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摸鱼，一路朝着高考进发（不排他） 第9章 黏糊

都给你，连命都是你的，在这个屋檐下，压根就没有属于我的一砖一瓦。

“我早就设定好了最重要的人生格局。”

我看你不单把自己的人生格局设计得灿烂如花，同时也“设计”了我的。你们家有多少房子，谁能数得清，非得挤挤歪歪地跟我扎堆。

你寻思我乐意跟你抱团取暖？好烦。蔓延词穷了。脚下的寸土寸金都不是他的，而他却在温床里待得越来越舒服。

如此下去，惰性会随着生活品质的含金量而逐步提高。当有一天失去眼前繁华的时候，他就是世界上最惨败的人。

在鲜家，蔓延越来越失去自我。扪心自问，他是蓝钻，还是粉钻，要鲜梣如斯地掏心掏肝？

他和鲜梣，就是鲜花与狗尾草的对照，不能再赖皮。此刻，对着星空，蔓延忽然有恨。

如果在混沌之初，他能够不放弃，血拼一点，是不是可以站在与鲜梣差不多的一个高度？

答案显而易见。即使重新投胎，他也成为不了他。如果劣根性都能改掉，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了黑暗的躁动。

阁楼的几间房，只注意了这一扇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伸展出去的一个小阳台吸引了他。阳台外，抬手就能摸到一棵高大笔直的玉兰树的树冠。

现在不是季节不合时宜，如果在初春时节，冰雪消融之刻，站在这里看风景的人的确能摸到硕大的米白或粉紫的花瓣。

在奶奶家的楼下，也有同样的一株。

蔓延喜欢它干净的树皮，以及走过一冬的枯枝，刚迎来暖气，就给整个世界开放出满枝的美丽。

他可以把自己比喻成玉兰。枯败之后就是绽放。

蔓延抓了把玉兰的叶片，朝着寂荡的空气吐出了两个淡蓝色的圈。

绝对少年的脸，可他抽烟的姿态绝对纯熟，甚至有一种不能言说的美感。

体味着让人麻醉的尼古丁，他想到了被警察带走的曾其。让人颓唐的家伙。

鲜梣的父亲是儿子的曙光。他的父亲是儿子的污点。

你给了我生命，我不奢求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宝贵与疼爱，但请管理好自己，不再让我蒙羞，可以吗？

细丝般的要求，就是登不上的月球。楼梯上有声音，是鲜梣来找他了。

蔓延将烟蒂掐灭，把祸害身体健康的东西丢进角落。

“没事，你欣赏你的风景，我只是送驱蚊手环来。”

别再这么体贴，叫我如沐春风，行不行？

难道想让我溺死在你的潮起潮落里面，终生都上不了岸吗？蔓延一回身，看向他。

今晚的月华如此皎洁，屋里没开灯，只有通道里温暖的灯光柔柔地照过来。

鲜梣的手心里摊着一只设计简单的浅蓝色手环，功能已开启，在二人空气的周遭弥漫着淡淡的植物香。

“我皮糙肉厚，蚊子不叮，臭虫不咬。”

鲜梣一抹鼻尖，你的皮要糙，你的肉要厚，那我的就是皴裂的杨树。

“不想戴也可以，回到下面去。”鲜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又找补道，“春天花最好，没有令人恶心的蚊虫，夏与秋得有预防，凛凛的寒冬飘了雪则是一票难求。”

又来，一丢丢的小事儿，都行做成一首打油诗。那我只能给你来个转折，虽然打脸，但实在别无他法。

“我需要你离开。”我是傻叉。是嘴上无德的小人。让你都把结果已看透。

“我要留下来陪你一阵子。但也做好了叫你扫地出门的准备。”

“你能明白自己不受欢迎就行。”

把坏人做到底。言不由衷，是最好的保护色。蔓延从他身边绕过去。

一垛小山丘似的储物箱，封面上写着编号，内容，甚至连放在什么地方都有具体的说明。

蔓延举起一个写着“多肉”的小纸盒，“劳驾，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劳烦，请说。”

鲜梣搬着一个大箱子正准备往地下室走。

“你是把整个家都弄到我这里来了？”

我这里？说走嘴了，哪里就属于他的了。但也别更正了，反正越描越黑。

“只拿了一部分，后续还有不少。”

如此巨大的工作量，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吧？

“我动嘴，赵哥他动手。”鲜梣挺了一下肩膀，“赵哥是我的助理，你记得他吧？”

这棵豪门大少爷的秧子，活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宫殿里头。

而他呢，打上小学三年级开始，他和松鼠就帮着奶奶去农贸市场贩卖自家养的笨鸡。别想。搁在心里头就是遭罪。

多一个人的力量，结果是不可不说的。

从厨房到餐厅。从卧室到书房。从画室到浴室。从阳台到阁楼。连之前蔓延没注意到的空间也都给或花或草或零星物件占满了位置。

早上七点，把猫头鹰式样的挂钟在客厅摆好以后，蔓延往新铺的大块羊毛地毯上一倒，心道：鲜梣，你要是往这栋房子里再搁一样东西，要么我滚，要么你跟你的东西一起消失。

鲜梣蹲在旁边看他，“布置完我们的新房，你不但不雀跃，反而气冲牛斗。”

