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宠物小人类不可爱嘛 第20章 第 20 章

为什么，就一定要拿着那么硕大的武器抓捕还没有一个纸团大的小生命体呢！这个人会找过来对他动手，不是对木柴、对沙袋或对枪靶，

因为小雪团虽然弱小、看起来可怜兮兮，笨笨的，可是同样能对疼痛做出反应的，

是能恐惧、挣扎、愤怒的。

打一个沙袋有什么意思，

这个如今由他们的物种掌握着主宰权的庞然巨物，喜欢能因自己暴行发出惨叫却逃不掉的。

面前的这个庞然巨物，

敏感、多疑、焦虑，本身的脆弱让他难辨事态真实状况的真假，

发泄的肆意疯狂，

自负、自我、焦虑，暴躁冲动，最终铸造了这个人的偏执型机格障碍。

暴力帮他解决很多问题，成为别人眼中的“胜利者”，也可以让他成为虚拟世界的焦点，却无法填满内心世界的空虚。

他知道那些在群组里看到惨烈照片拥簇赞美他的人每天也都在上演怎么样的剧情，他知道那些所谓崇拜的人际关系是不干净的，他对于面前这样一个无辜小生灵的虐待和暴怒，其实在内心深处否定的是自己的世界，排斥的也是自己的人生。

他无法接受那些小生灵仰着头被疼爱呵护着，这个世界上有“无条件无来由的爱”，所以在偏执和本身对生命的蔑视里迈向如今的已是万劫不复。

但简茸真正生气，

不是因为可能发生茸茸身上的而生气。

仗着生来是高等生物，因为境遇糟糕，就能虐待，把愤怒发泄在一个弱小的小活物上了吗？

就无限尊贵于其他生命，所以其他生命，也该无限承受自己的一切宣泄吗？

是呀，曾经的“人是万物之灵”，

所以“人确实认为自己就是高于任何动物”，

会有人回家粗暴踢打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可怜兮兮在脚边打转的猫狗，问：“它是我的财产、个人所有物，我这么处置它有什么问题？我杀了它、烤它、打它……chi了它，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客观地来讲，人的大脑结构和进化高度，确实曾经就是高于任何动物。

不过简茸茸更欣赏的是另一段话：

“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高贵得多。”

所以，简茸茸

板着脸攥着小拳头，尽管自己面对着危险，对面的庞然巨物，一百个茸茸来，来往几百个回合也被拿捏，双拳不敌单手，

尽管很怕很怕了，抖抖簌簌，

也共情着，替别人而生气！

简茸茸气抖冷！

“懦弱欺凌弱小的心理大变态！”

———

人类还是高等生物时，

对［动物］这个概念并不陌生。人类都是动物，叫作人类动物，那么非人类动物在哪里呢？举目可及，先从身上的用品开始，皮鞋、皮包、皮带、皮夹是用动物的皮制作的，吃晚饭，动物可能进入人类的胃里，人类吃的药、用的化妆品，几乎每一样东西都用到动物。动物在人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可是，他们存在的方式却很简单，就是痛苦和死亡，动物只能以痛苦和死亡的方式进入人类的生活。

弱肉强食是不可避免的，可我们，往往“虚伪”希望着仅给予必要的裁决，避免不必要的痛苦，是屠宰手而非虐待者，

也许是我们终究恐惧着死亡，

在我们自身看到的，以及在重要伴侣动物身上看到的，发生着的零落成灰。

我们的食物来自暴力，用血腥和痛苦为代价，我们吃的是［死亡］，又尝试避讳与死亡如影随形的残酷。我们研究生命是为了更好的拯救生命，如果人类不再是主宰整个星球的最高等生物，也会降级成为更高等生物眼中同样被归类于消费品的动物。

清醒并心怀感激慎重面对这个事实，才是道德智慧的开端。

———

简茸看得很清楚，

那个庞然巨物的男人弩弓上面滴的，都是属于人的新鲜的红血。

下面还有更暗的，很多层，各种层次渐变的都有，最里面的血痂都褪色、自然脱落了。

而让他发抖的是弩弓上系着某样饰品，那是一条条骨节分明的人类脊椎骨，如一个自诩猎杀者？实则捕杀小鸟幼猫，还把一部分如战利品般炫耀的精心制作成了的，垂落“流苏”。

每个流苏的尽头，都被制作蝴蝶标本般的用凝固液鲜活呈现着各种颜色、神态、破坏程度的人类眼球珠，作为“饰珠”。

突然，

简茸听到一声口哨，

熟悉的，不知多久没听过的美妙中文：

“哟！娇滴滴委屈巴巴小人宠！（吹口哨）”

“一个人啊（摘下墨镜）”

“小人宠孤身一个在外多危险啊（撩流海）”

