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宗门最好的一届 第6章 《神霄心经》

千辛万苦进入九霄宗后，所需要进行的流程非常简单，填写自己的姓名和户籍，再取一滴血就结束了，只有一管事和弟子在这坐镇。

很是寻常，很是冷漠，甚至没有山下荣安县的入城核验来得繁琐严格，其实也能理解，对于新入门的弟子，这或许是一生之中天大的事，不亚于金榜题名、娶妻生子的转折点。

可对于庞大的九霄宗而言，年年岁岁迎新人，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又怎样？在这里每一个人，哪个不是这样进来的。

仙人寿命悠长，这不过是其悠悠生命长河中不起眼的一颗石子而已。当石子变成珠玉之时，才能得仙人俯身垂怜。

姜芥舟生疏地拿起笔，写下与自己还未相识多久的名字。芥舟，芥舟，总有一日她会成为劈波斩浪的艨艟。

刺破指尖，鲜血滴入方才管事发给每人一盏的木雕莲花花心中，不知是什么木头雕的，明明是棕黄的木头，鲜血滴入，眨眼就被吸了个干净，一点也看不出上头滴过血。

“诸位请随我来。”

见所有人写完名字，滴入鲜血，那名弟子起身领路。

他们穿过方才的广场，向着附近一座最高的阁楼走去，阁楼有九层，从下至上逐渐缩小，倒是更像座宝塔。最顶上一层挂着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群英阁。

很遗憾她没有见到上层的风景，他们直进入了阁楼的第一层。

进入的空间比在外头看起来要大，大约也是施加了什么法术。进入阁楼眼前只有一片荷塘，里面绽放着无数朵莲花，这些莲花都闪烁着微光，阁楼没有窗户，灯光昏暗，是荷塘也似星海。

“将手中的莲花放入水中即可。”

水是温的，木头沾湿的地方逐渐变得柔软娇嫩，成为一朵真正的花一样，木雕的莲花奇异地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挤入花丛，散发出与其他莲花一样的光芒。

她觉得这一刻与九霄宗忽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无形的丝线从血液中延伸出来，附上莲花。

“每一朵莲花都代表了一名九霄宗的弟子，这一层是练气期及以下的弟子所在的荷塘，每升一个大境界莲花都会向上一层挪动。诸位的性命与莲花相连，死亡即熄灭。”

出了群英阁，便登记成为九霄宗的弟子了，宗门给每人都发了个小包裹。

一身九霄宗外门弟子的常服，白底云纹的麻布长袍和配套的粉蓝色长裤，还有一双黑色布靴。

姜芥舟比了一下，还没有自己身上的这身料子好，不过更结实耐磨些，她更习惯这种务实的打扮，甚合心意。

还有一块木牌，巴掌大小没有纹样，正面刻着九霄宗，背面是自己的名字，与方才的莲花是一种木头。丢了需要立刻去挂失。不过只要注意一段时间就好，说是筑基后就能将木牌融入身体内。

一身衣服、一块木牌就是包裹里的全部东西了，顶多还有一张床铺。

外门弟子统一住在一个山头，吃住、练功都在一块地方，就在广场旁边一块区域，其余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则是分开散布在其他山头，根据身份选择分配。

倒不是九霄宗对弟子区别对待，只是雨霓山险峻，若想前往其余山峰需得消耗过多时间且有生命危险，外门弟子水平均在练气和筑基，尚不能够长时间御剑飞行，徒步上下自然不如御剑来得方便安全。

外门弟子寝所一人一间，空间不大，比她在北冥镇那个狗窝大些。里头只有一张床，一个木箱，连个桌椅板凳都没，需要自己添置。吃饭和洗漱都有统一场所，倒也没什么要紧购入的。

他们一批进入九霄宗的自然住在一处，附近只有一个陌生的原住民，不知是男是女多大年龄，他们入住时也不曾出来看一眼。

歇息一天后，修炼就开始了，这便是灵根测试有那么多人提前买号牌的原因，早一日通过测试便能早一日修炼。

来给新弟子上课的依旧是游天玑，他不是应该在山下迎新吗？姜芥舟奇怪地问。

游天玑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托你的福，幻阵用不了了，今年的灵根测试第二场改了规则，卯时之前上下山来回两趟才算过关。”

