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深深地看了向荣一眼,这位大哥看起来像糙汉,心思却很细腻,平时又很谨慎,不冲动出头,特别是他能感应到鬼气,她很好奇他的天赋技能。
徐曦赞成向荣的话,“你的分析很对,我们不能被精神污染,必须要认定姜晓楠是鬼新娘,田娟是真新娘。”
“没错,而且无论去洗手间还是去哪里,我们最好是两个人一起。”王悦诗说,“一有不对劲就喊人,再不行,直接打晕对方。”
“你们发现了吗?”白芜说,“姜晓楠在循着嫁娶流程,田娟上了刘东的自行车,它也是,田娟被刘东背着上了三楼,它也要。”
“只要我们不让它上三楼,起码田娟能安全。”王悦诗点头。
陈书博念叨,“鬼新娘是姜晓楠,姜晓楠……”
徐曦没好气地说,“别念,自己多想几遍就好了。”
“你们说,直接杀了它可行吗?”向荣问。
“不清楚。”
“最好是不要,动手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结果,触发它杀玩家的死亡条件。”白芜说。
“这也是奇怪了,我进了这么多副本,它是第一个看起来很凶的鬼,但是它不对玩家动手却对NPC动手。”徐曦说。
陈书博点头,“是啊,一般鬼看到我们就直接大开杀戒。”
王悦诗神色微变,“也许是姜晓楠的关系。”
讨论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地将姜晓楠和鬼新娘重叠,而不特意区分,避免提到姜晓楠。
他们和姜晓楠只相处了短短的时日,可是姜晓楠的下场说不定以后就是他们的结局,心中难免生了一些伤感。
大约是天赋技能的关系,白芜看了太多的场景,反而最平静,“也许连姜晓楠也被精神污染了。”
“你是说她自己也认为是田娟?”徐曦惊讶地说。
“可能吧。”
五人再一次地坐在一起,互相监督,陈书博期期艾艾地对白芜说,“那个,如果我再背上了新娘,你能不能打我打轻些?”
现在他肚子周围还在隐隐作痛啊,这力道真是狠。
白芜:?行叭。
听着他们说话,王悦诗反倒很安心,有时候太安静了会让人心生恐惧,现在大家说说话,气氛反而没有这么紧张。
她时不时地摸一摸自己的背,忽然手一顿,一只湿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王悦诗,救救我。”
是姜晓楠。
她想开口,那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冷意一点点地渗透她的身体,继而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想做一些动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是身体也动不了,身边的陈书博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和其他人正说着话。
救、救她啊!
王悦诗在心里呐喊,眼神逐渐空白——
“我想去洗手间,你们陪我一起吧?”
徐曦听到王悦诗的话,“行,我和你一起。”
王悦诗站起来,徐曦跟在她后面,瞳孔猛地剧烈一缩,却很快失去了焦距。
白芜看过去,只看到徐曦的背影,向荣见她一直盯着她们,“怎么了?”
“有点不放心。”
陈书博随口说,“那你也去。”
白芜摇摇头,“就在隔壁,没事。”
嘴上这么说,可下意识地安静了,像只兔子一样,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脚步声……
向荣低声问,“两个人,怎么就一道脚步声?”
在陈书博的咒骂中,白芜和向荣已经冲出去了,徐曦和王悦诗正在楼梯口。
向荣上去,一把抓住了徐曦,王悦诗则是被白芜狠狠地掐人中。
“你叫什么?”
“田……”
白芜狠狠摁她的人中,她半路又改了话,“姜晓楠!”
“你叫什么?”
“呜呜呜,我是王悦诗。”
王悦诗清醒过来了,背上的鬼新娘消失了,白芜看向徐曦,就见其姿态不对劲,整个人微微向前倾,像是背上有一个人一样。
“向荣,在徐曦背上!”
向荣学她的动作,死死摁住徐曦的的人中,庆幸徐曦的精神污染并不重,很快就恢复了。
后面跟出来的陈书博又一次与鬼新娘对视,这一次他看到的是田娟的脸。
心中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断地对自己催眠,“鬼新娘是姜晓楠,是姜晓楠!”
