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花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红山茶。
尽管青州并没有山茶花。
山茶,我只在书中见过,青州,只有野草。
但我依旧喜欢山茶。
肆意地盛开,在开到最盛时,一头坠下,决绝如风,毫不停留。
生得热烈,死得热烈,很好。
我一直在等待,我盛放的那一天。
联姻?嫁人?亦或是明明拿起了刀又放下?
然后等待着雨露的垂怜,像寻常的花草一般渐渐枯萎吗?
就像我那脑袋不清醒的父亲。
他和母亲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每每,他枯瘦的身躯,薄薄一片,覆盖在病榻上。每每,母亲沉重的叹息。
他也曾年轻过吗?也曾策过马?耍过鞭子?
难以想象。
我不愿意,像他一样。
我偏要像烈火般燃烧,像热风般呼啸,而后,在某一刹那,决绝地,离开,逝去。
我要美。我生得足够美,我当然也要死得足够美。
我要她永远记住我。
记住我最美的模样。
我想要的就这么多,就这么简单。
父亲又在挣扎什么呢?
他是后悔了,还是想要死得盛大?
我不知道。
他找到了我,我同意了。
就这样,我们各怀着各自的贪嗔痴,开始了谋划。
父亲把我当一把刀子。
可我只想当一块磨刀石。
真可笑。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整个青州。
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
整个寻鹤辉熊,就只有寻鹤骏还有些脑子。
就你吧。
来做这最后的祭品。
献给我的王。
这个局并不高明。
母亲默许了这一切。
一切都心照不宣。
我们这一家人啊,都卑劣如斯,可偏偏出了她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那就让我们这样卑劣下去吧。
我们会让你永远高坐明堂,不染风霜。
可是妹妹知道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吗?
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更不堪了。
她说要带我离开。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说,要与我不及黄泉不相见。
果然,是个噩梦。
不愧是我的妹妹。
这确实,是对我最狠毒的惩罚。
写完这封信,我就要走了。
想让我在左州了此残生?
做梦。
我偏要作一朵摇曳的红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