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中场相遇 第7章 第5章 我们是共犯

我要找到那片红色的海，那里有我所要追寻的一切。

“没有人到过那里，也没有从那里走出来过。”指路的人小声的提醒我，“所以，你最好趁早放弃。”

我点了点头道谢，然后又摇了摇头，“我本就是为他而来的。”

那人以为我说的是那片大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愚不可及。”这是那人对我的印象。

红色的大海只是一个传说，因为那里原是生命之源，是人类死后会去的地方。

只有失去了生命，才会到达海的彼岸，没有活人真正的去过那个地方。

人们既敬仰，也畏惧。

未知的一切从来都是让人好奇和恐惧的。

我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太久，我必须要在这两个月内找到周一维。

淮真总是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机里。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好，下起了连绵的小雨，潮湿的空气让人变得黏糊和烦闷。

我讨厌下雨天，下雨天没有与人共处屋檐下的浪漫，只有被水溅湿的鞋子。

今天不应该出门的，否则就不会遇见淮真。

警车的鸣笛声，碰撞的枪声，警告的喇叭声，都在告诉人们这里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淮真就是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闯进我的世界中的。

“遇见你，真好。”淮真捂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腹部，擅自的躲进我的车中，自说自话。

仔细一看，他的血是蓝色的。

我好似得知了自己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车速，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因为他，我也被迫成为了他的共犯。

我怎么忘记了，淮真本就是通缉犯，不应该与他扯上联系的。

我们最后来到了淮真的躲藏的地方，普普通通的，就是一个平常人住的房子。

我只能使出我所有的力气扶住受伤的他，他也不得不支撑自己的身体倚靠在我的肩上。

我从未想过我们有一天也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这一刻，我们变得平等了。

“你不是人类。”我很肯定自己的猜想，大胆的直视淮真的眼睛。

这次的他没有再举着枪对着我的脑袋，也许是太累了，只是疲惫的静静的听着我讲话，手上用绷带处理好自己的伤口。

“你不再是不死之身了，沈清。”淮真注意到我手上被车窗划过的擦伤，说出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为什么会受伤，你这次差点就被抓住了。”我无法理解淮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次的他倒是狼狈得很。

“你知道我是通缉犯吧。”淮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秘密。“我是一个逃跑的仿生人，弱点是水，他们想要抓我很久了。”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以为我没有伤害他的能力。

所以，他的血才会是蓝色的。

“我就像是个怪物，不是吗？”淮真挑着自己的眉，自嘲般反问我。

“那又如何？”我无法理解他的话。“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意义，不是吗？”我仔细想了想，然后又再次开口。“如果这样就算是怪物的话，那么原来不死之身的我岂不是也是一个怪物？”

淮真听见我的话忍不住笑了，这是他真心的笑容，没有试探，没有玩味，也没有任何的计谋，笑得像个孩子般无邪。

我忘记了，淮真的长相本来就很有欺骗性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你还是一直都没有变，沈清。”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她都是他的沈清，从未改变。

“我们现在是共犯了，你也逃不掉。”他又再次提起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所以，你接下来的路，我会陪你走。”

淮真说这话时是认真的，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自从我们交换了彼此的秘密后，淮真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本来就是自由的。”淮真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私心而束缚住他。

无自由，毋宁死。

这是淮真原来所追求的。

淮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走上前靠近我，双手用力的抱着我。

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的预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淮真哭了，他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肩。

我从前不知道，原来男子也是水做的，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周一维是这样，沈行也是，连淮真都是。

我觉得他们三个人流过的泪水比我的上辈子还要多。

我本来是想要挣开他的束缚的，无奈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我只能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

淮真好似真的很难过，我做好人做到底，用手轻轻地安慰他以示安抚。

他感觉到了我传递过来的体温，然后哭泣停止了，双手松开我，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我，逐渐靠近再靠近，最后嘴唇贴上了我的额头。

“谢谢。”他的吻轻得像是蜻蜓点水般没有多余的停留。

因为不是人类，所以无法掌控与人适当的距离吗。我用手捂着被他亲过的地方，久久没有回过神。

“谁管你。”我红着脸嘴硬的逞能，至少嘴上不能输。

淮真突然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这是从未有过的眼神。

我觉得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尊重。

在没有遇见他之前，他是通缉犯代号“Star”;认识他之后，他是淮真。

他变得更像人了，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意味着自由。

我很难想象现在的我们放下了彼此的立场，能够像朋友般坐下来谈笑风生。

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我的一枪，我至今都无法忘记他给我的伤痛。

“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最后的。”淮真笑了，又恢复到游刃有余的模样。“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我们是共犯，不是吗？”

真是一个疯子。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没有改变。

但是我逃不掉的，无论我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随便你。”我放下手，平复自己动摇的心。

所有的悸动只是错觉而已。

我不应该产生多余的情感。

可是，淮真是无罪的，有罪的是那些人。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他随手指了其中的一个房间，“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他说话的语气很强硬。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也对你没有兴趣。”这是他做出的承诺。

原则上，我不能在他的家里过夜，但是我无法对他说不。

我只能答应他，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了道谢的话语。

我逃不掉的，这是自投罗网。

事实上，我打不过淮真。

淮真还是离开了，没有留在这里过夜。

“沈清，晚安。”他从来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今天的我们都向彼此的心靠近些。

淮真还问了我一个问题，“让你觉得像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很渴求像人类一样活着，这是他一直追求的，而不是像个逃犯般见不得人，躲躲藏藏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个正常人。

“当我爱人的时候，只有在那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心不是麻木的。”这是我思索了很久才得出的答案。

淮真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突然变成了蓝色。

雨停了，他也就离开了，不留任何的痕迹。

因为他，我也成为了共犯，但是我不后悔。

只有接近他，我才能弄明白他的目的，找到关于周一维的任何线索。

直到最后，我无法拒绝他的条件。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行为给我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明天见，淮真。”我在将要掩上门时和他说了再见。

他的眼睛又恢复了黑色，在外表上看着就像是人类。

谁也不知道他不是人类的秘密。

淮真点了点头，以示他的友好。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合作的关系了。

我要找到那片红色的海。

我走到那间房间，环顾四周，很干净，也没有什么人气。

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很久了。

强大的人从来都是孤独的。

我想，他需要的不是同情。

我在洗漱完毕后，上床闭上了眼睛，今天也是很累的一天，我这一天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淮真其实进来过一次，那时已经很晚了，我也已经睡着了。

当全世界都在睡眠时，只有星星还醒着。

“有了爱，我会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淮真走到沈清的床前，低着头看她的睡颜，很安静，很乖巧，和他的印象一模一样。

他在询问睡着的人，但是他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淮真没有告诉沈清，当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她。

水是他的弱点。

当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欢喜时，他的眼睛会变成蓝色。淮真没有告诉沈清他的这个秘密。

他不允许被她看穿自己的情绪，理智告诉自己的心不应该为她妥协，可是心却不自觉的靠近。

这是两个怪物彼此的贴近。

淮真和沈清是共犯，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