白芜这次很清醒,没有被污染的痕迹,她看到的是姜晓楠的脸。
“姜晓楠,我背你。”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其他玩家都愣住了。
她走向姜晓楠前面,“到我的背上。”
它没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看着她,转眼,从王悦诗的背上消失。
白芜只觉得背上一重,耳边传来它的声音,“我是新娘……我是新娘……”
她背着鬼新娘,紧紧地没有放开手,往楼梯走去。
徐曦看她往楼下走,一时愣住了。
向荣立马跟了上去,剩下的人忙不迭地追过去。
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而白芜背着姜晓楠往外走,越往外走,身上的重量越重,重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但她依旧没有放手,嘴里不停地念着,“你是姜晓楠,你是姜晓楠……”
不是新娘,不是田娟,它,本来是姜晓楠。
走到刘东家门口的时候,白芜快要直不起身体了,向荣从后面跑上来,“去哪里?”
“怎么来的,怎么送走。”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
“开门。”
徐曦和王悦诗连忙给她开门,看着她往外走,陈书博低声问,“她怎么送走?”
没有人知道,他们待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上楼吧。”陈书博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一人一鬼。
徐曦说,“如果鬼新娘再次回来,肯定是要上三楼,我们离三楼越远越好。”
王悦诗和向荣都没有反对,陈书博也不说话了。
******
白芜走在黑夜里,就如她做的那个梦一样,姜晓楠也是这么走出刘东家,在黑夜里独自走动。
身上的重量开始变轻,耳边的声音愈发的耳熟:“姜、姜……晓楠……”
杀死一个玩家,让玩家成为鬼新娘,再让其对付其他玩家,简直是将内斗的招数发挥到了极点。
姜晓楠在白芜的眼中就是一个温柔美人,外表温婉内里却很坚强,即使脚受伤了也不放弃完成副本。
然而逃不过被盯上的命运,姜晓楠想活下来,最后却成了它。
即使成为它,也没有对玩家下过狠手,而只是顺着副本的规律去找新娘,完成它作为NPC的一环。
“对,你是姜晓楠。”她低声附和它的话。
这条路不在刘家村,和她梦境里的那条路一模一样,是那条逼姜晓楠上绝路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圆台,她喘着气,身上的重量很轻,手碰到的地方已经成了纸。
反手拿下来,是一张很薄的纸人。
它没有逃,没有五官的脸望着她,她郑重地说,“你是姜晓楠。”
就算死去,也该是作为姜晓楠死去,不是成为游戏的一部分。
纸人的手轻轻地碰了她一下,抿了抿唇,她将它放在了圆台上。
将死去的人放在圆台上,会成为尸块,接着转换成纸人,反向操作,她得到的会是……
姜晓楠的尸体出现在圆台上,她面无表情地坐下,拿出针线将尸块慢慢地缝合。
等天微亮,她完成了缝合。
姜晓楠依旧躺在圆台上,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从储物器里找了一个铁橇挖坑。
天大亮时,一个简陋的坟包已经完成。
她拿出湿巾擦了擦手,看了看周围,这是一座山,靠近刘家村的山。
奇怪的是,玩家们在村里走动搜索线索时,并未看到任何山。
而现在,她站在山上,这座山并不高,但是却能看清刘家村,左边是一个村子,而右边,也是一个村子。
两村子的布局一模一样,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但两个村子的规格是相同的,
一个是真正的村子,能看到炊烟袅袅,另一个死寂如死城,全部都是纸扎所成。
刘东说,以前的刘家村叫柳山村。
一开始就错了,他们进错地方了。
既然有阴阳灯笼,怎么就没有阴阳村,一阴一阳依附存生,一个叫刘家村,一个叫柳山村……
留在刘东家的四人,蹲在门口等白芜回来。
“天都亮了,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陈书博说。
王悦诗抠了抠指甲,难掩紧张,“白芜挺厉害的,不会有事的。”
“打起精神来,她会赶回来的,等一会儿就到婚宴了。”徐曦说。
向荣点头,“走吧。”
他们正要上楼的时候,刘东下来了,惊讶地说,“你们起得好早啊。”
“睡不着,出来散散步,哎哟,看我这记性,刘东,婚宴是什么时候?”向荣问。
“中午,我们这儿婚宴和城里不一样,二婚才在晚上摆酒,头婚都在中午的。”刘东解释。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娟子还在休息,你们动静小点啊,别吵到她,等一会儿做酒席的人十点过来。”
村子里的酒席直接摆在自家院子里,摆不下就摆在门口,反正大喜的日子,没人会说占地问题,爱摆在哪儿都成。
说完,刘东就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