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使命 第16章 身体

[联邦第1号监狱]

“你听说了吗？”

一位狱警神秘兮兮地凑近自己正在看监控的搭档。

搭档乜斜一眼：“听说什么？”

“我们监狱，关了个人造人，关在了最底下。”

“什么人造人？”

“就是第一个人造人啊！源赖光，源上将制作的那个！”

搭档一脸不解：“源上将的人造人为什么进监狱？你从哪听来的？”

“我有个熟人跟议会有点关系！我听说源上将他……”

明亮雪白的值班室忽然想起尖锐的警报，红光闪烁，两名狱警还没来得及反应，警报又忽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故障？”

遍布整面墙的监控也只是稍微闪烁了一会又恢复如初，二人仔细查看各个房间的犯人，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里是1号监狱8号群室，刚刚出现了电路故障。”

“这里是监测室，一分钟前监狱星上空出现了流星群，对基地造成了干扰，现在已经解除，请继续工作。”

“收到。”

狱警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有人要越狱呢，我就说这种低概率的事情怎么刚好被我碰上。”

“来我继续跟你说源赖光啊……”

联邦监狱有很多座，其中1号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位于一颗死星上，关押的大多是罪大恶极的刑犯。他们全部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这些房间像胶囊一样相扣，组成了像蜂窝一样的群室，一层叠着一层。

而狱警所说的最底下，是关押最危险的囚犯的地方。

这个房间位于监狱星的核心，周围布满了能干扰通讯的矿物，任何设备都无法在其中使用。

但也很人性化地，房间的每一面墙都是屏幕，能够随人的要求改变虚拟环境，住在这里的囚犯可以享受星级酒店的住宿，也能将房间打扮成星舰内部或者原始森林。

但这么一个多功能的房间，此时却是一片雪白。这是显示器并未工作的状态，说明现在被关押的这位对于装饰房间没有任何兴趣。

长宽高都一致的方体空间中央，鬼切身形笔直，双目紧闭。

在这间房间上方数十米，几个人正望着对着鬼切的监控交谈。

“他这样已经两天了，没问题吗？”

显然，这里的狱警都没有接到过这么特殊的“囚犯”。

“你担心什么？他又不是人类，吃喝拉撒都不用。现在，可能是处于待机状态吧。”

“啊啊，零号监狱几十年没有用过了，这一次突然启动，我才真的见识到这个被叫做‘原始洞穴’的地方。”

他拿起了桌上的通讯器，笨重的体积证明它是很早以前的科技。

“真不愧是原始洞穴。”

两天前，鬼切在联邦法庭宣布自己进入待机状态，但在人造人技术几乎是全无公开的情况下联邦诸多势力不会相信鬼切，也不会相信源氏。

说是双方协商，但基本是议会单方面做出了决定，在源赖光回来之前，鬼切都要在零号监狱待机。

几乎隔绝与外界一切联系的零号监狱对于拥有最先进人工智脑的鬼切而言再合适不过。

前提是，这个人造人仅仅只是人造人。

一缕谁也没有发现的精神力不知在何时窜入了这个房间唯一向外的通道，顺着老旧的通讯通道直接进入了1号监狱的主系统。

主系统的防火墙在被入侵的瞬间就作出了反应，但下一瞬漏洞不知道又为什么被修复了，主系统以为是自己的程序出现了小错误已经自我修复，于是停止了报警。

隐藏在庞大虚拟世界的鬼切的精神力宛若幽灵，跳跃了无数终端地址，最终达到了无比遥远的蓝眼星系。

没有人能让自己的精神力离开本体如此之远，即便是源赖光也从没有这样冒险尝试过。

也只有痛觉系统十分微弱的鬼切能够承受这种极远距离带来的疼痛，他感受着自己大脑的负荷，面不改色地感受着精神力反馈给他的信息。

蓝眼星系此时遍布源氏的机甲和飞船战舰，如果不是联邦命令对方收敛一些，恐怕就会有人怀疑这是源赖康在利用自己弟弟失踪打算发动战争了。

鬼切游走在各大战舰的网络里，躲避开精神力探测，得到的都是没能找到源赖光的消息。

本体蹙眉，轻微的表情变化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鬼切知道黑洞的溢散点大概率不会在同一个扇区，甚至有可能不在同一个宇宙，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计算，还有时刻关注苍风的坐标信号有没有再度出现。

