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宠物小人类不可爱嘛 第14章 第 14 章

每天晚上要陪着哄睡到没精力才睡得过去，清早，一起来，简茸茸就没安全感。

把白尖的小下巴，粉嘟嘟的樱桃小嘴、挺翘精致的小白鼻子探到雪白栅栏外面，维持着仰头寻找保护者的姿态，简茸才能闭上眼乖乖待着。

这个姿势似乎是全世界猫咪小狗刚到家时不习惯的通用姿势，人类也一样，而这个叫做裴鹤一的年轻男人确实担负好了保护者的角色。

别人都是宠物猫咪小狗严肃认真每天当工作的蹲在床边等主人起床，再撒娇讨食陪玩，在这个家颠倒了。因为简茸身体不好嗜睡，一直是这个人早早就起床准备热奶泡软的粮，等他有睡醒的征兆，再来第一时间接住简茸伸手求抱的两只手，抱他去喂。

小手手被轻柔地捏捏，

简茸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杏眼、红唇、融雪般的瓷娃娃醒来了。

小红唇，圆眉眼，

清纯天真而昳丽，光看一眼都像喝下大口的汽水，清新青苹果的多巴胺甜美扑面而来，软若无骨地依偎着那只能包裹他的冷白大手坐了起来，谁家的小娇妻。

睁开眼，简茸半梦半醒就要抱抱，他被娇宠得到家第五天就娇气的敢于不顾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热烈纯粹地给予信任自来熟了。

抱了他，去应门铃，

遥遥地，有谁在门外对话，

是养宠师：

“笼养是比较好的。”

“……对，重点不仅仅让小人类清楚家里哪些地方对他来说是危险的、不该去的，也是给他圈定一个自己的范围小房间，养孩子不也是要有自己的房间吗……”

“很多观念在于，认为笼养是一种剥削和伤害，可是其实，当我们带人类宠物回家的那一刻，就是为了我们的爱能落地以及一个陪伴的需要，剥夺了他们。所以，在属于我们的房间里面开辟出单独属于他的安全港湾，不也是尊重他独立性的行为吗。没有人会说，让一个都成年的孩子和父母睡在一起是种爱。”

“最最重要的一点……”

“他，不知道主人独辟的小区域以外的世界，有多么的危险……”

“误食……电线……”

“出门吗？我觉得是时候，您可以带您的爱宠一定量的出门了，晒晒太阳、踩踩草坪……”

到家第五天，终于可以出门了。

简茸被抱着出了门，

刚出门，简茸就闻到了新鲜阳光晒着青草的味道。

———

人类其实保留了好些动物的特性的。

比如如果你希望去喜欢一个环境，你就会在那个环境里放置很多物品。因为那让你内心感到安全。比如你喜欢在书桌上摆满了各种物品，生活的观赏的艺术的，手办绒偶放着氛围都好起来的小说，就像小鸟叼回喜欢的树枝莓果点缀，又像没有安全感的动物会用有伴侣的气味伴侣掉的毛筑巢。

也有人桌上或工位上除了电脑鼠标茶杯空无一物。

人的动物习性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多。我们一旦喜欢上一个地方，喜欢上一个人，总是有那么多痕迹，完全不能控制地在各种物品上做标记。很多人则无法留下来很多东西，积累到一定量总是卖掉或者送人，或是直接扔掉。因为不安。像是即将拆除巢穴的鸟。他们随时准备逃离。

另外，人类其实也是像曾经的猫咪小狗、动物园里的小动物需要丰容的，是需要契合着动物习性的，新鲜生活的，是要接触风和灰尘、要呼吸没被新风系统滤过的空气、要闲坐和偶尔慢慢地走路的，在下班的路上，或者在春天的公园草地上的。

而不是早起从一个有天花板的出租屋里坐上一辆有顶棚的车，然后被运到一个有很多层天花板的大楼里一坐一整天，吃喝拉撒都在楼里解决，直到太阳落山月亮也落山的。这样的日子只要过三个月以上，人就会肉眼可见地枯萎了。

简茸记得在前世，任何拥有一座宏伟大楼的互联网大厂，地铁站附近车过红绿灯如过江之鲫。

可下班时，都已经赶不上夕阳。

只是曾经，人类这些动物的特性都被压抑了。

可现在，都在被饲养中完美的解决了：

玩具小仓库，充分可以像小仓鼠囤囤喜欢的东西，堆在平层的客厅和卧室乱糟糟的，也没关系，

年轻男人会单手托腮，愉悦地欣赏，把你表现出的“好可爱的习性呢”饶有兴趣镌刻入记忆中，

每天都有带来的新鲜不间断的丰容新花样，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米色木地板上，宽敞又明亮的地板，可以像小时候坐在上仰着头看太阳，漫无目的地出神一天又一天，

