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禧时代 第34章 廊上的雪花

邹知也开着车往李谢锋发的地址行驶过去。李谢锋发的地方是夜宵一条街，他们以前偶尔会逃课来这里吃夜宵。

邹知也开着车，目视着前方：“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任维回答说：“没有。”

“砂锅粥你总吃过吧。”

“嗯。”

“这里有家砂锅粥保证吃了这次后还会想吃第二次。”

“嗯。”

红绿灯的时候，邹知也的视线往任维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发现任维虽然目视前方，但手却在不自觉地抠着裤子上的破洞。邹知也收回视线的时候同时说道：“抠坏了赔我一条。”

“嗯。”

邹知也被任维用三个“嗯”敷衍后，不禁想起刚才的事情，一时嘴巴没把门将心中的不爽尽数扔出：“那么会嗯，刚才怎么不嗯一声。”

害得她在自己老母面前这么丢人。

哔——

不等任维回答，身后的汽车发出鸣笛声，邹知也赶紧前行。

*

“BB，坐这！”邹知也和任维刚进大排档，便听到李谢锋的声音。

邹知也和任维看了过去，然后便看到李谢锋和杨纯子坐在一个大桌上。

往日里，他们这几个人里对任维最热情的莫过于杨纯子了，结果今天却变成了李谢锋。

邹知也坐下时顺便说：“你今天见到BB怎么这么开心。”

李谢锋一脸喜气地说：“BB这次考试考了全省第一，我作为祖国未来的老师，自然是掩盖不住对这种品学兼优好学生的喜爱啦。”

邹知也看向任维，任维点点头，算是确认了这条消息。

邹知也问任维：“你告诉他的？”

李谢锋立刻替任维解释说：“不是BB说的，我听我妈说的，我们学校出了个全省第一，自然是少不了喜报的......”

就在这时李谢锋看到了叶则仕带着个人走了过来，于是远远地便喊道：“叶狗，这边！”

邹知也猛地回头，原本是想看看叶则仕会带谁过来，却没想到他旁边的人是陈旭豪。

李谢锋对陈旭豪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篮球场的斗争中，他略带嫌弃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叶则仕不理会李谢锋，直接领着陈旭豪便坐下。

李谢锋将手里的菜单递给邹知也，紧接着精准吐槽说；“所以你俩在大学里转了一年但都没对象呗。”

邹知也接过后菜单，然后把菜单递给任维：“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李谢锋说：“复大诶！高质量人类集聚地！”

李谢锋表情有点夸张，让叶则仕和邹知也双双沉默。

李谢锋说：“四儿我就不说了，叶则仕你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吗。”

叶则仕对于李谢锋抛下邹知也只批斗他的行为感到不满：“为什么不说她？”

李谢锋瞥了邹知也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一直怀疑咱们的四爷是深柜。”

邹知也原是想说些什么，但目光流动间和坐在李谢锋旁边的杨纯子视线交汇，于是她又把原本的话给咽了下去。

邹知也见任维手还捧着那个菜单，于是说道：“你还没点完啊？”

其实他们点的菜已经够多了，邹知也之所以把菜单给任维，也只是想说任维这次考试考的不错，奖励他点个菜。

“那加六瓶可口可乐吧。”最后任维在邹知也的催促下只点了几罐可乐。

邹知也喝着任维点的可乐，心想在却在想：这格局还是小了。

彼时，李谢锋和叶则仕还没有绕开刚才的问题。

到最后，李谢锋放下话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留意一下，还是你和四儿一样也是......”

邹知也被二氧化碳呛到一直咳嗽。

“我才不是！我有......”叶则仕鲜少地语无伦次，主要是为了和和邹知也那事划清界限。

饭桌上其他几个人听到叶则仕的话后，都按捺不住自己八卦之魂，开始疯狂向叶则仕发问。

“谁啊谁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

“长得怎么样，有照片吗？”

......

邹知也见战火不在自己身上，于是悠闲舀了一口粥，顺滑温热的砂锅粥下肚，连带着身体也被滋补地暖暖的。

她虽然脸对着碗，但耳朵却是竖着的，她倒要看看叶则仕准备怎么胡诌。

“邹知也！”这时。叶则仕突然喊道。

邹知也手里的匙羹落进碗里，和碗缘碰撞发出磕的一声。

随着他这一声，桌上的人都齐齐看向邹知也。

邹知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则仕。

“......她手机里那个人。”叶则仕好半天才补充完下面的话。

邹知也劫后余生。

回过神来后，邹知也思考着叶则仕那话，她手机里的人？

“谁啊？”邹知也平时也会刷刷小视频，所以她以为叶则仕说的是她刷到的哪个美女。

“我知道了！”这时坐在一旁的陈旭豪猛地一拍大腿，“就是那个白裙子女生！邹知也你不是有她的微信吗，腿超长的那个。”

邹知也听到陈旭豪这话才反应过来叶则仕说的是穿女装的任维，一时邹知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谢锋听到陈旭豪也认识这人，也相信确实有这号人物：“有照片不，我倒要看看老叶喜欢的人长什么样的。”

杨纯子也好奇地问道：“是啊，是谁呀？”

李谢锋的视线在叶则仕和邹知也之间来回转动，待他发现叶则仕的脸比方才相比红了不少后，忍不住嘲笑说：“叶狗，你是在脸红吗！真是活久见！”

邹知也看向叶则仕，这人的脸还真他妈红了，

“老邹，叶狗那么喜欢你就介绍给他吧！”李谢锋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张宵夜桌，信息不对称。

