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使命 第2章 人造人

[中央星系，联邦第00号扇区，中央星]

穿过层层云海，由隐隐得以窥见的塔尖持续向下，联邦军校所在的学院城便是这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这座塔是遍布整个中央星数百座防御塔中的其中一座，同时也作为联络塔，每一座都存放着跨星系联络的主机。它是中央军校的象征地，因为其颜色而被称为“白塔”。

白塔的顶层是议事厅的所在，此时议会厅大门紧闭，门外严格的守卫表示这里面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议。

“嘭！”

圆桌外围均匀分布着十把座椅，意味着这其中并无职位高低之分，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联邦中最顶层的力量。而刚才桌子被大力捶打的声音，就来自于其中一位。

“老子不等了，这会爱开不开！”

说话的人身材魁梧，眼神狠厉，鬓角有些许花白。因为刚才他的捶打，投放在议事厅自己的全息影像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身着联邦军队上将军服，胸口还别有一块闪耀的五星勋章——

这是立下特等功才能获得的无上荣耀。

“等等，莫拉德。”有人出声拦住了就要转身离去的那位上将，相对于对方强壮的体格，这位同样身着军服的人则显得清瘦许多，金边眼镜下有些许皱纹。

他瞥了一眼急躁的莫拉德就将眼神回到了手中的书本上。

“嘁！”莫拉德知道他这个眼神的意思，只得按耐下性子又坐了回来。

剩下的人或轻扬嘴角，或闭目养神，或不满蹙眉，但他们的目光都时不时瞟向十个座椅中唯一的那个空席。

桌面上闪烁着这里应当出现的人物的名字——源赖光。

……

炎马星系，长尾星，二号人造卫星空间站。

“鬼兵部已回收充能，预计半小时后恢复90%，四小时后恢复100%，领域可再次启动。”

“主人，今天下午的会议您已经迟到了四十七分钟。”

说话人的声音干净清澈，不难认出就是之前在能量场中大杀四方的人。他面容俊秀，即便是刚刚结束那样一场高强度的战斗也没有乱了呼吸，甚至连汗水都未曾流下，整个人清清爽爽，像是哪里走出来的画报模特。

这个人，也就是鬼切，一身劲装规规矩矩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汇报，金黄与赤红的眼睛看向沙发后，正看风景的源赖光。

源赖光已经将作战服脱下换上了军装，衬得他身姿笔挺。

他看着悬窗外巨大宇宙黑幕下闪烁的星星与尘埃，轻轻转着白手套上的一枚银色戒指。

听到鬼切的话，源赖光回过头：“没事，那群人闲着呢，让他们等一天都行！”

能称得上星际偶像的联邦上将自然拥有俊美的相貌，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的眼神透着一股锐利与危险，让人不敢靠近。

“主人。”鬼切的语气称得上平淡甚至机械，但不知怎的源赖光仿佛能听出里面带着无奈和催促。

“好好，现在就走！”

源赖光捞起沙发上的军外套，摆手间将它披起，前往空间站中设置的联络点。

鬼切跟在源赖光身侧后方半步远，那件没被正经穿上的外套挥扬的弧度与布料摩擦的声响映入眼里，钻入耳朵。

他不知第几次被随着外套翻动而显现的那枚五星勋章吸引，眼神略微闪动。

两对大长腿很快就走到了联络点，跟休息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里摆放着几张桌椅，墙壁中镶嵌着头戴式目镜。

源赖光熟门熟路拿下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又递了一个给身后站着的鬼切。

二人都很熟练地戴上目镜，场景在顷刻间切换，白塔那张空着的座位和座位之后，像素因子迅速拼凑出与真人无异的两道虚影。

源赖光双手撑到桌上，笑着环视了一圈：“大家说到哪了？”

“源赖光！”莫拉德被他这态度气得又站了起来先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几句听不懂的非联邦语，骂爽了后才吼道：“你是不是想跟老子打一场？！”

源赖光张了张嘴，还没来及说什么就被另一人打断。

“莫拉德将军，你该去找源氏学学什么是礼仪。”戴眼镜的军人合上了书本，抵了抵眼镜看向源赖光，有些阴阳怪气，“源上将，先不说这次会议您迟到了近一个小时，无视联邦待机的命令，擅自驾驶机甲与自由联盟交战，未经允许使用‘领域’，已经违反了十一条联邦军律。”