“跟本小爷亲个嘴呗（单手撑墙）（右腿弯曲绕到左腿后面）（抛媚眼）（抓住小人宠尝试狂吸人咪）（未遂）（未遂）（未遂）（被小美人干得漂亮专治这种臭流氓的甜甜挠）（未遂）（未遂）（未遂）”

一个单手扶额特别油王的小身影在墙上方摆pose，

从这么远的地方，

简茸能依稀看见一点点，那个小身影在卫衣兜帽下的发色是白金色的。

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也东倚西靠地，在墙上面丢垃圾话：

“他跟你在一起好委屈都抑郁了，真的很烦！他明明是想跟我们去玩的，你却偏偏把他给堵住了骚扰，他才不开心的！你想干嘛！！！没看见他想跟我们去玩嘛！快点给我爬开！！”

“嗷呜，他真的好可爱，请告诉我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材质的麻袋。”

“确实，可爱。”

“好久没见到不是机器族的畸形审美，而是人类正常审美下的小美人了委屈巴巴啊啊啊啊小美人拯救世界！”

是一群流浪人宠救了他。

意识到是同类的时候，简茸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那是与带他回家的这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的恬静安心不一样的，

如果说，这个人是救他出水火的大救星，重建起他的世界，家长爸比、撩人哥哥、陪玩又有点狡诈说话不算话爱占便宜的同伴的综合体，具有多重的意义。简茸茸会对其产生依恋、信赖、尊敬、敬畏、友好、亲密等不同的感情，这是一种他和那人之间的超社会的关系，是一种基于相互理解、尊重和保护的关系。

那么这些威风凛凛地，

就是他出生就被分离开来的，原本一起挤挤囔囔在寒冷冬夜妈妈身边取暖的兄弟姐妹。

醉眼惺忪的醉汉看清就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在嘶吼狂吠的哀鸣……”

突然就暴怒：“流浪人宠，你们能活过这个冬天吗，几个？哈哈哈！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你们的80%，一个个的最高年限，也不过三到五年。”

“谁会管你们，现在的家庭宠物数量是5000万，流浪数量就高达4000万，谁会管你们、管你们一条烂命！”

“一群疯人！”

“你们敢袭击我？袭击啊，赛博族权至上，敢伤我，你们就是骇机恶人，和还能靠主人保护着点的宠物人宠不一样，你们就是狗见狗嫌的游魂！所有人听说咬我的是流浪的社会不安定因素都会全支持把你们打死！”

这个醉汉摇摇晃晃的，他认为是有什么窃取了他的利益，所以能不流露个人感情地虐待、虐杀动物，甚至虐待“低等人”，是他自己认为成为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的入门必修课。在社达的眼里，流浪宠物人类，或者别人家的小宠，本来就是“无用之物”，是他的“竞争者”，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他的问题，其实跟小人宠无关。就像是不掌握世界主导权的动物，高等生物再怎么就他们的议题争论，其实都是高等生物各方的交锋罢了，醉汉也一样。

他是不喜欢自己，也不愿意让别人过的快乐。

“叫打人队把你们都……都打死！”

———

简茸糯米糍雪嫩的小甜脸上空白，张大了嘴。

就像小雪团猫咪小狗一样，如今变成宠物的小人类也有举止能看出是思考，就是“停留”，

小猫咪小狗狗抬起一只前爪停留，是思考，

小人类仰着头，小嘴甜甜的张成O型像果冻般湿润，眼睫毛一抖一抖的是停留，是惊愕。

简茸心情很沉重。

当变成了小宠物，就发现那些小小只的博美、猫咪可以在流浪时靠看店、抓老鼠打工有编制，被人类喂食有多不容易了。

赛博人可以自我救赎，但整个还没人手心大的简茸完全想不到，他没有抵抗力，没有生存技能，没办法去挣钱，该怎么在四面八方都是庞然巨物的世界，过一个马路，周围都是十几米高只能看到腿的鞋子森林里或者走过去，乃至于继续活下去。

他只能被捧在手心等着被主人喂食，碰到好的主人就是幸运，碰到一个无良的禽兽不如的主人就是恶梦。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呀。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怪不得裴鹤一会说：

“乖，不需要你警戒，永远不要累着小宝，永远不要挡在我前面。”

“因为没有法律能保护你宝宝，如果你伤了人，那么你就会被整个舆论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打成无害化处理，至少这个世界的法律还可以保护我。”

“如果我杀死对方，会是正当防卫，至少我死了对方也要偿命。”

如果简茸被虐待，甚至，他死了，开膛破肚的躺在马路上，彻底变成一个双眼无神的破布娃娃。

没有人需要为一条生命偿还。

有幸，在这个世界上在乎他的还有那将他视若珍宝的年轻男人，会一直追查到他的尸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没有独立的生命权，

