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3章 试图破局

次日，月生从困顿中醒来，照例被金太郎扶着去洗漱。昨日心烦意乱，睡得晚了些，他也没想到那位忍者居然也陪他静默了那么久。

“金太郎，能和我讲讲今日要去哪个城吗？”

“奶奶说是秋野城，离这里最近的城池，那边每个月都会有一场大集，去那边卖东西。”金太郎曾经跟着惠子奶奶去过集市，不过并不是去买东西的，而是去当掉奶奶很久以前的银戒指的。

秋野城离村子很远，村长借了牛车，今日也有许多村民要去集市上卖东西换年贡。在看到月生来到之后，大家稍微让了让，挤出了一个稍微大些的空间。他们都知道，惠子奶奶捡回来的这个人恐怕不是什么像他们一样种田的人。更何况听她家的金太郎说，这个被捡回来的年轻人还识字。这真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车子上堆着粮食，鸡蛋还有蔬菜，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最后月生也只是像其他人一样让货物放在车上然后下车扶着牛车跟着牛车走。

集市很热闹，但是繁华下又是毫不掩饰的苦痛。大部分来到集市的平民都是为了缴纳今年多出的年贡而来卖东西的。商人们精明地评估价格，压着别人的心理底线，随后带着买到的粮食离开，只留下不知道够不够交年贡的铜币。大概是不够的吧，他听到了风送来的呜咽声。

如果存粮不够，没办法卖粮食呢？那么就是典儿当女的事情了。这样的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集市上，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叮嘱与哭声。正是青黄不接吃存粮的时候，没有余力的人们只能卖儿卖女。

惠子婆婆是个精明的老太太，在救过月生后，就剪下过一小块布来过城里问价格。一家一家的问过去，所以此时她目的明确地走向了一家质物，也就是典当东西的地方。衣服卖出去后，惠子奶奶走回了他身边，松了口气：“足够了，月生先生，我们快点回去。这附近也可能有人随时准备抢钱。”

一家子三个人，一个老一个小，还有一个眼睛瞎了看上去也不能打。这在其他人看来确实是抢劫的最佳人选。虽然惠子奶奶熟练地带着他们穿过大街小巷想要快速和村里人汇合，但是依旧在回去的路上被一伙人围住了。

月生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虽然看不见但是各类感官敏锐到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动作，甚至在家中其实也不需要金太郎时时引路，他知道自己的不同寻常，贵族恐怕不会有这样的体质。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太轻易了，只是躲过了几个拳头，几块石头，就将人按倒了。随后还有孩子的哭泣声传来。

“月生先生，他们还带了孩子过来。”金太郎看着原本让他害怕的几个高瘦男人被按在地上，而巷子口还有两个瘦弱的孩子，他们在看到男人被打倒后没忍住发出了抽泣声。

“不要打我父亲！求求你们了！”一个孩子冲过来抱住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金太郎看着和他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抱着自己的父亲哭泣，忍不住抓住月生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在月生接近时，那些人瑟缩了一下，地上的人护住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你们抢劫要带上孩子？”月生并不会因此心软，这两个孩子肯定知道自己父亲做的是什么勾当。也知道被抢劫的人会有多惨，那并不无辜，甚至也许还是他们观察路人给其他人通风报信的。

“你们觉得我会心软？”月生一步步走近。

“…是我出的主意。”有些沙哑的声音，听上去这个人年纪应该比较大了，“我只是想着要是遇到您这样的我们打不过的，或许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饶我们一命。”

被孩子抱着的中年人坐起身护住自己的孩子：“这都是我的错。只是家里实在没有粮食可以卖了，我不想卖掉这两个孩子。”

惠子奶奶并不愿意对这样的人报以同情，万一他们成功了，那交不起年贡的她或许也只能将自己家的存粮卖掉。但她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月生说话。

“你们是哪个村子的村民‘？”月生走到他们面前。

“……是西江村”

“家里有田地吗？”

那几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我们不想卖掉自己的田。”

“既然你们交不起年贡，不如让我试试。”一个想法在月生心中慢慢成型。

树叶飘落。

奈良鹿屿躺在树下，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树冠。突然，有人呼喊了他一声：“鹿屿，族长喊你。”