距离源赖光坠入黑洞已经超过了72小时，整个联邦的系统都没有受到任何求救信息，没有人觉得源赖光能活着回来。

鬼切想要跳得更远，然而大脑传来的痛感告诉他这已经是他现在精神力所能离开的极限。

塔桑德家族的主脑也被封存在独立系统里，外网根本就进不去。

停留在塔桑德家族网络附近的鬼切窜入了这个家族所在星球上的平民终端网中。

他需要找一个人帮忙进入塔桑德家，这样他就能直接黑进内部网络获取拉缪尔修改坐标的证据。

他要一具身体。

飞羽星，塔桑德家族的主星，整颗星球冬季占据了全年一半的时长，又因为这半年间羽毛般的大雪而得名。

身为十大将军之一的拉缪尔为自己家族带来了庞大的利益，让这颗星球成为重要的交通中枢，同时塔桑德的自私与吝啬，让飞羽星有了一个别称：云泥星。

他们霸占了几乎所有产业，这让这颗星球出现了贫富极端化，与塔桑德家族交好的就像身在云端高不可攀，剩下的就是能被踩在脚下碾入尘土的蝼蚁。

鬼切的精神力化作一片羽毛，随着大雪缓缓飘落在了一个男孩身上。

对于富人而言，这飘扬的大雪是值得饮酒观赏的美景，而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这只是又一场灾难。

男孩衣着褴褛瘦弱不堪，他躺在泥泞的土地上，一只眼睛凝望着灰暗的天空和坠落的白雪。

他干枯的嘴颤抖着，想要接住雪花，但他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处高楼中美丽的灯光模模糊糊明明灭灭，男孩的眼睛转动，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我……我想……”断断续续又微弱的声音传出，他自言自语，“我想……去……我，我可以……吗？”

“你可以。”

出现在脑海的话语也只是让男孩稍微怔愣，随后他笑了，勉强翘起嘴角。

一片又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躯体与它们的温度交融一致。

大雪掩埋了一条生命，对于它而言，这只是无数冻死的灵魂之中普通的一个。雪白晶莹的美丽之下是无数枯骨，就像纸醉金迷之中的腐朽肮脏。

良久，男孩的身体已经被雪完全覆盖，突然，男孩僵硬的身体弹坐而起，仅剩一只的眼睛望向那栋高楼。

拖着破烂的身躯爬起，男孩活动了一下四肢，看着自己幼小的双手，尝试性地，小心地，吐出一口气。

低温下肉眼可见的热气告诉他，他现在正在呼吸。

抓紧胸口，微弱的心跳和他之前感觉到永远匀速的心跳不一样，这颗心脏脆弱却顽强。

又来了，这种仿佛自己曾体会过的陌生而熟悉的心情。

鬼切捂住脑袋，人类的身体让他得以释放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这份情绪还是这具身体的伤痛带来的影响，他脏兮兮的小脸上表情痛苦不已，另外一只坏死的眼睛已经完全被冻住灰白一片。

这具身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鬼切艰难地掌控行动，朝温暖的地方走去。

—————————————【黑匣子】——————————————

“嗯？你的精神力也是3S？！”面前的青年表情夸张，活力洋溢。

刚刚领到军服的源赖光本来没有打算理他，却被这个“也”字吸引了注意。

他牢记着家族告诉他的，结交有潜力的人。

于是尚且青涩的源氏少主放下了手里的军服，转身矜持问道：“你也是么？”

青年嘿嘿两声：“学校一定是按实力分的宿舍！”

他指了指自己刚换上的军装，上面别着自己的名字：“我叫髭夜！精神力SSS,机械学专业！你呢！”

源赖光看着他金黄色的双眼：“源赖光，也是SSS,机甲设计。”

“哇！那所有的机甲实战我们都可以一组了！”

青年睁大眼睛笑容灿烂，阳光洒在他的眸里，源赖光那时觉得，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眼睛会发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