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我们已经和离了 > 第6章 早食

我们已经和离了 第6章 早食

作者:绿毛球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09 04:32:28 来源:文学城

沈徵不喜饮酒,饮醉的时刻更少。

他曾经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人沉溺于买醉。

故乡平洲县的邻宅男主人,年逾四十,日日无所事事,只靠发妻早起制作早点为生,日子过得一贫如洗。

而此人平生最紧要的事情,是拎一壶县城酒家的粗酿酒,喝得讲话颠三倒四,大着舌头在巷口赌钱。

酒让人失控,失态,沈徵不喜欢。

但这不妨碍他天生地好酒量,或者说酒让人熏熏然的效力总是在他身上延迟许久才现形。

比如今日樱桃宴,他回到居德坊安康路,才感到久违的失力与迟缓。宅邸只有他与书童洗浪,再加一位上了年纪的厨娘一起居住,入夜后便从内拴上了。

沈徵叩门多次,无人应答。

明明今日赴宴前嘱咐过洗浪,要留意戌时前后他叩门。半大不大的小子,做事总有顾前不顾后的毛躁与忘性。

酒力上涌,沈徵乏力,寻了一处隐蔽角落,倚着芭蕉树坐下,只要静静等待,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就会消退。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已经很习惯。

可这次醉意不但没有消退,反觉浑身发烫,掌心似也烘着热气,眼皮很沉,如何费劲也睁不开。

恍惚中,有人扶起他,一路迈过数道门槛,将他安置在铺着柔软茵褥的床榻上。

扶他的人,手上带着厚厚的粗糙的茧。

这不是洗浪的手,洗浪的手只有薄茧。这也不是他在安康路的宅邸,他的床榻只铺着薄衾,枕头也没有这般细软。

屋里很安静,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低声讲着什么话。

沈徵勉强睁眼一瞬,朦胧间看到床顶幔帐与中央悬挂的一只熏香球,又被拉扯入混沌的困倦之中。

熏香气味清淡,甜蜜,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让人想到金风细细的十月。

是桂花的味道,眼下是春季,怎么会有桂花?

沈徵闭着眼,额前烧得发烫,神思飘散着,有道清亮悦耳的声线,融混朦胧的记忆微光,闯入脑海。

*

“把桂花混入蜜脂里,做成香料烘干,再点上,不就能够在春季也闻到桂花香了吗?”

三年前的金秋,她生辰那日,蹲在小院里捡拾满地的桂花碎时,就是这么说的。

她单手捧着堆满了桂花碎的簸箕,接过他递来的一只荷包,上面绣着月兔金桂,束口用雪青色的丝络系着。

荷包沉甸甸,装着他今年在私塾教书得的部分修束。

“这是何意?”

“给你的,去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

“是我的生辰礼物吗?”

小院里的女子打扮朴素清雅,浓密如云的乌发用一方橘红色的粗布头巾挽起,葱白指尖摩挲荷包面料,笑哼一声,“怎么不亲自买给我?”明明欢喜,还要故意为难他。

“买过了,没看懂。”

“真的?在哪儿买的?”

“东市那家最大的胭脂铺子。”

“你去东市了?那家胭脂铺子老板娘嘴皮子可厉害!”

她乐不可支,“沈先生可与博通经籍的鸿儒论道清谈,可教垂髫小儿启蒙习字,会被胭脂水粉难倒?”

“还请双双姑娘赐教,淡绯色与赤霞色的胭脂,哪个更衬人?膏体与粉状螺黛有何不同?还有口脂颜色哪个好?”

“口脂颜色呀,我喜欢……我现在涂着的口脂。”

融融秋日里,她朱唇微启,饱满盈亮,如用清水洗濯过的浆果,唇缝里露出一点贝齿,整齐洁白。

他看了两眼,转开视线,去盯着院子里一盆早过花期的蔷薇,枝叶上光秃秃,一片深浅错杂的绿。无甚好看,但视线只敢落在那处。

她进一步,“沈先生可记好了?”

他退一步,“嗯。”

“才看了两眼,莫不是在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耳根与脸颊在发烫,视线终于回转,直视她的水眸。

“可是沈道麟,”她眨眨眼,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掌心,“我今日根本没有涂口脂。”

掌心轰然一热,有点濡湿,有点发痒。

戏折子里说,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形容原来半分也不贴切,怎么能是蜻蜓,明明更像沾满晨露的花瓣,又似毛发最蓬松柔顺的狸奴的尾巴尖尖。

他低头,摊开发痒发热的掌心,除了数道掌纹,果真一点女儿家的红唇印都没有留下。

*

沈徵五指收拢了,似要拢住一个飘渺无痕的唇印。

握住的却是实实在在,上等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的触感。

一直笼罩在眼皮上的沉重压力褪去。

沈徵睁眼,身上出了一层汗,一夜不知不觉过去,晨间大亮的天光透过支摘窗,盈满内室。

他置身一张挂着山水绣帐的四合如意六柱床,昨日恍惚瞥见的那只熏香球,在床头金钩上微微晃动。

床边有人。

正值妙龄的女郎坐在床边,清灵的眼眸静静看他,哪怕手腕被他紧攥在掌中,也无一丝一毫的不悦。

如云乌发挽成飞仙髻,插着一只鎏金穿花步摇,黛眉轻画,樱唇微点,小巧耳垂上缀着一双水滴状的玲珑红玉。

从发髻到妆容,从珠钗到服饰,无处不精致矜贵,与梦里荆钗布裙,脂粉未施的女子,似判若两人,又无一不同。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非梦中人。

