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在晴空下卿卿我我,忽然头顶响了焦雷,当场把蔓延炸飞,就是他的状态。
你的大度全是伪·装,跟小怂包不相上下。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对你的独占欲“深恶痛绝”。
受刺激了?咋想一出是一出。
鲜梣把任冬的家事一说,蔓延不禁莞尔。
你是讨糖吃的小孩,人家有了蜜甜,自己非得要尝一尝,不然心理失衡。
“行不行么?”
别问我,你早应该主动跟高姨亲近些,一年到头,除了大节日,你们三口之家几乎就凑不到一起。
你漠视爸爸的再婚妻子,跟谁过不去呢?如果他们两口子早点有爱情的结晶,小孩子应该会打酱油了。
“你说爸爸是不是怕我吃醋?”
作为家中的长子,跟小弟弟小妹妹争宠,说出去羞不羞。
“我觉得爸爸可能是前怕狼后怕虎。”
即使同父同母,都有成仇的,更别说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得到疼爱的多与少,十根手指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除非有人不计较。
现实是残酷的,人心都有自私的一面。
想想都成空。
爸爸那一辈,跟兄弟姐妹几乎断了来往。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恩怨,怎么都消除不掉。
如果就你一个,那些问题便不会存在。
“有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别,这话听着瘆人。
难道我是煞星,能让你一无所有?
蔓延关掉了灯,淡淡地来了一句,“爸爸才从苦海里把我捞上来没享受奢华几天,难道你又想把我打回炼狱去?”
你嫌我穷日子过得不够透彻是吗?
小傻瓜,我已经让律师把画廊今日月的产权改成了你的名字,半幅画不用卖,就那块地皮值多少钱,敢想象吗?
鲜梣咬着他的唇瓣,“办了结婚证,所有我名下的财产都归你所有。”
鲜梣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吃了东西,刚一出门,打横出来的任冬就拦住他的车子。
“等了你一天,可又不敢跟蔓延说话。我忍辱负重,我容易么?。”
鲜梣让他上车,“你不上学,给我门神爷呐!”
任冬把香烟捧上来,“抽吗?”
夜里的欢·愉,白天的昏睡,鲜梣需要把精神提一提。
车窗降下半截子,鲜梣开始喷云吐雾。
少吸一点关系,他又不呆,伴侣之间的小情·趣,只有当事人明白。
从前的起誓发愿都打了水漂儿。
“我有情况报告。”
任冬滑开手机页面,“李结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他又发消息。”
上午十点——
【李结:你不上学,死哪儿去了?】
下午三点——
【李结:你吃哑巴药啦?】
“怎么回答他?逃课我家里人不知道。”
任冬憋着气说:“我不想再跟李结一个班了,我怕他。”
只能跟你讲,我不想再“与狼共舞”了。
在一中也待不了几天了,还要跳班,我要疯。
鲜梣拧眉想了想,然后拨通了副校卢温的电话——
【卢温:鲜梣呐,查案也得讲究时效,刘队长刚从我这儿走,大事儿还得让他们去主持。】
任冬的事儿瞒不住,学生犯事儿,必须得跟学校通好气。
【鲜梣:我立在船头,要把溺水者拉上来。】
电话那边的卢副校想隔空拍他几鞋底子,你小子为了给弟弟做伴读,美院都不上,白白玩了一年。
美院跟咱一中是东西院的芳香邻居,东院打了喷嚏,西院都听得见,谁还敢欺负你弟弟不成?
【卢温:任冬说拉肚子拉到脱水,去医院打点滴了,你要是很闲,代表校方去看看?】
鲜梣把话筒给了任冬,后者被吓得一哆嗦。
【任冬:卢校长,我已经出院了。】
睁着眼说瞎话,心里不打鼓吗?
【任冬:鲜梣已经接到了我。】
【卢温:赶紧回学校上课来吧,耽误一个小时就耽误了你们的青春。】
我们的岁月流金就是用来学习与实现理想的,作死式搞事只能把自己的前程奉献给大地母亲。
鲜梣把电话又接过来,先笑了一阵。
【鲜梣:任冬不想上学了,人多嘴杂,不如在家自己上小课,专业老师一对一,效果会更好。】
任冬急得直抹自己脖子,谁说我不想上学,我只是不敢跟那条狼栓在一个班了。说了半天,你咋没明白人家隐晦的意思呢?