所以他也无需一直守在那里，便被派来教新来的弟子怎样引气入体。

姜芥舟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从酉时到卯时，六个时辰，单趟一个半时辰才来得及，更别提最后体力下降，定是没有一开始速度快的。

“似乎严苛些。”

游天玑耸耸肩：“有你这样的珠玉在前，再招些瓦砾进来岂不拖了你后退。每年同批测试的弟子，天然有更为亲密的关系，掌门很看好你哦~”

昨日石师叔向掌门汇报完后，又将他们几个叫去询问，她这个破除幻阵的“主谋”算是在整个九霄宗出了名，人人都想瞧瞧她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

她心中大喜，如此追在后头那群想要她性命的人，更得掂量掂量轻重了。

“练气期是修仙的第一个境界，练气练气，从名字也能看出，这一阶段主要最重要的便是修炼出气来。提问！气是什么呢？”看得出来这位游师兄，应当是第一次做老师，情绪异常兴奋。

无奈学生不是好学生，吴家人寡言，都不想接他话茬，盛宁不知怎么今日也害羞不少，姜芥舟只好硬着头皮捧哏：“是灵气？”

“答对啦！那灵气来自哪呢？”游天玑自问自答，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又指了指自己，“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所谓灵气，无处不在，天地日月，万物男女，都存在灵气。”

“所有人都有灵气？”她有些不明白。

“所有人。”

“……”

游天玑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既然所有人都拥有灵力，那么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修仙，是吗？”

姜芥舟点了点头，她想到了第一轮测试中的花，游天玑说那叫汲灵花，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应当是汲取灵力之意，感受到灵力便会开花。可若是人人都有灵力的话，那汲灵花怎会选择性开放？

“这便是修仙的内核了。人人都有灵力，可不是人人都能凝聚起灵力，常人身上的灵力是逸散的，每时每刻都在与自然与生灵交换融合，而修仙之人能够将灵力化为己用，延年益寿、施展法术。归根结底，修行所要做的就是一件事事，让自己能够容纳吸收更多灵力。”

她明白了，形象一点说，普通人就如同一个在水中破裂的罐子一样，不断漏水、进水，而能够修仙的人也是破裂的罐子，不过是身上的裂缝比旁人要小些，勉强能够蓄住点水，修仙便是不断修补身上的裂缝，成为一个密封的罐子。

呵，这么一想，好似修仙变得简单了不少。仙人不是仙人，而是工匠，不同宗门的功法是不同种类修补的手艺，不知这九霄宗是锔瓷还是金缮？

“运转吸收灵力的方法便开辟出了不同门派，灵力在经脉中不同的循环方式造就了不同的心法，数千万人所追寻的九霄宗的秘密心法便是这本《神霄心经》。”

游天玑手中突然出现一本厚皮书，书皮似是皮革的，倒是不厚，看起来没几页。外头用麻线捆了几圈，上头挂了一把铜制的小锁。

“《神霄心经》全天下只有一本，就在我手中，为求保密平日一直置于宗内藏书阁保管，不可借阅，每年灵根测试才会拿出教授新弟子，每人仅可看一次。”

一次？这是什么规矩？姜芥舟皱眉，她没上过学堂，识字也是这几年才学了些，心经必然不像是话本子那样通俗易懂，一次她可背不下来。不光是她，少有人能过目不忘吧？

果然，余光里吴家子弟呵盛宁都露出苦恼的表情。

“姜芥舟，你先来。”游天玑对她招了招手。

显然她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没有时间再让她去担忧自己的处境。她硬着头皮走到游天玑面前，他手心向上，掌心中央放着一把朴素的铜钥匙。

“开锁吧。”他把《神霄心经》递出。

这锁有什么用？上头的麻绳并不粗，看起来用点力气就能扯断。她很快知道，是自己对仙人的本事的认知太肤浅了。

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刻，她失去了视觉，并不是看不见了，那该是漆黑一片，她陷入了一种语言无法表达的虚无，似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又是有东西存在的，不是完全的虚无。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溺水了，四面八方的压力一起涌入，挤压她的脑袋和躯干。

“不要抵抗。”

原来她没有失去听力，游天玑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遥远又飘渺。

她停下与洪流的抗争，想想自己是一株浮萍，在水面上上下下地摆动。

《神霄心经》口诀的每一个字，经脉循环的每个顺序和节点，都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出现在她的记忆之中，仿佛生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