沈徵撑坐起身,松开右手紧扣的小臂,女子皮肤丰润细腻的触感还残留在指腹,“一时不清醒,冒犯了。”

妆容精致的女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沈郎君,你昨日醉倒在我府门处,夜里还发起高热,如今看起来好多了。”

-

姜玥立在床边,细细打算她数年未见的人。

看他翻身下榻,弯腰将仆役先前替他脱去的皂靴穿好,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饰,由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沈徵神色已经恢复清明,只是面上留着几分高热消退的疲态,双唇略微干燥。

姜玥温声询问:“家在何处?我让车夫送送你。”

“路程很短,不必劳动车马,”沈徵声音带着几分宿醉过后的微哑,忍着不适轻咳几下,“昨夜多谢姜姑娘照料,不知请医送药花费几许?我明日遣人补偿。”

客客气气的斯文语气,就像他一贯待人接物那般。

姜玥默了默:“沈郎君何必如此……客气。”

沈徵恍若未闻,礼貌地作揖离去,颀长清隽的身影眼看就要到门槛边。

“沈徵。”

脚步被钉在原地,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身。

姜玥抬眼看他,见他眸光平静,带着浅淡的探寻意味,似十二分耐心地等待她的下文。

“你来皇城备考多久了?”

“半年有余。”

“我竟然从未在街上遇见过你。”

“皇城连上外郭,东西长十八里,南北广十五里。”

“皇城确实很大。”

“……”

清晨的太阳穿越云层,透过门扉,在屋内石砖上投下一片镂空雕花的阴影。

沈徵垂眸看那阴影:“姜姑娘,到底还有何想问?”

姜玥噎住,想了想:“你要不要用过府里早食再走?是鸡汤煨的鲜肉扁食。”她记得,他从前很喜欢的。

“你只想问我这个吗?”沈徵话音一转,目光如箭直直射向她,“若是的话,多谢好意,沈某先告辞了。”

“我只是……”姜玥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腕,“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姜姑娘,”沈徵神色淡了几分,“我没有与前妻叙旧漫谈,甚至结为金石之交的嗜好。”

话音刚落,门边传来一阵物件晃荡,险些打翻的响动。

银杏端着托盘,扶正差点倾撒的鸡汤煨扁食,瞠目结舌地看着屋里,小娘子一早眼底乌青浮现,让她给仔细上妆遮盖,连早食都没用,就急着赶来看望沈郎君病情。

她还道是沈郎君年轻有为又俊秀,小娘子动了春心。

听这话的意思,二人竟然有一段正儿八经的姻缘?

银杏踌躇,将两碗热乎乎的扁食摆在云纹月牙桌上,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还掩上门,把附近的仆役都退远了些。

姜玥取过自己的那碗,用汤勺拨开汤面上漂浮的葱粒。

“你昨晚是我府上照料的,眼下刚刚病愈,身上肯定没力气,就这样不饮不食地独自回去,我不太放心。”

“叮”一声,汤勺碰撞瓷碗边缘,发出脆响。

姜玥搁下汤勺,来到沈徵面前,转身与他面对面,“你若不想与我同食,在屋内独自把早食吃完再走,我让银杏,就是刚才的丫鬟守在门外,等会儿她送你出府门。”

绣着紫藤花的裙摆荡漾,她先他一步拉开隔扇门,迈出门槛,隔扇门在沈徵注视下一点点再合上。

那双清灵妩媚的眼眸,亦消失在门缝后。

地砖上的雕花阴影淡去了。

沈徵隔着薄薄门板,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身后的云纹月牙桌上,一大一小两碗鸡汤扁食飘着丝丝缕缕香气,的确是他曾经喜欢的早食,曾经。

-

书童洗浪一觉醒来,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下,穿越整座空荡的宅邸,拉下门栓,将府门打开,终于想起来了——是此时此刻立在自家门外的公子,他一身绯红罗袍微微发皱,不曾换洗。

洗浪感觉这个月的工钱仿佛长出了翅膀,在离他远去。

“公子、公子,我……”他哽了哽想发誓,“我昨夜除了去恭房,真的有留意你叩门了,就是瞌睡了一小会儿。”

沈徵不接话,看了他一眼,淡声吩咐道:“你将这几日的拜帖整理好送到书房。”

洗浪殷勤地跟在沈徵身后找补,“公子可用早食了?想吃什么,芝麻撒子还是胡辣汤?我给你上街买回来。”

“吃过了。”沈徵径直入了书房。

洗浪不敢耽搁,找出了最近收到的拜帖。新宅未曾悬挂任何的牌匾,素日里也不怎么见客,但皇城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有能力想打听的人,总归能够打听到。

洗浪按着先后顺序,将拜帖摆在案头:“对了,有一份是谢家公子遣人送来的,我给公子压在最上面。”

郎君与谢家公子素来交好,不知有什么事情,值得这样郑重其事地递帖子?

沈徵随手打开,谢家帖子的硬纸套里,掉出了一份泥金粉墨的邀贴:“迁宅吉祥日,安居大有年。本月初七,申时三刻,居德坊安康路姜府,姜玥敬邀。”

洗浪歪了歪头:“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早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