奈良鹿屿“啊呀”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叹了口气往书房赶。

在他兄长也就是奈良族长的絮絮叨叨中，他知道了，该去采买粮食了。

忍者一族，没吃饱是做不了忍者的。所以每年各忍族都得采买大批粮食。人人都知道忍族要价高，赚得多。但是吃的东西，训练用的衣服，武器等等成本一项一项扣出来，倒也所剩无几了。甚至粮商知道他们的情况，甚至会给他们报价高一些。村民的散粮也不是不能收，只是要更麻烦些，毕竟普通人总是畏惧硝烟与鲜血中的忍族的。

每年的采购都是个大项目，后勤忙不过来常常会去抓壮丁。奈良鹿屿也跑不掉。接下任务后，他往外走去，突然想起昨晚那个叫月生的人问他，忍族缺粮食吗？也许不缺，但粮食总是不嫌多的。

说不定会带来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呢，奈良鹿屿喜欢惊喜。

秋野城——

“今年的播种没有耽误吧？”月生没有焦距的眼睛虚无地盯着前方。

“没有，但是田地里的粮食还没熟。”生怕月生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被打倒的人们慢慢聚在一起。

“也许能先把粮食定出去。拿一半的钱，把岁贡交上，等粮食熟了再按交易把粮食交出去。”如果这样做，只是十几亩地的粮食远远不够，寻常商人经常流动，不会做出这样的交易。但是，不这样做，他们就没有活路了，也不仅仅为了他们，月生想起自己经过田边时听到的抽泣和叹息，心中的想法渐渐坚定了下来。也许他失忆前也正是为了做这样的事，做让他自己心安的事。

听到月生的办法，坐在地上的人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又是那个沙哑的声音：“大人，没有商人愿意这样收粮的。”

“不交易给商人，我想试试卖给忍者。现在，愿意尝试的报上地址。”虽然话中的语气很温和，但是这些人没得选。在带着孩子的那人答应后，后面的平民也陆陆续续答应了。得到他们的住址和名字的月生一下子轻快了起来。

“月生先生不怕他们反悔么？”惠子婆婆围观完了这一整场闹剧，也许并不是闹剧。既然月生先生愿意尝试，那试试也无妨，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最差也就是那样了。惠子婆婆对这一切有一种麻木的平静。

金太郎牵着月生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月生。月生牵着金太郎的手，有些事，总得试试。

回到村里的月生迅速找到村长询问附近的忍族。

“您是说附近的忍族么？我只知道青石山那边有忍者出没。如果有野兽下山的话，有些大人会派人找忍者出面解决问题。”村长接触过忍者，同时他对忍者也有着隐隐的恐惧。谁会不害怕一个能够随手把你杀掉还办法抓住的人呢？

“有人熟悉路么，能带我去那附近吗？”虽然这样问，但是他没太大信心。果然，村长摇了摇头。毕竟大家都不希望因为进入忍者的地盘被杀死。

即便如此，月生还是请求村长找了个人带他去到青石山的山脚下，他相信在自己进入忍者地盘的那一刻，会有忍者出现警告他的，到那时候，他再和对方讨论粮食交易。

——

青石山下，两个人慢慢走来，石太郎扶着月生胆战心惊的来到山脚。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像贵族的公子要冒着被忍者杀死的风险来到这里。他家里和惠子奶奶家是远亲，在惠子奶奶的请求下，他还是撞着胆子带人到了忍者所在的山下。再往上他就不敢了，万一惹怒了忍者，要付出的可是生命。他还想娶个媳妇生下孩子，但是今年突然要求再缴纳一部分年贡，家里的余粮都不多了，还得找机会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干。

就在他思维渐渐发散的时候，突然，他身边的人停了下来：“石太郎，多谢你了。你先回村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月生抬起头，莫名地，他知道有人在附近，似乎在接近。

石太郎被这样一提醒也顾不得想太多，看了看手无寸铁的月生，他咬牙将背篓里的柴刀递给月生。他其实知道月生来这里的目的，这也是他愿意陪月生来的原因，无论如何，他希望月生能活下来：“月生先生，我在远处等你回来。”

手里被放了把柴刀的月生愣住了，感觉到对方往回跑，露出一个微笑，随即感受到有人在靠近，他收起笑板起脸准备应对未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