推开门，外面就是无边无际的青翠草地。

———

原来还是温室室内，但也是很大的空间了，头顶飘落着雪花，却在很高的地方就被隔绝的透明膜融化掉，营造出一种冰雪萧瑟的世界里独有这一方四季如春宜人的小温暖伊甸园的感觉。

被系上了背带，

简茸感觉那两只冷白大手带着香气握住他的腰腹。

接着，把他往下放，

握的力度也越来越轻。

头顶的这个人，带他回家的年轻男人气质多么甜蜜又夹杂着暗黑偏执的独占欲与疯狂，简茸能感知到。像空空洞洞，没装进任何灵魂的人偶，栗子褐色的微卷发，肤色极白，精致的鼻尖上生了一颗小小的红痣，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颗红痣倒是平添了几分艳丽。眼皮薄得恍惚能看清黛青色的毛细血管，左侧的眼尾和太阳穴之间，另有颗不深不浅的红色小痣。红唇，白肤，眼底却是黑漆漆的，宛若一潭死水。

简茸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年轻男人，不仅是在他人类定义的审美里是太美了，就像是神明赐予的，细腻而精巧，帅的有几分女相，但一点也不女态，就是那种“高岭之花”般的少年感美丽男人。

清冷疏离，忧郁病娇。

笑起来是苦的。

其他人转变都没有让这个美丽的年轻男人产生兴趣或情绪波动，现在垂下眼来，向简茸笑了笑。

“小乖乖，不怕。我在呢啊。”

白毛线袜内像凝结的奶冻的仅露出一点脚踝，就能想象出整个的吹弹可破雪白娇嫩，战战兢兢，吓狠了的刚微微触及到一点点青草汁的地面，脚趾蜷缩起来。

蕾丝边小袜叽！我家宝贝儿好萌～

男人就被视觉效果萌得说不出话来。

白白嫩嫩的小脚脚包裹在白毛线袜子里，视觉效果让落在地之前，男人阴暗甜蜜的痴妄，更想让其妥帖好握地先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哥哥，怕。”

第一次下地，弱小无助，简茸泫然欲泣，泪水就在眼眶打转了，小宝贝被娇惯了仍倔犟不肯落下来。

等了下，还是委屈巴巴像小珍珠落下来，漂亮脸蛋湿润泪痕，眉头可怜兮兮的皱了起来，两只小手手一起努力合着抱住男人的一边手。

男人顿时一顿。

———

应该只有说新手爸爸不会带孩子，“最危险的时候，爸爸最安全，最安全的时候爸爸就是最危险的”，

没有说，

新手爸爸，

一个看起来反社会厌世又甜蜜懒倦熟练玩弄人心的年轻法外狂魔犯，

面对乖顺到被强迫下地怕怕，也只会变成一摊雪团抱住你的手臂撒娇娇，依赖黑杏仁眼看着你，没有你就要死掉的小宝贝，

撒不开手，

该怎么办吧。

———

前面小区林荫路传来轻笑声，一个梳高马尾，穿运动装看来正在慢跑的赛博种族女生没忍住笑了。

她也带着一个人类宠物散步，

虽然看起来，那个人类宠物更像在“带她散步”，领着她散步，主动权和独立自主掌握着散步的方向。

“放……放”

面对简茸突然蹬着小腿要下地，裴鹤一已经被可爱给反向驯化得“小宝贝能有错吗？”，下意识就松开了手，连理由都不问。

pia唧。

简茸第一次踩在草坪上。

然后落地后就雪布丁融化逶迤吓成了一摊小人类。

“天啊太可爱了，他长得好漂亮好乖啊。”

“这上帝造物的双眼皮，软唧唧糯米奶冻似的，”

没想到仰头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大门外。

简茸慢吞吞地后退一步，比起尖叫，先茫茫然然地转身跑去房子前院子里的椅子下面藏起来。那个地方是一个字母“S”左下半边半方框式的半封闭空间，假如年轻男人要带他去做不想做的事，这是他预备的躲藏处。

哪个人从熟悉的香香的怀里脱离，发现面前有一个有自己几百倍高的巨人，都会吓得应激吧？

然后偷偷地从角落里往外看。

———

“您好，尊敬的裴先生。”