“且，”他连眼神都没有给源赖光身后的鬼切，“带着人造人出席军事会议，我是否能看作源上将愿意开放人造人技术权限？”

其余人听到，几乎全将目光投了过去。

源赖光耸耸肩：“我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况作出判断，认为出动鬼兵部是解决当地暴动最快捷有效的方式。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相信联邦军事法院也会赞同。”

他微微俯身，手指敲了敲桌子：“要是等到联邦决定怎样处理，你投票我投票投到明年，自由联盟都能打到自己门口了，不是吗？”

“更何况炎马星系现在是我的辖区，偏远小星系，接收待机命令的时候有点延迟，鬼兵部都接收跳转命令了才接到，还希望迪兰上将理解。”

“至于我家这位，”源赖光坐直身子往后靠，鬼切跟着他的节奏点头表示行礼，“不是我不给，等你们也有了最高级别的精神力再来找我要权限，不然我怕各位年老体弱受不住信息冲击。”

“你！”

……

这场每过一个季度就会举办的军部高层会议最终还是在源赖光几乎以一对九的争吵中结束，他刚取下虚拟现实目镜就扯开领带嗤笑。

“一群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老狐狸。”

因为源赖光此刻暴躁的情绪，他的身体周围逐渐蔓延出摇摇晃晃的能量，普通肉眼并看不见源赖光“炸毛”，但鬼切那只鲜红的眼睛却看得非常清楚。

这些能量时而化作尖刺，时而变为云雾，最后凝结聚合，成了一头威武的狼，站立在源赖光脚边，还讨好似的蹭了蹭站在一旁的鬼切的小腿。

鬼切没有看它。

这是精神体，精神力的凝结。

精神力是星际人类拥有的一种能力，象征着主人的潜意识和其强弱。只有S级别以上精神力的人才能够实现将其具象成功，初形态的精神力会根据主人的特征自然形成，能反映出这个人的各方面特征，SS级则可以在初形态的基础上改变精神体，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各种形态，而如果想让它自由地行动，那只有SSS级别的精神力才能够做到。

这匹狼很快窜了出去不见了影子。

鬼切没问它是要去干嘛，跟在往休息室回走的源赖光后不做言语。

“你不问我？”源赖光突然说。

他没有回头一直在走，鬼切反应了半秒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

“主人是指什么？”

“人造人的事。”

鬼切语气并无波动：“我是主人制造出来的武器，这是我诞生以来最基本的认知。”

源赖光停住了脚步。

鬼切也停下了。

“有时候吧，我也挺希望你有点好奇心的。”源赖光回过身，看着眼前这具可以说是完美的躯体。

没人能想到与常人无异的皮肤下铺满零件，精细复杂的人造神经传递着五感；稀有金属骨骼的坚硬程度能比过宇宙中那些密度极高的矿石，却又拥有只是稍微比真实骨骼稍重的质量；一颗压缩蕴含着恒星能量的心脏能够给予鬼切近乎无尽的生命。

这些都是源赖光的杰作，他真的创造了一个奇迹。

他几乎完善了所有细节。

鬼切立刻接话：“好奇心？”

他知道什么是好奇心，但身为人工智能的他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他的任务就只是保护主人，完成主人吩咐的所有任务。

源赖光深深地看着他的脸，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

“没什么。”他回头前进，脚步变得重了些。

鬼切便继续跟着源赖光，看着自己主人的背影。

他轻轻皱了下眉，但只是一瞬间，很浅很浅。

“主人，距离中央军校的招生期只剩下不到两个月，我认为您需要在一周内出发，才能及时赶到开幕式。”

进入休息室之后鬼切仍旧是规矩地站在门口。

源赖光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急什么，我都被丢到这个边缘星系三年多，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联邦已经传给了您豁免令，是您不愿意回去。”鬼切的目光轨迹不可控制地随着外套的落下而有了一个弧度。

源赖光倒在沙发上揉了揉鼻梁，那块五星勋章被他毫不在意地压在背后。

“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小老头你也看见了，最喜欢打小报告，我看他拿着今天炎马星系的事情告我一状，情况怎样还说不定。”

鬼切回道：“这里已经是联邦最外围，联邦已经无法再将主人派遣至更远的地方，而且驻守在中央星系的源氏军团时刻在向联邦施压，请求您的回归。您是中央军校的精神标志，为了吸引更多人加入军校，他们需要您在场。所以我的推测是，这周内您将收到来自联邦的邀请函。”

源赖光继续揉着鼻梁也没起来，低低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