想的，蒂娜有勇气，但勇气不能让她无坚不摧，她有可能会死在迎面而来的第一场战斗里，那是不值得的。

维勒看着他，时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缓慢，他作为艾丹的另一面，平静而慎重地问他：

“你凭什么认定这不值得？”

维勒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去看蒂娜的眼神，那里面闪烁着复仇的光芒，她想要亲手推翻将她冠上奴隶之名的图瓦城。

艾丹：“那种仇恨也许会毁掉她。”

“但你如果不让她插手，自己解决掉她所有的仇人，让她连为自己报仇都无法实现，”维勒说，“她眼里的光会更快熄灭。”

你见过失去所有希望与目标的眼睛，维勒这样问他，你还想再制造出另一个绝望的人吗？

艾丹胸膛剧烈起伏，他想起那位女皇的话——“在流尽自己的血之前，你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同时她也说，强者都是需要自己成长起来的，没有谁真的能挡下全部灾难，即便是受神明庇护的普通人也必须拥有自保之力。

艾丹跟这位神明有诸多理念不和，但她的观念仍然影响到了自己，不然维勒不会说出几乎与他对立的这番话，那也是他自己内心的挣扎。

“好吧，”他最终说，“你赢了。”

这话是对蒂娜说的，但也是他的妥协，他强烈的保护欲终究是让步了一次。

艾丹在商人掀开马车的一霎那制造出混乱，跑了出去。

黑暗里他听到咒骂和哭喊，是气急败坏的商贩在对着剩下的黑羊发泄怒火。

“他不敢做得太过分，”维勒跟在他身后，“对于将要卖出去的货物，脸上身上添伤只会降低身价。已经跑掉了一个人，他不会想为了发泄造成更多损失，最多就骂几句。”

艾丹心里仍然很不舒服，但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尽快解决图瓦的城主和魔物吧，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挽救被迫害的人。”

“很高兴你终于认识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维勒好像真的很欣慰，“心肠太软不是坏事，可惜它经常会耽搁你解决真正的麻烦。”

如果他彻底硬下心肠，那大概也会变成冰蒂尔的模样。高效、省力、冷酷。

艾丹说：“不……我还是宁愿保留这一丝软弱。”

维勒不意外地哼了声，没有嘲讽也没有支持。

在维勒的帮助下他很快混进了另一批货物里。

“血鹰，”他还没适应过来，维勒就已经把消息都打听好了，他可真够能干的，“这是专门为角斗准备的奴隶，一路直通图瓦中心阶层，看我为你找的商贩多贴心。”

艾丹面无表情：“真是谢谢你把我卖了个好地方。”

“不客气，”维勒打量了下他的装扮，“但在这里再穿裙子就不合适了。”

这点不用他提醒，艾丹说：“给我去找一套新的衣服。”

维勒建议：“其实没必要，我看这批货里也没几个人穿了衣服，你完全可以光着……”

“去找。”

维勒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说：“遵命。”老老实实去抢劫、不，协调某位不知名倒霉蛋的衣装了。

但在他回来前，艾丹就已经和其他“血鹰”一起，送进巨大的铁笼中，直接运进了城。

没有任何手续，连检查都没有。

艾丹对此感到心惊，他知道用于角斗的奴隶都是消耗品，想要维持每天的战斗，必须源源不断补充新的血液。

但能缺人到不做任何审核挑选，只要抓到符合条件的就一股脑全送进去，说明图瓦角斗场已经凶残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恐怕每天死亡的人数远胜上个轮回他观测到的数量。

那已经不是供上层人享受的娱乐了，更像一群疯子在歇斯底里地庆祝末日前的狂欢。

艾丹按住了自己的手背。

想要毁灭这样一座疯狂的城市，大概真的要动用深渊之力。

又或许，他该相信像蒂娜那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群起反抗的力量，足以推翻这座充满压迫与血泪之城。

“安德里柯，”他自言自语，“如果是你的话，真的会拿起武器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吗？”

最终他松开了手，想要再等一等。

但情况比他想象得还糟糕。

装载着“血鹰”的铁笼盖上红布送入地下，在那里他们每个人都被编上号，先于地下的角斗场进行一轮拼杀。

仆役将木棒点燃在地面擦灭，直接捣在每个人的胸口，粗糙地写下数字。

艾丹那身不合适的衣服被扒了下来，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过去一年高强度的作战锻炼出一身并不夸张但匀称漂亮的肌肉，仆役准备用刚熄灭的木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时都迟疑了几秒。

一直有目光停在他身上，艾丹听到暗处有人谈论他不像被绑架来的下等人。

“或许是哪个走丢了的贵族小子，不小心落入了陷阱，沦为阶下囚。”有不怀好意的声音说，“我打赌他除了刀兵还懂音乐和绘画，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精彩的演出。”

一枚银色硬币落在他脚边，那似乎是这里投注的筹码，有人现在就押了他。

艾丹厌恶地踢开那东西，然后被分到一支长矛与盾牌。

而其他被编号的人只有武器，想必盾牌是被押注后的特供。

接着他们被引入比试场，那里似乎刚结束一场战斗，十来个仆役正在清洗地板上的血迹，然而他走上去时，仍能看到木制地板的纹路里，被血深深渗入后的紫色痕迹。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残留着浓烈血腥味的空气，第一个走上了比试台。

维勒轻轻松松搞来了一套低调舒适的衣服，还顺来了不少钱币，足够艾丹藏匿在城里花销上一段时间。

不过按艾丹的急性子，大概最迟明天就要把图瓦城闹个天翻地覆，根本不会有躲起来慢慢花钱的机会。

掂量着刚入手的钱币，维勒乐观地想，虽然可能花不出去，但这些钱还有成为绝版纪念品的价值，带上不亏。

把那个直到被打晕都没看见袭击者的倒霉蛋拖到暗处藏好——做这事时维勒会想，如果他百分百复刻安德里柯的作风，此刻绝不会留活口。

留人性命是艾丹的风格，不触及底线的时候，他都尽量不夺去任何人的生命。

当然，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毁城灭国这种事他也做得出来，图瓦就是最好的例子。

善良与凶残矛盾地集中于一人身上，而这已经是艾丹身上最不复杂的特质了，让维勒更想不通的是他明明可以成为最强大的深渊领主，偏偏要封印力量做一个普通人。倘若他不限制束缚自己，此刻图瓦城就像一座纸糊的城市一吹就倒，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好吧，维勒其实能理解艾丹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毕竟是个魔物，并没有人性，也不懂人心。生存和强大，就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他回到原地，发现艾丹所在的车已经被转移走，他来迟了一步。

不过也没关系，作为艾丹的造物，只要对方还在这座城里，他随时都能找到他。

甚至维勒还能感觉到，艾丹此刻的情绪充满了愤怒和耻辱，仿佛遇到了让他极其难堪的事。

嗯……有意思。

维勒想了想这时候安德里柯会做什么。

应该是立刻赶过去帮助他脱困吧。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