只是一个漂亮的财物。

杀死他的人只需要为裴鹤一赔偿一笔财产损失费就可以，毕竟简茸只是一个私人财产，就像是踢断了一根堆在别人院子里的木柴，踢坏一台电视机。

而他只是自己跑出来的，

还有被丢出来的人类宠物所有的苦难很大程度上都是不负责任的主人造成的，不戴主宠绳，不做任何社会化训练，不用心不负责，出了事人宠会倒霉。养了他不给办理合法身份证，清查整治时又要被抓走，生命堪忧。发出赛博人不习惯听到的波纹，人类的声音了，又要被投诉扰民，甚至于被主人割掉声带。生了病，又被没有责任的怕花钱的主人直接丢弃流浪。

———

流浪人宠……怎么会那么多？

车上被丢下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类，ta懵懵地打量四周，身后尾气的喷吐和发动机嗡鸣让ta知道ta被主人抛弃了，ta只能拼命地跑，直到主人的车消失在视线。

如果ta足够聪明，也许ta会尽快地接受独立求生的命运，把那个糟糕的主人在脑海里尽力丢掉。

如果ta是Kim说过的，被培育的不太聪明的宠物型人类，ta不会生气怪主人，ta只会怪是自己跑的不够快，是自己贪玩把主人错过了，是ta把自己弄丢了。因为主人永远是对的。ta不会知道主人已经不要ta了，ta会一直在那里等，一辈子都会在那里等。

可是，ta的一辈子还能剩下多久呢？

有一个研究数据，现实世界的城市里买来又被发现不是玩具，会吃喝拉撒有情感需求，就被带出去丢掉的宠物，活不了多少天。

被基于“某个人爱的需求”带回家，又被抛弃在坍塌陷落的世界里，在城市里游荡的弃养流浪宠物，又和已死却飘泊的游魂有什么区别呢？

尤其当被主人负起责任的可能不存在，汹涌的恶意只会有一个目的，就是更加狠辣地把个体扑杀掉。

可怕如世间恶意的传染病、每一口都可能剧毒的食物、就算吃顿好的，塑料袋竟然也会转为险象环生的用途可能勒死ta、马路上飞驰的车可能撞死ta、为了躲避欺凌躲进工地被建材砸死、电死、摔死、各种霸凌恶意的布置陷阱和肆意虐待都会找上ta，

大多数宠物在被弃养后的两周就迈向了死亡。

最高上限，也不过三到五年。

当把ta带回家，享受过ta最可爱、最有魅力、萌度和治愈力的幼年期，也最容易被别人第二次领养的时期，却又在已经不容易再被领养的时期，被不负责任的抛弃掉的时候，

因为不可爱了、因为已经认主养不熟了、因为类似情况被抛弃在马路上、街边的，太多了，没有以上优势不那么特别，就基本上，是被使用过一次的“爱的”一次性废弃品没人会带回家了。

这样下去的，蜷缩在原地双眼无神等的，又还能有多少天呢？

———

被说了这么伤心的话题，

没想到，

墙上的那个小身影轻蔑地笑了起来，诶嘿嘿嘿嘿的，虽然简茸仰头看，觉得这人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看我多帅”、“你看我多帅，迷上我了吧”的油腻男大气息。

就是特别针对小美人在场，在简茸面前的，特意地油王和装逼：

“真的吗，知道我们是四海为家的散兵浪子，也还敢这么说呀？”

“踩着无数生命才活得一塌糊涂的你，和我们，知道我们杀出的重围是人类宠物弃养死亡率90%，还没搞懂，你面对的是什么嘛？”

——在极恶劣状况下，自己活下来的10%。

某个瞬间，

双手叉腰的小身影在墙头上，路灯的大圆圈逆光中

金灿灿的头发，像黄金小狗幼崽的毛，看起来像是烤面包那个软绵绵的金色，感觉摸起来就会像细绒毛毯外面松松裹上一大层蒲公英。像蓬松面包一样完美色泽，摸起来软软的，奶酪夹心，戳一下还会弹起来，第二层有肉松，顶上撒了一些葡萄干和坚果碎，刚出炉还散发着焦糖色奶香小甜味，

熠熠生辉伟岸了起来。

如果说简茸茸是由30%的一堆雪，和30%的一朵云，还有40%的红草莓白奶油蛋糕胚组成的，

那这个小身影就是由30%的阳光，30%的彩虹和40%的要夸夸组成的，啊对，还有20%的蒲公英——

乘着蒲公英小伞去降落营救行动的救急特种兵。

他不是流浪人宠幼崽呢，

他是自由自在，独自行走江湖，是靠自己活下去的超级厉害，还能仗义出手救人于水火之间的——

江湖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