就像对猫咪才会夹子音“喵喵喵”，对狗狗才会夹子音“嘬嘬嘬”，这种特例不会对人类实施的。遇到小可爱和它的主人，赛博人也完美继承了人类的属性，先对小可爱夹子音：“小可爱～”打招呼，然后再重塑起心防，礼貌谨慎地与自己的同类打招呼，

女生看到简茸时，就几乎忽略了裴鹤一，

现在才克制了些，微微咳嗽正经打招呼。

而对这个带他回来的男人，简茸奇怪地歪了歪头，宛如猫咪小狗侧头想搞清楚状况一样的动作，他看到，女生对年轻男人行了一个发自内心尊敬的礼。

相比女生的态度，

裴鹤一动了，是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那是一张极亮眼的脸。男人雪白过分的面颊上，漂亮的纯黑眼眸微阖着，低垂的睫羽在惊鸿一瞥下有着难以置信的美丽。

人极高下，脸瘦，眉骨硬朗，下颚弧线干净利落，整个人线条薄而利，像把刀，极具少年感。

肤色极白，轻薄似纸。

宽肩窄腰，穿着显得极亲和极温柔却一看就是为了配合小宝贝的暖糯衬衣下露出的一点小腹具有的肌理，是年轻男人所蓬勃的肌理。

垂着眼，指尖在衬衣胸前口袋里挑拣“带宝贝第一次下地”专门备的鼓励的零食，像在考虑拿哪个诱惑和哄骗自家小宝贝的好，

仅仅慵懒地点了点头。

……简茸确定了。

这个带他回家的年轻男人，不是他的错觉，

确实是一个备受尊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手腕狠辣，却厌世而冷漠不耐疏离在外界的男人。

最关键的是，厌世。

走过的所有恶意和虚伪的爱，用死亡铺出的血路，所谓疯批美强惨黑化报复社会的套路化爽文人生，就是无端的恶意。

即便其他人到了功成名就的时间点都开始表现出来毫无理由的疯狂爱慕，他也没有兴趣。

这个人只想打破一切，去见童年理想，那个真正在自己心里是净土的“小宝贝”。

所有特例，近乎于爱的纵容和给予，唯一面向过的对象，就是每天工作时看着躺在沙发上舒服到翘jiojio，不用上班，原来是有小人宠在替挣钱买人粮的哥哥岁月静好，自己入睡时允许趴在自己胸口，隔着一层胸膛，仰头边看着那张年轻而美丽的帅哥脸庞，边听着心跳声的苹果头揪揪小雪团，

就是简茸他。

———

顿了顿，简茸慢慢地向这个人走过去。

双手抱住了年轻男人的脚踝，

小动物是没有张开手拥抱的概念，所以如果小猫咪或小狗狗贴贴你就相当于人类的拥抱了，

简茸感激至少沦为宠物后，人类降级了，却仍然给他保留一双，可以去拥抱对方的手。

这个人有些意外，完全不懂简茸也是在保护着他，以为他是适应敢走路了，惊喜地夸夸：

“宝贝真棒～”

简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冷白大手的一根手指伸来，这是大手却不显野蛮只显得优雅美丽。

指尖送来香橙酸奶棒零食。

嗅到那么香的零食，简茸小小精致的鼻子动了动，本来想坚决推拒的，茸茸不是为了这个！傻瓜哥哥你再动动脑子想清楚一点！

还没是没抵制住诱惑，抽抽鼻子，啊呜，一根羽毛似的轻盈迅速地吃走了。

然后边prprpr吃着，

边在确保把身体掩护在这个人的身体之后，

简茸才很警惕地和这个带他回家的年轻男人，继续维持角色定位，一步不退地一起接待客人。

这个女生轻掩着嘴，身上喷着香水，但与其他赛博族群喷的那种对小体人类来说气味太浓烈，凛冽像嗡鸣螺旋机翼而鼓动着小小只人类脆弱的肺部，这种香水，极轻柔、极清澈，让简茸闻着发愣起来。

那是地球还属于人类时，植物园叶子、混合阳光、泡泡、孩子们的欢笑声、爆米花香的气味。

整个人类族群怀念的，过去的味道。

很明显这个女人是对人类沦为宠物之前的族群历史做过研究，也有所共情的，

让简茸一闻，就生出好感。

“亚洲人宠啊，每一个小人类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他看来来自很好的家庭谱，基因比较稳定，性格很乖，天啊太可爱噜诶嘿嘿嘿小人咪——”

