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护卫呆滞的目光下,妙氤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贴上了各种伪装,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进了医院大门。
“叽里呱啦青蛙女士,请前往995科室就诊。”
妙氤迟缓地起身,眯着眼一间一间寻找995号,终于有热心生命体看不下去了,主动将妙氤领到995号门口。
妙氤举着老花眼镜仔细辨认了数字,点了点头,“谢谢。”身后的生命体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直接走了。
推开门,妙氤见到了资料上的那名医生,和蔼、儒雅、亲切,要不是她早就读过资料上的一切,明白这位生命体背后的所作所为,她或许并不会产生任何戒心。
“青蛙女士,请坐。心脏是有什么不舒服?”秉向照例询问病情。
妙氤右手捧新状,诉苦,“胸闷、心慌、憋屈,最近蛙叫也不洪亮清脆,有气无力的。”
秉向看了看病历上的年龄,23年,“青蛙女士,这是自然衰老的症状。您在青蛙界已经属于高龄生命体了,这是每个生命体都会面临的事情……您看您是打算选择自然无痛死亡,还是选择星际星效持续延缓衰老?”
妙氤无理取闹地狂怒,“我蛙蛙女士有的是星币!我当然要活,我要做星际最长寿的星蛙!你居然想让我自然死亡,差评,投诉你!”
“你不是你们医院最好的医生吗?那给我立刻换个健康的、鲜嫩的心脏也不是什么难事……”
秉向眯起眼睛,“叽里呱啦青蛙女士,我们是正规医院,我是遵守星际条例行医的医生,不会做这些不合法的交易,你说的换心在我们这里是不存在的!请您不要……”
“生化合成星造心脏也没有吗?这也太差劲了!”妙氤嫌弃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那个什么土拨鼠还推荐这里,气死蛙蛙了!我就不信除了你们这,我还找不到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呱呱呱……”
妙氤现场飙了一段青蛙脏话,秉向听不懂但是嘴角抽了抽,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土拨鼠一词,那是他的联络下线,这只老青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信息,要是任由她在这里大声说话,难保有心生命体会调查自己。
秉向一瞬间动了杀心,反正这青蛙心脏不好,看病途中突然病发也是常有的,他端起笑脸,“青蛙女士,你别激动,是我的错,我记得内间里好像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要来看看吗?”
妙氤白了个眼,岿然不动,“我是花星币的,是上帝,你把东西端出来,我在这里等着。”
这个死老青蛙,秉向见她不上套,故作忧心地解释,“你知道的,一般珍贵的东西需要保存在特定的容器和条件下,我怕东西从特定的储藏条件中拿出来,会影响之后的效用。”
妙氤“啊?”了一下,惜命地揪心慌慌张张站起来,“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进去看看。”
“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秉向意有所指。
“东西呢?”妙氤转了一圈整洁的内间,看向右前方的一面镜子。秉向悄悄绕到她的身后,按上静音的按钮,内间大门立即关闭隔绝了室外光线,阴恻恻的笑声响起,“你虽然老了点,但还是可以解剖的。”
他观察着妙氤,寻思着尖锐的刀刃从哪里下去能将青蛙的整张皮完美的剥下来。
妙氤不解地转身,对上明晃晃的器械,“这就是守星际条例行医?”
“在这里,我说了算。”秉向一击未中有些恼怒,“你不过是个快要动惮不得的老青蛙,你!”
妙氤懒得再听对方的胡言乱语,直接踹翻秉向,将他反手擒住,“哦,老青蛙抓住你了,你还不如个老青蛙呢。”
她拿起一旁的扎带,将秉向捆了结实,顺带打开窗,两个妙家护卫当即翻了进来。妙氤也不拖拉,示意两个护卫带着秉向先走,她在内间里翻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对,工作场所存不了什么隐晦的证据。
她理了理身上的伪装,一路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两个护卫在妙氤的指导下,在昏迷的秉向身上挂上一个牌子,上书“给39号的赠礼”,就将他扔在了别墅门口。
“就这么扔这里,他们知道吗?”
“小姐说,每天五点都有生命体会回别墅?我们等一会看看。”
……
“来人了,看见他了。”
“成了,我们快走。”
妙晏从两位护卫的嘴里知道了妙氤一天的去向,对妹妹这种将自己置于险境,最后为他人做嫁衣的行为……他不置可否,只觉憋闷。
别墅里住着谁,与谁有着千丝百缕的关系,只要他去查总还是有收获的。他下意识还是觉得,妙氤做的一切是为了戎熄。
妙氤在妙晏的言语中也听得出来,“我们今天将戎熄从这件事撇出去,就问哥哥,如果知道有这样的生命体,进行地下的实验,残骸无辜的生命体,哥哥会怎么做?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你见了那个医生,医生就出事了,你觉得背后的生命体不会怀疑你吗?”
