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梣处变不惊地从车里下来,点着头,我记得你。
保罗从Dark Market(黑·市)给曾其购买毒品,一个正牌儿的教唆犯,在你身上有绝对的犯罪基因。
“我想要跟你的父亲谈谈,可怎么都逮不到机会。”
保罗挺直胸膛,看着男孩子说,“你们对我进行调查了吧?我有正式牌照,我的家族在中国有大笔捐款,对你们的公益事业做过贡献。”
再多的金币就能抹杀你不纯良的动机?
在你的国家,吸毒就像喝酒一样,是家常便饭,在我们这里,则代表着不耻。
“在我年轻那会儿,有过一天吸几根大·麻的纪录,可是后来我都戒了。至于给曾其购买毒品,是不得已的,不给他吸,他就不跟我好”
你身穿高档服饰,走正牌儿大富豪的路线,怎么就相中了曾其那块“料”?
他难道是你心目中不可多得的美人?
保罗从鲜梣的表情上就看出了完全不信任的苗头。
“曾其并没有多么滥情。反倒是我,”
保罗摊手,“我过去很糜烂的,没法讲,曾其对我而言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
泥马的逼,曾其要特么是天使,我的蔓延算什么?
比天使还好的物种并没有被你们无穷大的想象力给开发出来吧?
“我要带走他,请把从他戒毒所放出来吧。我可以跟你们的老祖宗保证,也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我会保证他不再吸毒,而且,我会给他幸福。”
你能保证他不吸毒?
我也信!
我爸爸那么有力量的一个人,都没能治得了他,你有何德何能说这种大话?
至于幸福么,哼,我只当是狗屁话。
你们的大文豪能写出罗米欧与朱丽叶的绝美爱情,但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你这个外籍烂人和我们的烂人身上再重演一遍。
“罗朱恋”里尽是家恨情仇,可没有滥用毒品当成的催化剂。
鲜梣两手插兜,对着保罗那双闪烁不定的蓝眼睛看了一会儿。
“说完了吗?”
保罗摊着两手,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你不是曾其的儿子,我不找他的血亲,却跟外姓人探索无理请求,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憋屈。
“在我的圈子里面,也不是没有外籍女婿,但你是最不可能被人接受的那一个。”
鲜梣字字诛心,“用我们的话说,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再多的甜言蜜语,也不及现实的残酷。”
保罗把头低下,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他的母语。
鲜梣只听懂了其中一句:马太都能成为信徒,我为什么不可以走上正路呢?
你的糜烂,在你世界,只是必须经过的一场苦难,而在我看来,就是给自己的放纵找借口。
鲜梣回身上车,刚要关上车门,却又被保罗死死扒住。
“不给我一个求生的机会吗?”
生个菜球球,曾其是滚刀肉,你吃不起。
鲜梣轻轻一拨,就弹开了对方的手臂。
保罗吃了痛,瞪圆眼睛,完全不相信眼前的年轻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机会自己去寻找,不是我给的。”
鲜梣发动引擎,冷冷道:“我们中国人还有一句老话,送给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你想要为曾其做点什么,我们都会看得到。
但前提是:他值得你为之付出,你也值得他为此不落窠臼地重新来过。
鲜梣的车子绝尘而去,只剩下保罗一人在原地反省小孩子的“耳提面命”。
曾其已经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
虽然不能随意出入戒毒所,但至少在小区域之内是自由的,全无拘禁之忧。
可不是无人看守啊。
名正言顺地给他配置了一个“病友”冯州,为了让曾其成功戒毒,蔡化不得不把心腹摆在了“泥潭”里头。
曾其又不傻,开始迷糊,时间长了,也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打了那种电话,他料定鲜梣肯定会来,在这之前,自己得“热身”一下子。
冯州坐在床上打游戏。
“小弟弟,”曾其坐上病友的床。
冯州弹跳而起,一副待命的架势,但很快又把紧绷的状态收敛了起来。
“曾哥,有事儿?”
曾其摸了摸鼻子,自我解嘲地笑。
“鲜大总裁给多少钱,让你在‘龙潭虎穴’里看着我?给个数儿,放我一马,我翻倍给你就是。”
“不好意思,您的话我听不懂。”
冯州笑了,跟他打起了哑谜,“你应该也瞧得出来,我是富二代,又是家里的宠儿,不然哪里来的钱玩那个。”
曾其被软刀子捅了,“你年纪轻轻的,就不想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去?”
