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艰苦的战役之后,大家终于迎来了崭新的早晨。就和昨天一样,一看到太阳要出来了,虫子或者也可能是人,就一溜烟的全跑了。
他们有撤退的架势,宁渡鹤和尚时黎也没兴趣再为难他们,就干脆收了攻势放他们走了。
两人又忙了一晚上,尚时黎还好,这次不用再东北西跑了,体力耗费的没有昨天多。倒是宁渡鹤,他这个打法实在太消耗精神力和体力了,这会儿却是比昨天还要疲惫。他刚收了自己的锁链,就不自觉的向前踉跄一步。幸好尚时黎在宁渡鹤收了锁链后的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他及时搀住了宁渡鹤才没让他摔倒。
“你怎么样?”尚时黎问。
宁渡鹤长吐出一口气,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还好。”
尚时黎干脆带着他坐下来,让他靠着自己闭目养神。宁渡鹤也没和他客气,他这会儿是真的累坏了。
这会儿莫良也过来了,他正想和两人说他昨天夜里得到的情报,但这会儿看宁渡鹤那么劳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和他们说。
结果他就见宁渡鹤又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莫良一眼,对他说:“没事,你说吧。”
莫良这才把昨天他读到的情报和他们说了。
宁渡鹤听完,他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比了个“八”,说:“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他们是人办成的虫子。他们的体型也确实和人类差不多大。”
尚时黎见状就直接把他那颤抖的手拍下去:“都这样了就别做手势了吧。”
宁渡鹤耸耸肩,干脆就非常安详地瘫在尚时黎怀里不动了。不过临闭眼前他还记得嘱咐莫良:“今天晚上如果他没有改变攻击方式,我们可能还会用这种方法。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再读一次。”
“虽然这样的行为可能没什么意义,所以你的第一要务还是保护好你自己。”
莫良一怔,虽然他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不如他总觉得不踏实。但他确实不太懂宁渡鹤一直让他读那些人的心做什么,莫良自己是一个极容易心软的人,如果是他的话可能还会因为一些人的经历对他们保有同情心理。但他觉得宁渡鹤不是这样的人,知道了他们的真身和背景又如何,还不是要驱赶他们来达成他们的通关条件。
尚时黎却明白,宁渡鹤从小在玩游戏的时候就不喜欢只拘泥于表面的游戏模式。他喜欢挖掘游戏的各种可能性,能挖的故事线都会挖,他不喜欢按照一个固定模板不明不白的就游戏通关了。
尚时黎不觉得宁渡鹤是出于同理心才会想知道那些人的背景故事,他觉得这又多半是出自这个人的挖掘癖好,他想要完整的故事线。多知道一些事对于游戏来说绝无坏处,甚至还有许多益处,他追求的是高完成度。
昨天的战况依旧惨烈,除了尚时黎他们组成果越来越好,另外两组依旧不容乐观。有防御技能的那组战果和昨天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剩余量,足够他们平安度过蜜蜂女那关。但剩下那组成果就很难堪了,花田的面积连六分之一都没剩余,即使给了他们武器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但他们还抱有希望,也许蜜蜂女还能再饶过他们一次,也许她会大发慈悲再给他们送一次装备。
当蜜蜂女重新出现在花田的时候,她先是扫了一眼底下的花田,随后就没有太多表情了。和昨天的歇斯底里不一样,这次她很平静,不哭不闹,只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在场的玩家们。
没有达成指标的玩家们松了口气,蜜蜂女的反应没有昨天那般大,那他们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然而正当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破空声在他们耳边划过,之后他们只觉得心口一凉,一股后知后觉的剧痛自他们的胸口处流向他们的四肢百骸。他们傻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红色的液体在他们胸前的布料上晕染开来。一根尖刺就这么插在他们的胸口。
还不等他们发出悲鸣,更多的尖刺就一根根地向他们射过来,把他们全身上下都扎了个对穿,当场死亡。
三个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息间就被夺去了生命。
之前尚时黎他们因为在蜜蜂女提供的房间里休息,没能看到前一组人死亡的瞬间的惨相,这会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围观了全程。宁渡鹤已经昏睡过去了没看到,尚时黎就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只有莫良差点就吐了出来。这可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处决完那三个游戏失败的玩家,蜜蜂女脸上才挂上一贯的笑容。她的仪态温柔得体极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对剩下的六个人说:“你们达成了任务目标,现在你们有资格去我的住所稍作休息。”
说着,蜜蜂女就和昨天一般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尚时黎三人又出现在了那个六边形的明黄色房间里。另外三人没和他们在一起,不知道他们去的是不是也是这么一个房间。
不过如果是相同的房间的话,再联想到蜜蜂女,尚时黎想了想,突然道:“这里像不像是一个蜂巢啊?”