“萌死我了，不敢想象我有这么可爱的小人我会多么阳光开朗，哭泣，尖叫，火热，爱心，幸福，献花，祈祷，荡树藤拳击彻底疯狂！这么可爱的小人，为什么不能被我吃掉，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小舌头prprpr的，为什么不是我生的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石矶娘娘附体把简茸吓得一激灵，更加抱紧了单膝下跪正握着他纤细腰腹帮他熟悉行走的男人的冷白大手。

女生看着抱歉但不多的摆摆手，心直口快的连自家崽崽一起创：

“每一个小人类都是有自己性格的嘛，我挑我家这位小祖宗逆子是打算让他陪我慢跑的，没想到，呵呵。”

“那么多人类幼崽里，店家告诉我，按照主人的运动匹配程度，最合适是有运动爱好者祖上基因，其次是普通打工人，每天从国企的每天在外工作8小时或互联网私企的996、007，最不合适是自由工作者那可是在历史上赶稿期可以99小时吃喝拉撒都在室内解决，有事叫外卖的人群。”

“然后这位逆子，”

“他祖上有外卖小哥基因。”

啊？

简茸瞪圆了眼，整个人像那只伸长下巴懵懵圈橘猫问号表情包。

什么打工人，

果然比起保持身材的需要，每天能从床上叫醒我的只有工作和扣钱的威胁，

又惨又好笑。

“现在每天派送我。”

女生骂骂咧咧着，一肚子苦水：“每次我稍微慢点，就前前后后忽远忽近的撵我，要把我这个货保持在和他并排的速度上，生怕丢件扣钱。我耍个赖，就来踢我的脚后跟，叫嚷些什么半懂不懂的！”

茸茸听得懂，

那位人类说的是：“快点！晚点要扣钱，半小时50到两百不等！”

“是吗，这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岂止是逆子错了，我更是错了！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我干脆罢工啦！老母亲遛人还挨骂，我不出工啦！结果他清早起来在我脸上跳来跳去：”

茸茸听得懂，

那位在旁边条件反射又嚷起来人类说的是：

“杀我别用懒觉刀，懈怠只会害了你！”

“我说我的宝，你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叫过妈咪漂亮姐姐了，小王子你再叫一次，再叫妈咪一次，就像你刚回家时那样。他说——”

茸茸听得懂，

那位人类说的是

“你不懂，即便我心中的风一直吹向你，可我也必须逆风而行，刚重生的萧王子他已经死了，你忘了，我是工号10286使命必达小王子。”

女生悲愤！

“我看不明白，横竖睡不着，仔细想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机！”

看来这个机械本体的赛博女生是真受不住啦……

还是人类时，谁能想到，

有朝一日我们的描述会那么像“牧人的边境牧羊犬”、和“咬脚后跟的柯基”……

女生还没抱怨完，看来是真委屈了：

“你可不知道他，为什么我会买到店家没给的祖上是外卖小哥基因的人宠？”

“因为他根本不是买的。”

“是被我绑架代替购买的。”

“被后院人舍丢在马路上的时候一身的病，让我捡到他，就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凭一己之力，就把身价提升到了8k8。这小子不会上辈子是来讨债的吧，8k8还不是上限，还要有8w8，80w8……”

“明明我都破产了，啊，老板，我可一点点没有让您给我减免房租的意思。”

茸茸仰头看着女生点头哈腰握手祝愿，熟悉的社畜打工人姿态让他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男人企业旗下在自创品牌的外驻员工，似乎因为相当有才，就算破产以后也保留了原参与股权分配的甲级员工的房产安置，还给每年拨钱，让有这双慧眼的女生继续去各个蓝海为裴氏开拓探路。

女生绘声绘色描述里，

就能勾勒出鸡飞狗跳，

每天都上演着靓丽妈咪和冤种小皮猴的故事。

“他现在一点不让我亲近……小时候总趴在我脸上贴贴现在趁睡着贴一下都不行……”

这个按赛博人实际已活年纪，都是人类“哥哥姐姐”的姐姐可委屈坏啦。

简茸歪了歪头，不太确定，又歪了点。

确定了，

隔着围栏，雪白木条后，那个人类宠物在看着他。

示意他过去。

又是可以交流的吗？可以交流和不可以，规律到底是什么呀？

偷偷瞥了眼慵懒闲适，礼貌而没怎么入心，时而地朝女生以对待女士的态度，绅士风度地微微点头，示意还在听的年轻男人，

简茸悄悄咪咪地向围栏门槛走了过去。

他不知道，他小雪团慢吞吞的一滩，却一动，即刻被那个年轻男人如所有物般，扼在了酒红色烟雾缭绕，似有索链缠绵悱恻的幽暗瞳孔之中。

接下来一举一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