“怎么不想?”冯州把头一仰,靠在墙上,“家里老人有话,如果我复吸的话,就剥夺我的继承权,您说说,是钱重要,还是毒品重要呢?”
“操!”
曾其骂着离开了人家的床,临走前儿,还捶了捶床板。
冯州跳下床跟过去,笑嘻嘻地,“曾哥,如果你出去了还会吸,对吧?”
曾其翻了他一眼,我特么地再吸不吸的跟你有毛线关系!
“不好说,抵抗的滋味太难受,诱惑的吸引难抵抗啊!”
门外有响动,值班医生推门道:“曾其,有人来看你。”
冯州当然有接到鲜梣的讯息,他的双重任务:小事每天给蔡化报告,大状况直接跟鲜少联系。
曾其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我要睡觉了,不见客。”
鲜梣冷着脸,推门而入。
“我听听,你怎么把远道而来的客人关在门外。”
冯州做了个小动作,笑道,“曾哥,我暂且回避,你们谈。”
门给带上,鲜梣坐上冯州的床,而曾其却把自己摆上了桌儿。
“怎么个茬儿,钓鱼呢,线甩出去,却不挂鱼饵,好玩吗?”
曾其所答非所问,“有烟吗,给我一支。”
“我戒了。”
你戒个屁!
听到“戒”字我胸口痛。
“不抽烟就不是男人。”
“不吸毒,就来不得刺激,没有创作灵感,艺术家都做不成是么?”
曾其搓着两手,抓耳挠腮。
“烟不给也就算了,酒也不给喝,这要哪天放我出去,饥不择食的人,可能会把胃给撑破,也说不定哦。”
鲜梣不急不缓,眼里全是无情。
“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滚出去。记住,丑话说在前头,危急关头,不许找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尤其是蔓延,敢来骚扰他,给你的就是‘死期’。”
曾其的手肘抖了抖,没敢接话茬儿。
鲜梣的话,他记着,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自打被关进戒毒所,鲜辈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以前,师兄不是这样的。
时不时地跳出来,指责一阵,再消失。难道他真就把自己交给一个小孩子处置?
“有话,讲重点。兜圈子的话,请闭嘴,我没工夫儿听你胡咧咧。”
曾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喝水,手边却没有可饮用的东西准备着。
鲜梣冰冻,不动根本。
“让我……见见我师兄。”
你大老远地把我诓骗过来,不是就为这个吧?
“我爸爸要想见你,自己会来,不用等你请。”
也是,此刻在鲜氏集·团一屋子的老老少少,正把你当成待宰的羔羊准备开膛破肚,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成的,咋就好赖不分呢?
“你们就这么关着我,到哪天算一站?”
鲜梣眼冒凶光,一不小心,能把眼前的“异类”给吞食掉。
“如果,”鲜梣微笑,“你能给我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不复吸办法,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后果我承担。”
曾其像被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头都耷拉下来。
言之凿凿的废话还是暂且不说了,讲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毒誓跟鲜辈发了多少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所有前面的车辙在鲜梣这里都不好使。
鲜辈是念及恩师的情分,才不肯下“狠手”,到他儿子手里,曾其就没打算有什么退路。
“难不成你非得把我圈死?我可是你枕边人的父亲,将来传出去,看你的脸往哪儿放。”
不说还好,鲜梣听了,暴怒而起,上来就揪住曾其的脖领子,“我可不是怕上媒体头条才圈着你。别说你没有自由的‘明日’,即使有了,再吸一个给我看看!”
来自鲜梣身上的力量让曾其感到了压迫感,冷汗从他的额角淌下来。
“放开我……”
鲜梣“哗”地把人往床上一扔,“说!”
曾其两手按着床沿子,大声端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如果我说了,你得放我出去。”
“有条件的命题,在我这里不好使。”
曾其把自己的身体出溜到地上,两腿儿一蹬,有了撒赖的征兆。
鲜梣看都不看他,过去拉开门就要走。
“站住!”
曾其叫嚣着,“不听我把话说完,没得后悔药给你吃。”
也不是真的想走,假动作总可以迷惑人的。
“明天下午,在横楣拍卖行有个竞拍专场,拍卖标的就是我们曾家祖传的几件‘明式’座椅。”
曾其慢慢悠悠地揪着自己的喉咙,“那些好玩意儿都是明宣宗的御赐,而且上头有朱瞻基的亲笔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