“我雀跃个——”

我们？什么新房？

开篇儿都是你给我挖好的坑，却还在这里说笑，我要是有共鸣的话，活该叫你吃累。

“浴缸里面放好了草药，舒缓疲劳，多泡一会儿。”

蔓延瞪着他泛红的脸庞，“告诉我，这个场景你预谋了多久？”

“自打我们——”鲜梣的舌头好像被咬了，“我老早就想跟你好，可你太难琢磨了，我怕……”

又把一口大锅扣到我头上，我再难思考，今一天也叫你拿下了。

瞧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蔓延一扯身上那件沾满灰尘的旧T恤，不好意思，以后我会再接再厉。

违心！他给自己都没有实话。

电话响。包筝同学来了讯息。

【包筝：起床没？】

我特么一宿没睡好么，就为了伺候你鲜家哥哥的乔迁。

蔓延忽然坐起，鲜梣搬进来的事要怎么跟两个狗友解释？

【蔓延：怎么了？】

【包筝：我和松鼠在农贸市场摆地摊，你来不来凑热闹？】

这俩货有了新动作怎么才想起他来。

【蔓延：下回再先斩后奏，就等着绝交吧。】

【包筝：别诬赖人，我这还是偷着上厕所给你通风报信呢，松鼠不让打扰你和鲜少的——】

【蔓延：住嘴，我和他没啥，别踏马乱点鸳鸯谱。】

收了线，蔓延就对上了鲜梣追寻的眼光。

“有事？”

“对，我要出门。马上。”

“急吗？怎么也得洗了澡再出去。这样出去味道不太好。”

再好不过。这一身汗臭味与农贸市场的嘈杂混搭得不行。

你自个享受草药浴吧，然后美美睡一觉。

蔓延一翻身，站直了，捋了捋皱巴巴的T恤。

卧槽，这一宿，两个大男生，搬空了一座山，那得有多高的心气儿啊！这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们？

“如果不是太背着人，能带我一起去吗？”

高中生能被说成“太秘密”的事就是搞对象，我出门不是去私会。

蔓延一按太阳血，“我要去农贸市场找勾凇他们。”

“谢谢你，没有排斥我，我好想加入到你们的阵营。”

那也能叫“阵营”？三个不学无术的少年，整天整地在一起瞎搞，我们仨儿倒是羡慕你的顶尖风光，又有谁能做得到呢。

到了院子里，蔓延指着那座垃圾山对他说：“看看它们，我心已碎。”

鲜梣一脸“深情”，“你让我心动。”

心动个屁，再特么像昨晚一样打脸，我就立马从这里搬出去另过。

鲜梣大跨几步，要去车库那里倒车，蔓延拦住了他。

“我们叫车。”

“你怕我开车的技术不行？”

啥“开车”，别用这么敏感的词汇行不行？

“我们开着豪车去农贸市场做小买卖，是不是显得太突兀？”

“做小买卖？”

鲜梣一双漆黑的眼睛都亮起来。

“卖什么？”

对呀，我忘了问，小怂包子也来不及说。

“卖鸡卖鸭。”蔓延又道，“那里没有停车位。”

回头哪个愣主儿把你的车剐了蹭了的，你不怕有人打理‘后续’，却给普通老百姓的闲钱儿找到了新去处。

“好吧。”鲜梣妥协。

蔓延下单完毕，又指着垃圾山说：“等我们回来再处理它们。”

“我们出去正好，叫赵哥找人来善后，顺便把卫生再搞一搞。”

接下来的一年不用愁了，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他也过过赛神仙的高品质生活。

他们站在车水马龙的农贸市场的大门口，眼前的熙熙攘攘把鲜梣完全吸引，两只眼睛东瞧西看，仿佛是个旧人类穿越到了星际时代一样。

【勾凇：狗子，你到了么？】

【蔓延：你们在哪个位置？】

【勾凇：以前我们来过的，市场的西北角，你记得吧，这里给划分出一块自由贩卖区，跟个跳蚤市似的。】

没再废话连篇，蔓延直接把电话掐断。

穿过摩肩接踵，他急走，后面的人紧跟。

“小延，等我。”

蔓延头也不回，等啥等，你的力量无穷大，我才是弱鸡好吗？

“在这种地方，我没有方向感的，我怕——”

鬼才信，没方向感还能把车开那么溜！

“小延——”

鲜梣的声音确实变得遥远起来。

蔓延胸口一紧，回身去看。

就在人头攒动的热闹处，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鲜梣稍高的身材，以及他那件质地高贵的黑色衬衣。

麻烦得不行。

带着大少爷出门就是累赘得要死。

再不要带他来这种地方。

你还指望着少爷秧子能在喧嚣的尘世间管理好自己？才怪。

“哥，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