他说这话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也许只是单纯地想问,但总之这会儿宁渡鹤累昏过去了,莫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所以没人会回应他。
没人理他尚时黎也不觉得尴尬,他将宁渡鹤背起来放到床上。一接触到柔软舒适的床,宁渡鹤就下意识地蹭了蹭,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尚时黎被想让他就这么好好睡一觉,结果宁渡鹤虽然看起来已经灵肉分离了,但他仍用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缓缓伸出一只手,倔强道:“……先洗澡。”
小少爷绝不在身上很脏的时候就上床睡觉,虽然他在这里已经不是小少爷了,但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尚时黎:“……”行吧。
尚时黎叹了口气,他又重新把宁渡鹤搀扶起来准备带他去浴室:“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不然不怕你溺死在水里。”
小时候两个人也经常一起洗澡,长大之后倒是没怎么有过了,这还是几年来第一次。尚时黎把迷迷糊糊的宁渡鹤扶进浴室,他正打算先帮宁渡鹤把衣服脱了,但是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好?未经人允许就把别人衣服扒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但是宁渡鹤这副模样大概是不能自理了,不让他洗澡他又不会轻易去休息。
唉,不管了,反正小时候都看光了,那么矫情做什么。尚时黎做好心理准备,就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手伸向宁渡鹤的领口。
宁渡鹤现在的意识很混沌。他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旁边的动静,也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走了一段路又放下,但他就是不想睁眼。
他从来没有如此精神疲劳过,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地想,看来以后若非迫不得已真不能用那么长时间的技能了。
渐渐地,他觉得身上一凉,这股凉意是渐渐染上他的全身上下的,先是领口,再是整个上半身,到后来连下半身的一半都染上一股凉意。
这是干什么啊……宁渡鹤终于睁开眼睛。然后一睁眼,他就和一双他很熟悉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正在帮宁渡鹤扒裤子的尚时黎:“……”
全身上下几乎都要被扒光了的宁渡鹤:“……”
“啊,鹤鹤,你醒啦。”尚时黎直接道,他完全没有提现在的场面是个怎么回事,十分干脆地转移话题。
然而不知是宁渡鹤现在刚醒脑子没转过弯来,还是被这个场面冲击到了,只听他傻愣愣地道:“时黎……你这是在做什么?”
尚时黎:“……”
尚时黎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是说要洗澡吗?不洗澡就不肯休息,你自己又动不了,我这不就打算来帮你……”
帮什么,帮他洗澡吗?宁渡鹤一想到那场面,脑袋就轰地炸开,面色变得爆红,这会儿他倒是彻底清醒了。
尚时黎看他差不多醒了,于是就起身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出去啦。”说罢他真的转身就要走。
宁渡鹤一看他要走,就下意识叫住他:“等等!”
尚时黎脚步一顿,他表情有些复杂地回过头:“怎么了?”
然后他就见宁渡鹤故作镇定——无视他脸上还未消下去的红晕的话的确是挺镇定,对他说:“进都进来了,要不就一起吧,节省点时间,让莫良不用等那么久。”
此时正在外面的沙发上瘫着的莫良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宁渡鹤表面上看上去非常镇定,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邀约而已,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的心跳声有多大。镇定,镇定,不能让尚时黎看出端倪,就是个非常普通的邀约,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一起洗个澡,多么正常。
个鬼,他就是心怀鬼胎。
幸好尚时黎什么也没说,只笑着说:“好啊。”
莫良一个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他昨晚的任务就是用读心术,所以压根没费什么体力精神力,三个人里算是受损最轻的那个。
虽然没什么事,但莫良并不开心。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大男人。他天生胆小,但并不甘于就此软弱一辈子。以前的和平社会也就罢了,现在到了个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却发挥不了多大用处。尚时黎和宁渡鹤都在为了活命拼劲全力,只有他好像在划水一样。
他不喜欢这样,可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可利用价值。莫良颓丧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要是他也能帮上忙就好了。
这时,浴室门打开了。尚时黎可宁渡鹤从里面走了出来。莫良见两人出来了就下意识地坐起身,但接着他就发现,这两人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不对?
这俩人不知为何出来之后就非常明显地不敢看对方,一个个表情僵硬的很。皮肤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的,都有些微红。两人一出来一个直接躺床上蒙着被子就要睡了,另一个径直走向沙发坐到了莫良身边。但即使这样尚时黎也还是目光呆滞,似乎有什么心事,没去看莫良。
莫良犹豫半天,最后还是问出口:“尚哥,你怎么了?”
被莫良叫了一声,尚时黎才如梦初醒,他先“啊”了一声,才继续道:“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能把澡洗得那么尴尬。他们俩刚才才浴室里都光溜溜了之后就一头一尾分别蜷缩在浴缸两侧,连脚尖都不敢碰对方,眼睛都不敢乱瞟。这简直是他们俩有生之年洗的最迅速尴尬的澡。
明显就是有事的样子。不过既然尚时黎不想说,莫良也不会追问下去。
此时正裹在被子里的宁渡鹤,看上去像是睡了,其实他现在清醒的很。明明洗澡前还迷糊地要死,这会儿简直精神地不能再精神。他又想起刚才两人待在浴缸里的样子……
啊,要命。
这觉别想好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