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青作为一个老年人,要漟过这种雪地还是挺费劲儿的。但是他从后面的仓库里扯出来一个雪橇,并且把养在那里的两条阿拉斯加牵了出来,看着架势就是要坐雪橇走。
“居然还能玩这招,你可真狡猾。”安瑾撇撇嘴道。
“老年人,你要多担待一点。”严海青说。
宁渡鹤发现一个问题:“既然有雪橇,为什么还要时黎帮你背行李?”
“这雪橇那么窄,坐我一个就够呛了,哪儿还能再放那么大一个行囊?”严海青理所当然道。
“你也知道那行囊很大啊!”宁渡鹤说着,准备从尚时黎背上把行囊扯下来,“我来背吧。”
尚时黎紧紧地拽住肩带,摇了摇头:“我来吧,这没什么的。”
拗不过尚时黎,宁渡鹤只好作罢。
正如严海青所说,通往山谷的路并不远,但是本来不那么难走的路,因为雪覆盖得过厚了,变得格外难以行走。
安瑾这种身板小的,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了。这时她看向严海青舒舒服服地坐着雪橇,遥遥跑在他们前头,心里就有点不平。但是的确,严海青现在是个老年人,真让他漟雪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稍微走了一段路,严海青就停下来了。四人见了也赶忙跑过去。然而就当他们即将冲过严海青的时候,严海青突然大喝道:“停下!”
尚时黎这才赶紧刹车,同时把旁边不小心冲过了头的莫良给拉住了。莫良脚下一空,差点整个人跌坐在地。然后他就看到他刚刚迈出脚的那个地方,雪正在往下稀稀落落地塌陷,前面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山谷。
莫良后怕地跌坐在地。这附近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不凑近一点根本看不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要是尚时黎没有拉住他他就已经掉下去了。
提前一步反应过来了的宁渡鹤和安瑾也是一脸惊魂未定。严海青摇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
安瑾气道:“你怎么不早说啊!”
严海青耸耸肩:“我可是提醒了的,是你们没提前反应过来。”
“你提醒的那么晚,再慢一点你都找不到我们的尸骨了。”安瑾冷冷道。
“但是这也说明你们没什么本事不是吗?”严海青说,“可是你们几个把我老头子拐出来的,要是知道你们没什么本事,那老头子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走一趟了。”
安瑾刚想说我们明明是为了帮你才来的,就被严海青先一步抢话道:“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另有目的。”
大家一怔,没来得及接话,严海青就接了下去:“你们看我的眼神就是感觉另有所求,我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了,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呢,我就跟你们出来看看,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严海青说。不过还有一点他没说,就是这些人看他的眼睛是,是一点恶意都没有的。虽然有所求,但是好像没想对他怎么样,这也是严海青跟着他们出来的原因。毕竟他也有一些想知道的事,现在就送上来几个工具人,何乐而不为?
“接下来。”严海青指指谷底,“我们要到下面去。”
莫良才刚差点掉下去,这会儿还在边上瘫坐着,他顿时惊恐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严海青:“你说什么?”
“当年,我父亲就是为了救助跌落谷底的旅客才会来这里。不过我之前一直不明白,既然掉下去了,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了,为什么还要特地来一趟?”严海青说着,表情变得好像在怀念什么东西,“但是父亲说,哪怕只有一个人有生还的可能,他就一定要来看看。”
“结果他也折在了这里。”严海青嗤笑一声,“然后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也就他这种老好人,还会做这种事。”
大家都没说话,他们都知道严海青现在虽然是在笑着,但是他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喂,那边的小子,别愣着了吧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严海青一指尚时黎,尚时黎就把背包放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一些登山用的装备。在严海青的指导下,尚时黎将那些东西组装好,固定在旁边的某棵树上,确定没事之后就把绳子放了下去。
“一会儿劳烦你们把我连着雪橇从这里吊下去。”严海青说着,就抚摸了两下那两只阿拉斯加,“辛苦你们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两只阿拉斯加汪汪几声,就顺着他们来的路自己跑回去了。莫良不禁感叹道:“这两只狗还真是通人性。”
“也是吧,毕竟养了那么多年,和家人没两样了。”严海青看向他们,“来吧,现在就开始吧。”
“我们这边先放一个人下去吧。”宁渡鹤说,“有人在下面接应你,也比较好吧。”宁渡鹤说。
严海青嗤笑一声:“别说的那么花了,你们就是怕我一个人跑了吧。”
“我还是喜欢用一些大家听了都舒心的说法。”宁渡鹤说。
“就烦你们这些小年轻虚与委蛇,有什么话说得干脆点不行吗?”严海青摆摆手,“行了行了,随便你们吧,该怎么做快些决定,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耽误。”
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先将安瑾放下去。安瑾是女生,个子小小的体重也轻,还不容易翻车。而且安瑾虽然人小,力气却很大,作为接应也很方便。
他们将绳子放到崖边,将登山绳的一端牢牢地将安瑾绑上,然后一点点将安瑾放下去。
现在虽然雪已经停了,但谷间的风还是不小的。安瑾在半空中也被风吹得摇晃了一阵,上面的人察觉到绳子的动静,就大声问她:“安瑾!你那边还好吗!”
