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使命 第31章 出发

其实按照常理，游乐园的设施并不会真的将关卡做得多么仿真，那个黑洞模拟器即便是设定最高级别，真实的难度再砍个三四级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

鬼切看向和他并肩前行的源赖光。

主人精神体的损害恐怕不只是他最开始评估的那样。

他想起了很早之前，源赖光在宇宙航行时总是放出去不知做什么的狼。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开口：“主人，您的精神力测……”

鬼切忽然止住了话头，垂眸一看，自己的手被源赖光牵住了。

抬起头，落入眸中的是他有记忆起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

“今天不说这些，”源赖光将手握紧了些，“公费游玩的时间可不长。”

鬼泣怔然，呆呆点了点头。

谁知话音刚落，全息模拟的天空登时破开三个圆型豁口，两架飞船背靠着漆黑深邃的宇宙星空缓缓进入降落，那几个洞口也随之关闭，天空恢复如初。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这里是中央星，时不时出现飞船是常态，虽然出现在游乐区的飞船还是比较罕见，只要不是自由联盟这个恐怖组织就没人在意，继续各玩各的。

源赖光在天空出现异样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直到那几架飞船消失在树林，他脸上的凝重也没有褪去。

“是莫拉德和贺茂将军。”鬼切赤红的眼球中精细的零件交错旋转，将那几艘飞船上的纹样看的一清二楚。

“走吧鬼切，看样子我们的假期结束了。”源赖光松开了二人相握的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树林走去。

等跨过游客止步的区域，轻抚耳后的隐蔽开关，两个人头部的光学伪装层层解除，露出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树林的中间已经被清空，还能看到最后土地翻转树木下沉的机关渐渐闭合，原本葱郁的地面被一层硬质铺地覆盖，没有人想到这么一个游乐场里还有一个隐藏的小型基地。

两家飞船相隔不远，其中一架敞开着舱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朝源赖光扑来。

“哎哟源少主！”那人衣衫不整，远看都能看出不修边幅，到得近了，才发现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直直就要往源赖光身上挂。

一把刀反射着阳光横在他面前这才止住他的步伐，猛地急刹让他的脸距离刀剑仅仅只有几公分。

他吞了口口水。

“想必这就是那位人造人了。”他嘿嘿两下站直了身子，轻轻拨开鬼切手中的刀。

鬼切挡在他和源赖光之间，副脑在资料库里走了一遭，查到了他的身份。

贺茂氏的少主，贺茂保宪。

“鬼切。”

源赖光示意让鬼切没事，旋即看向这个脸上还冒着胡渣的少将。

“劳驾两位将军前来迎接，可真是不好意思。”源赖光瞥了一眼另外一架毫无反应的飞船。

“不敢不敢！”贺茂保宪摆手，“论军职您是我的上司，来接您是应该的！”

他又悄咪咪说：“莫拉德刚关完禁闭，想来是没有脸面见您，这家伙光长一身肌肉不长脑子……”

“你以为我听不见吗？”

莫拉德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源赖光闻声看去，这个之前被坑得很惨的上将倒也没看出什么萎靡的样子，大概是得益于心宽。

不过就算差点害得源氏少主丧命这件事让他有些愧疚，他对于源氏的感官还是不怎么好，于是只是站在自己飞船的门口随便示意了一下就转身进去了。毕竟他也是十大将军之一，和源赖光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就算这次是源氏为首，这样的表示也已经足够。

鬼切握刀的手紧了紧。

源赖光轻轻按下他的手，对贺茂保宪道：“这么着急找过来，看来出征已经迫在眉睫了？”

贺茂保宪挑眉，视线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溜了一圈，笑道：“联邦刚刚下达的命令，正好我就在源上将您的附近，想着顺路接您一趟。”

任谁都知道这是鬼话，莫拉德顺路可能是真的，但他不可能专门来接源赖光，而贺茂一族原本就跟源氏有多方面冲突，这人也不会这么好心。

看样子是源氏有些人生怕自己不带上鬼切所以找人来监视罢了，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交易。

源赖光没多说什么，带着鬼切上了贺茂的飞船。

气浪吹倒了四周的树木，两艘飞船逐渐升空，重新钻入了苍穹外的宇宙里。

既然上了别人的船，源赖光也乐得轻松，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跟鬼切面对面坐了下来，生活机器人端来食物和水又骨碌碌离开。

贺茂保宪也跟着坐在旁边，没什么坐相，懒洋洋解释道：“源氏的舰队已经出发，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您送去您家族的主舰。”

主将都没到就出发，还叫别的势力监视，源赖光嗤笑了一声。

“具体的情况您应该会很快收到终端信息，我就不打扰您啦！”

目送着贺茂保宪退出休息仓，源赖光看向鬼切。

鬼切点头：“刚刚收到，他们驾驶了星鲸，鬼兵部也在其中。”

“鬼兵部都带上了，这次讨伐……”源赖光停顿了一瞬，“是势在必得啊。”

“大江山已经在边境和我们有了冲突，”鬼切调出立体影像，广袤的宇宙中接连炸起火花，“这次出兵匆忙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为什么会起冲突？”源赖光竭力忽视心底别的情绪，强迫着专注于任务本身。

“原因不明，但根据推算，应当是联邦为获取讨伐的正当理由而暗中做了什么，至少明面上是大江山率先进攻。”

“前战暂时只是星战，没有降落在星球上。”