“我做了伪装,信息身份都是假的。”妙氤理直气壮,“回来的路上我也注意躲避。”
“你以前不是这种性子,不会管这种事情。”
“是,但不代表我一直不会。”
最后妙晏说出心底对戎熄的一根刺,“你知道你现在‘死亡’后,还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说你玩游戏玩死的,这些你都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吗?”
妙氤没有说话,她看向停顿的妙晏,想到自己回来后,妙晏一直以来对戎熄的敌意……“是戎熄?”
妙晏默认,“我查到你出事的时候,他就在那里。”
“当时他想过救我出去,我没答应,是我自己的选择。”妙氤解释,“至于你说的,我会去问清楚。”
“你还想去找他?你怎么确保他会说真话!”妙晏颇不赞同。
“总要听对方说一下他的理由再判断吧,”妙氤叹了一口气,“就事论事,你觉得我做了什么不对的,难道不先听听我的解释吗?”
“判断,你拿什么判断?”妙晏斜了妙氤一眼,“拿你喜欢他,让你的情感左右理智的判断。”
“你回妙家之后,总往外跑,是不是去见他?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如果他喜欢你,他就应该保护好你,不让你出事!你出事了,他也不会不关心你的名誉,反而给你泼脏水,他凭什么说你是因为玩游戏,你明明是被迫被抓去西潜洲的,你被抓去……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你是我妹妹,他凭什么这么做?这是喜欢吗?”
“我找了那么多医生来看你,当时说你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居然说风凉话,说很不错!这样的生命体,你还喜欢他吗?”妙晏眼眶泛红,看着欲言又止的妙氤,一屁股坐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他有什么苦衷,那些事、那些话都是他做过、说过的,反正我看他不顺眼!”
妙氤试想过,万一当初自己死在西潜洲,运回来的身体冰冷无比,再如何,如果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亲人,她也会生气的。
妙晏并不是傻子,自从妙氤平安回来后,他着手重新查探一些事情,即便有些事错怪了戎熄,那些当时扎进妙晏心里的刀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根除。
生命体之间天然就拥有默契的属于极少数,大部分还是从相处中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你不了解一个生命体,和你起先知道对方是违心的,同一句话再听来又会是不一样的。
妙氤也坐在妙晏身边,她抿了抿唇,低声安慰,“我知道的,我的哥哥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嗯。”妙晏瞬间被顺了下毛。
“所以也会理解我、同意我,去把事实向戎熄问清楚的,对吧?”
妙晏没有回答,冷哼一声。
他原本那么、那么大的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呢?去、哪、里、!了?
妙氤说服了妙晏,又好像没说服,终于在她第二十一次打趴妙家护卫后,妙晏同意让她一个人出门了。
妙氤这边自由地溜出去,妙家护卫则被妙晏连夜抓起来训练了好几天,“我妹妹都打不过了,你们最近都在偷懒吗?”
妙氤和戎熄之前就约定了一个地点和确认安全的手势,只要附近没有尾巴,他们就可以在那里见面。
妙氤坐在树干上晃了晃腿,远远看见戎熄走了过来,她刚抬起手,对方似乎低头看了下什么,最后转身走了。
妙氤嘟了下嘴,从树干上轻巧地跳了下来,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边的星际建筑逐渐消失,延长的道路弥漫上轻微的雾气,水雾打湿妙氤的衣袖,一股湿冷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她停住了脚步,预感自己再往前走,遇到的危险绝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应付的。
她向后退出云雾的范围,周围景象一变再变,俨然不是她来时的道路。
“这些也是要放进去的吗?”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妙氤看去,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端着一只被精心雕刻的盒子。
一阵风吹来,妙氤不由地摇晃起来,嗯?她为什么随风晃来晃去了!?等到风过,她停止了晃动,小狐狸出现在妙氤的下方。
妙氤此刻变成了一片树叶。
就很……难评。
“是的。”空气里传来回应,一直透明的变色龙慢慢凭空显现了出来,“你进去了快点出来,那些都是大人的藏品,祂不喜欢沾染到任何生命的气息,特别是你们这种低级的生命体。”
小狐狸的双耳耷拉了一半,弱弱地开口,“好的。”
隐约中,什么被打开了,受限于视角的妙氤随风摇摆,正头昏眼花之际一道童声响起,“你进来,救我出去。”
你谁啊?妙氤:无心无力地过山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