安瑾踩着石壁稳了稳身形,然后向上面喊:“我没事!继续吧!”
“你们快别喊了。”严海青突然用气音厉声道,“在一个被雪覆盖满了的山区大喊大叫,你们是嫌寿命太长了吗?”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们鲜少有能来山里的机会,来这样的雪山更是没有过,有些常识可能知道,但是因为没有实践过,所以真的临到关头,谁都没想起来。于是他们纷纷闭嘴,继续埋头干活。
正如严海青所说,这山谷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安瑾很快就降到了谷底。等到了谷底,安瑾就将自己身上的绳子都解下来,然后使劲儿拉了拉绳子,示意她已经到了。
“安瑾她好像好了。”尚时黎说。
宁渡鹤点点头,然后慢慢将绳子拉回来,接着给严海青的雪橇装上。
宁渡鹤给严海青装上安全绳,然后先将雪橇放下去一点,等稳固了再让严海青坐了上去:“你自己扶好了,到底下就拉拉绳子。”
“这点事我还是比你们懂的,真遇到什么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了。”严海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绳。
准备好了之后,其他几个人就开始把严海青一点点往下放。
说实话,一个雪橇加上一个严海青的重量,负担其实是不小的。严海青虽然已经成了个干瘪小老头了,但依旧有点分量。力气最大的安瑾下去了,剩下三个没用的男人在上面死命拉着登山绳,多少有些吃力。
等过了一半,莫良明显有些脱力了。手下的力气也有些不稳。尚时黎注意到了这点,就对他说:“良良你先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就好。”
莫良摇摇头,他清楚尚时黎也不是什么力气大的人,他走了恐怕尚时黎也没办法支撑太久。于是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默默咬紧了牙关。
但是即使他们这么努力,半路上的时候严海青还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他不得不整个人趴在雪橇上,维持重心。
但最后好歹还是安全落地了。
好久没做这么极限的运动,饶是严海青也出了一身冷汗。上面三个人更是察觉到完事儿了之后,全部脱力地瘫倒在地,当即决定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几个人在上面商量:“莫良,待会儿你先下去吧。”莫良力气太小,如果留在后面只会徒增危险,所以还是让他先下去的好。莫良本人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他也没有逞强,过一会儿就让宁渡鹤和尚时黎把他放下去了。
“好了,接下来是你了鹤鹤。”尚时黎说,“我有能自己落地的手段,你虽然也能靠你的锁链,但是在这种湿滑的地方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吧?所以先让我把你放下去。”
理论上,宁渡鹤应该同意的。但他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安地看了尚时黎一眼,挣扎了一会儿才道:“好吧,你自己一定要安全下来。”
“放心吧。”尚时黎点点头。
再之后宁渡鹤也下去了。
尚时黎一个人站在崖边,这山谷明显是不深的,但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好像被一层雾笼罩了一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样子,就显得它深不见底了起来。
好久,没看到过这种光景了。尚时黎突然想。
高度够高,景色也还算不错,下面也有一些在围观着的人们,如果他掉下去摔得四分五裂了,想必能在他们脸上看到他想看的表情吧。
但前提是,他们是尚时黎不认识的人。
尚时黎静默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向谷底一跃而去。
寒风刮在脸上,好像刀割,但是尚时黎不觉得疼一般,只觉得隐隐有些兴奋,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快意。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谷底,宁渡鹤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正在极速向这里坠落。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下意识地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接住尚时黎。
但下一秒,那个极速降落的身影虚晃一下,消失不见。回过神来时尚时黎已经站在宁渡鹤面前了。
大惊失色的表情还挂在宁渡鹤脸上,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个表情,尚时黎还挺心虚的。于是他抱歉地笑笑,玩笑般地道:“怎么啦这是?我说过我有手段安全下来啊。”
他还是放不下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