我想调去杨言老师那个班,想跟你们几个人中龙凤学点真东西。如果再把我搁李结身边,我非得身败名裂不可。
鲜梣冲他摆摆手,稍安勿躁,且听我是如何“引狼入室”的。
卢温副校半天没吭声儿。
任冬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防止它承受不住压力或者打击而打胸腔里蹦出来。
【卢温:小冬不是坏孩子,就是缺乏主见,太容易被花言巧语带偏。】
卢校说得慢慢悠悠,挨贬的任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生感激。
缺点满身的孩子,能得到轻拍的肯定,那是他的幸福。
【卢温:他有了恐惧心,是好事。】
原来校长不傻,学生的一举一动,都叫他给识破。
鱼肉搁在砧板上,再玩藏匿游戏就没什么意思了。
【鲜梣:我提个建议,让任冬去杨总的班上。一来,可以绕开暗礁,二来,由我看着,李结会有所收敛。】
任冬激动得抓着鲜梣的胳膊,哥,你真是我亲哥,连我自己都不敢想的事,你却能直接说中谜题。
卢副校在电话那边半天没音儿了,鲜梣又顶了一句——
【鲜梣:如果您非不同意的话,到底“冰·毒案”能发展到哪一步,谁都不敢说。】
【卢温:叫杨言来跟我说!】
电话“啪”地挂断,任冬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转瞬间就给灭光光。
“完啦,我死定了,卢校肯定气到爆炸。”
你僭jiàn越,把邻班的精英都往杨总那里收编,就我知道的,为了孙杰跳班的事,背后有多少同学不服气呢。
噢,我不是人精,只不过英语出色点罢了。
我是瑕xiá不掩瑜的反面——瑜不掩瑕。
鲜梣挑眉,自己去烟盒抽了一支烟,任冬麻利儿给点上了。
“哥,没戏了。”
皮球还没泄气呢。
鲜梣笑,这点小事儿我要是办不成,就别在延鹤一中的地面儿上混了。
“上个月我看到公告栏里,说你得了个大奖,当时没仔细看——”
任冬直撇嘴,啥大奖呀,不就是个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么的二等奖么,我除了嘴皮子利索点,得了我妈妈的遗传基因,嘛用没有。
“蔓延英语最鸡肋,你能不能帮他进步进步?”
任冬没听懂鲜梣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家还缺外语人才?割草机一样的,想进营造的人都把脑袋挤破了吧?
“蔓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需要兼职翻译啥的不?”
兄弟,你咋开窍得这么快呢,刚扒了层皮,就蜕变成蝶了?
新人我怕跟蔓延处不来,再说,我也沿袭了家父的传统,信得过的,几乎一水儿都有点熟识关系的。
“我有别的事做,不能在他身边整理那些零七八碎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公司适应适应。”
我当然愿意,把自己唯一的优点利用起来,又待在信得过人的身边,百分百乐意。
“只要你们肯要我,我肯定来。”
鲜梣拉开引擎,“我有事要去办,你到学校找杨总吧。”
学校不想去,家也不能回,大哥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好了。
不然,我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一定哪个碰撞点就让我的意志全消。
“是去禁毒支队吧,哥,能带着我一块行动么,我保证不会影响你工作。”
鲜梣摆手,“我要去城里某大看看高姨。”
高姨?
任冬的脑筋来了个急转弯,不就是你后妈高仅么,他跟我妈是一个人文教研组的,又是好朋友,她待我亲得不行。
带我去,算你找对人了。我是不是得带点礼物?
“仅姨跟我妈一样喜欢马蹄莲,我去花店买一大捧来吧。”
怎么招大人喜欢,我最拿手。
除了花,“还有呢?”
鲜梣心有愧疚,对于爸爸的妻子,他了解不多。排斥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对方相处。
“交给我办吧,保准让高老师对你另眼相看。”任冬一拍胸脯,“先说好了,这个钱我出,孝心算咱俩的,也是我还你个人情。”
挺会精打细算,老鼠的孩子会盗洞。
从花店,到水果店,再到农贸市场,只要想得到的东西,任冬把后备箱和后车座都给填满满当当。
任冬一边抹汗一边说:“要不我们去学校等蔓延放学一起去某大吧,你只带着我去看高老师,貌似有点不通情理。”
鲜梣摆手,你这套活儿,我家小延可不会使唤。
我们两个没娘的孩子,别强拧在一起见家长。
“高教授在上课,请你们在这儿等。”
助教是一个女孩子,帮着他们把东西搬进高仅的办公室。
任冬笑问:“小姐姐,我上回来的时候,不是你吧?”
“学姐在外地做项目,我只是暂时代理。”
等人耗费精力和时间,还是去教室看看吧。
“仅姨的历史课场场爆满,”任冬指着阶梯教室几个站着听讲的学生说,“我很好奇,他们是来听历史的,还是遥看‘施夷光’呐?”
灰色碎花,半长袖子上镶有云堆的麻纱单衫,下面用一条露着脚踝的宽松浅蓝色布料的牛仔,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青色高帮儿休闲鞋。
明净的瓜子脸,反照着白皙的柔光。低低地抓了根马尾,就在修长的颈子后面。
两个男孩往教室的旮旯儿里挤了挤,任冬一捅鲜梣,“说你后妈二十三四,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