邹知也的犹豫和窘迫被杨纯子看在眼里，于是她试探性问道：“四儿，不会你也喜欢那个人吧？”

当周围人的都对这位“长腿美女”感到好奇的时候，邹知也此时的脑子却已经炸了。她瞅了一眼坐在她一旁的“长腿美女”，这货还在抠着他的裤子上的破洞。

邹知也心烦意乱之下抓住“肇事者”的手，低吼道：“别抠了！”紧接着她看到任维露出了一副迷惑的眼神。

你被别人看上了知道吗！

邹知也很想这么说，但这话只敢放在了心里。

*

他们聊天期间，剩下的菜也陆续上桌，豉汁炒花甲、椒盐濑尿虾、干炒牛河、蒜蓉生蚝、烧汁鱿鱼筒......这些菜也成功地塞住了众人的嘴。

“怎么这个花甲也没有肉。”

“那个干炒牛河我留点！”

“李柠檬，你要多吃点生蚝。”

......

邹知也正忙于抢菜中，这时原本正斯文地在喝粥叶则仕，忽然抬头问了一句：“邹四，你们成绩出来了吗，这次期末考考多少分？”

邹知也还没说话，李谢锋手里的濑尿虾瞬间不香了：“叶狗！你真的让人很没胃口也！”

叶则仕这种事情做多了，自然不会被李谢锋影响：“我就问问。”

李谢锋说道：“以前就算了，现在你俩不是都不在一个专业吗，有什么好问的。”

“也是......”叶则仕转头又问，“你考了多少名？”

邹知也知道逃不了了，于是说道：“年级38。”

邹知也的话一出，叶则仕的动作跟着一顿。

李谢锋一听，对邹知也肃然起敬：“牛啊。”

邹知也又补充道：“我们专业也就38人。”

李谢锋再次坐下，而叶则仕拿起碗开始喝起粥。

邹知也说：“叶狗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在偷笑，你考试排名多少。”

叶则仕拿下碗，平静地说：“考的一般。”

李谢锋也是能看清局势的人，立刻就问叶则仕说：“那是考了多少？”

“五十一，我们年纪284人。”

正当李谢锋比出一个大拇指，意欲夸赞叶则仕的时候，一旁的陈旭豪补充道：“沈一宸年级第一。”

邹知也一时语塞，李谢锋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于是立刻追问说：“沈一宸是谁？”

陈旭豪说：“我们班一个大学霸。”

邹知也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就是英语考了差了一点。”邹知也知道沈一宸学习好，但她并不想这么进行比较。

叶则仕很不客气地戳破邹知也的遮羞布：“那是考了多少。”

“你问那么详细干嘛。”邹知也瞅了叶则仕一眼，看上起有些生气。

李谢锋瞧见邹知也这眼神立刻懂了，于是大张旗鼓地说：“他没及格，肯定没及格！哈哈哈你怎么大学第一次考试就不及格哈哈哈哈哈——还有比这更衰的是嘛哈哈哈哈哈——”

邹知也听到这熟悉的话，感觉回到了小学刚开学。

“有真有，”这时候陈旭豪开口说，“我们开学第一天就被抓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任维难得对他们说的话感兴趣。

于是乎在众人嗔目结舌之间，陈旭豪声情并茂地把从他们入学，到录完笔录出来为止期间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陈旭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个叫马达的警察拍我的那一下，可痛死我了。”

李谢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笑意，直接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那你们岂不是第一天就在学校出了名！”

邹知也就只把这件事当作饭后闲聊，他本以为任维听到这事后，但当他用余光去看任维的时候，却发现任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

陈旭豪问邹知也：“邹知也，你在学校待了这么久，有看到雪吧。”

邹知也疑惑：“你怎么知道下雪了？”总不会陈旭豪回了深圳还特地去看复北的天气预报吧。

陈旭豪脸上浮现红潮算是肯定了邹知也的推测，这算是隐形吃了一把狗粮吗......

陈旭豪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个月会下雪，我也待在复北了，还能和甜甜一起看初雪。”

李谢锋闻言也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想一起看雪，可惜我就在广州上学，我还从来没看过初雪呢......”

一旁的叶则仕说：“我们不是一起看过初雪吗。”

邹知也闻言脑中浮现出过去的一个场景。

李谢锋搜刮着脑海中的事件：“什么时候？”

邹知也说道：“你忘了？16年的时候，你当时还拿着脸盆去接雪。”

陈旭豪闻言狂笑：“不是吧李谢锋，你还有那种时候哈哈哈——”

李谢锋似乎想起了那个冬季。

那个上午，窗外飘着雪。不同于以往的冬季，在那个特殊的冬日，走廊没有了往日的寂静。只要一到课间时间，孩子会第一时间冲出教室。他们趴在围栏上，天真烂漫地伸手去够天上飘下来的细雪。

雪花落于掌心，很快融化。护栏边上多了一圈蓝色身影，孩子们看看身边的同班同学，再看看对面楼的同学，笑声在回形走廊回荡。

这时如果有北方的老师去教室上课看到这一幕会催促说：“没见过雪呀！快回座位，要上课了！”

而学生则会转过头来，一脸悲惨地回道：“没见过.....”

天气很冷，还伴着湿气，冷风会不留情面地打在脸上，但却不影响被围巾捂住的嘴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在那个期末的日子里，除了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作业，困倦的早晨，没有暖气的教室，还有被风一吹掉落在走廊地上的雪花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