源赖光看着他一条条汇报的样子，眉头皱起又很快松开。

鬼切看见了：“您在担心什么？这次的任务我们有90%的可能性胜利，我们的战力是他们的十倍。”

见源赖光还是不说话，他又道：“如果您是担心自己的精神力的问题，那个莫拉德虽然思维不够活跃，但是能力还是足够，贺茂少主也能算作强者。”

“而且……”他说，“而且我会守护您的。”

鬼切的眼神坚定，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源赖光自觉从来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他闭上眼睛，过了几息才重新睁开。睁眼的那一瞬间，仿佛抛弃了什么，以往坚韧自信的源上将回归，眼神亦是坚毅。

带着不计后果的决绝。

他扬起笑脸：“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从中央星出发去大江山和联盟的边界要比源赖光之前从外围回来还要遥远，以星鲸为首的大型星舰将蓄能非常长的时间用最少的跃迁次数来到达合适的位置，再进行单体的量子纠缠转移，将普通跃迁要花费的至少半年的时间缩短至一个月。

当源赖光和鬼切被迎接上星鲸的时候，距离星鲸蓄能完毕出发还有近一周。

一些其他的家族势力见到源赖光乖乖地带着鬼切呼了一口气，他们还真都有想过对方要是死活不肯该怎么应对。

这些人都知道人造人内幕、又或者说接收到了相关命令，总之，他们要亲眼看见鬼切的那把长刀染上大江山的鲜血，才只是能把始终不确定的心放下一半。

源赖光已经全然看不见之前犹豫的样子，一时间他跟之前意气风发的自己别无二致。将缜密的安排下达后，他还抽空看了眼鬼兵部。

确认没有被做手脚，源赖光站在鬼兵部的脚边摸了摸它的外壳，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人。”

虽然被源赖光高调地宣布爱人的身份，鬼切和他之前的相处在这段时间里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变化，源赖光没趁机会动手动脚，鬼切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没进化到会主动做些“害羞”的事。

源赖光没有听到鬼切的呼唤，他脑海里全是繁杂的战术，还有数不清的细节在纠缠，这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对SSS级别的对手，尤其他现在完全无法驾驶鬼兵部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主人，”鬼切又唤了一声，“星鲸的蓄能即将结束，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空间跃迁了。”

闻言源赖光才抬起头，向鬼切投以一笑，二人朝着驾驶舱走去。

庞大的星鲸号开始震颤，周围的空间主舰扭曲压缩，在即将穿越的时候，源赖光俯身对邻座的鬼切下达了一道命令，因为空间场的变化，这一瞬的通讯是无效的，自然也没有第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坐在源赖光身边，源氏派来的几人面前监控精神力变化的屏幕没有什么反应，这说明没有人用精神力说悄悄话，他也只是看见源赖光亲昵地亲了亲鬼切的耳垂，不由得表情扭曲了一瞬，不再看了。

真是瞎眼。

鬼切自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摸了摸耳朵。

行军的过程是无聊枯燥的，碍于无数双眼睛盯着，源赖光甚至都不好进入医疗仓进行精神力的修补，好几次鬼切想要开启屏蔽都被拦住了。

本身进入修复仓他的精神力受损的数据也会被发现，倒不如什么也不做。

莫拉德和他开会的时候仿佛是顺嘴问了句上将最近没有让自己的精神体出来放风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贺茂则在莫名其妙地笑，对此源赖光只是回以高傲的蔑视：干你屁事。

最后的几天里，源赖光进行军队机甲筛点，并不意外地看见了两架眼熟的机甲，以及这两架机甲脚边的熟人。

在帕萨和格赖恩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源赖光只是轻微一瞥就继续向前，似乎这二人和其他普通士兵没有区别。

在到达适合开启量子纠缠的地点，星鲸的肚皮掀开许多舱门，无数小型的舰队倾巢而出，随即接二连三进开启量子纠缠，消失在广袤的宇宙里。

量子纠缠就像是临时打开一个空间虫洞，但是仅仅只对打开的个体有效，也是确保每艘战舰回来时能在最合适的位置，甚至是可以在危险时刻及时逃回原来出发的地点。

星鲸不会前往主战场，而是一直留在联邦境内、众多战舰出发的地方等候他们的归来。

鬼兵部没有办法纳米化，因此源赖光和鬼切驾驶的战舰要比普通的大一些，他们身着作战服，头上戴着全息目镜，谨慎又熟练地进行飞行前地各项检查。

在检查和起飞程序准备好后，鬼切的嘴角轻轻扬起，略带兴奋地对源赖光说：“主人，我们又一起上战场了。”

源赖光滑动虚拟屏幕的手指一顿，半年多以前他对鬼切的话还犹在耳边。

——【我很高兴我们能一起上战场。】

只是这次，源赖光并没有对鬼切有些开心的言语做出回应，他继续专注与驾驶，没有什么语气浮动地说：“专心些。”

鬼切听不出他态度的转变，立刻收敛对自己来说也很新奇的心情。

“Y1-0900，即将开启量子纠缠，终点设置完毕，进入倒计时——”

机械的语音接过鬼切的话，开始倒数。

[3]

二人挺直背脊，双手紧握手柄。

[2]

视野中的星空开始扭曲，和一般的空间跃迁不同的是，这些星光就像是不断炸开的烟火，绽放在四周。

[1]

悄无声息地，战舰像被湖水浸染旋即轻轻没入幽深湖面的树叶，只剩下轻微难辨的空间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