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500年前 第3章 太空牧场

2518年9月9日深夜，南二区A辖区派出所仍灯火通明。

“陈队，这个小孩乱闯五一广场还在常羲号雕塑上‘蹦迪’的案子你看怎么处理？”曾思雨敲了敲办公室门，站在门口问道。

陈锐暂停光屏上正在播放的文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怎么处理？她说了自己家长是谁了吗？”

曾思雨摇摇头：“她说她已经成年了，家长是她自己。”

陈锐沉沉叹了口气：“真是够不省心的，这孩子，还在嘴硬。”

“警务系统的骨龄AI测试结果显示是18岁。她说自己叫庄琼枝，我查过了，名字里重合的人里没有相近年纪的。”曾思雨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心理方面的检测，得等明天科室医生上班了才能给她做。”

陈锐拧眉：“你觉得她精神方面有问题？”

“据我跟她聊下来初步判断，她除了在常识方面有些许欠缺外，没有大问题。”曾思雨解释道：“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她做一个心理检查吧，毕竟常人也做不出在雕像上又蹦又跳的事情。”

“大概率是个离家出走得比较远的叛逆小孩。咱们辖区也不是住宅区，还能冷不丁丢失个孩子。”陈锐沉思片刻，说道：“如果家长迟迟不报案，她又不肯告诉我们真名，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曾思雨挑眉：“陈队，你借机考我呢？我当然记得，做DNA匹配把监护人揪出来呗。”

陈锐迅速拍板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负责吧！你最年轻，跟孩子比较有话聊，我实在是抽不开身管了。”说罢他挥挥手，重新点开光屏上的文件，“就先这样吧，有什么难处再来找我。”

曾思雨偷瞄眼陈锐的光屏，知道他还在头疼上周A32区的斗殴事件，便安静地离开队长办公室，转个弯来到另一个房间。

休息室里像猫儿一样趴着的少女，在看到开门的动静后拘谨地站起来，双眼定定地望着她。

庄琼枝说道：“思雨姐，您跟领导商量过了吗？要对我怎么处理？”

“说你是熊孩子吧，你倒是对我客客气气的。”曾思雨把休息室的门轻轻关上，扭头说道：“说你乖巧吧，你还敢犯事。”

庄琼枝站直回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良民！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进派出所！”

“才多少岁就信誓旦旦说从小到大。”曾思雨拉开椅子坐下，对庄琼枝作了个“坐下”的手势，说道：“你明天跟我去医院做个心理检查和基因匹配。看你的样子，是不会再透露更多真实有效的信息了，我还是早点借助科技手段找家长吧。”

庄琼枝扶着桌边的手蜷缩了下，她说道：“要是没有家长呢？”

曾思雨若有所思地望了庄琼枝一眼，“先去医院，到时自然有其他处理方法。”

庄琼枝点头，连连发问道：“思雨姐，我今晚就睡这里吗？既然明天要去医院，那我身上这套睡衣能不能换了啊？还有我饿了想吃宵夜……”

曾思雨打断庄琼枝的问话，唇角微弯，“睡衣可以换，我先借一套给你。今晚你就先在派出所宿舍睡一晚。我向领导汇报完你的事情就可以下班了，咱们现在去吃饭！”

庄琼枝露出笑容，看到曾思雨对她勾了勾手，转身开门朝外走时，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思雨姐，你等等我！”

太阳下山后，白日的暑气消退些许，走出派出所，徐徐凉风吹拂在庄琼枝的脸上。之前她坐飞行器到派出所时，都无心顾及景色，这时终于有机会感受未来世界的另一面了。

派出所在的地方与庄琼枝刚来的区域截然不同，四周是开阔的石板路，古典优雅的楼房背后山峦起伏，庄琼枝抬头一望，感受到拔地而起的青山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街上能看见零星的路人，有的慢悠悠地行走，有的踩着像有点像自行车却又样式奇怪的代步器。

庄琼枝看了眼他们，低声问道：“他们都是真人吗？”

曾思雨反问：“大部分都是。你这又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因为我之前看到的，都是机器人……”庄琼枝讪讪道。

“你是说A22片区？”曾思雨恍然说道：“A22片区是人工智能试验区，已经建设近4年了，片区平常街上确实是没什么人。”

她边带着庄琼枝在巷子里拐了个弯，边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做攻略，原来你是无攻略式离家出走啊。”

庄琼枝慌忙岔开话题：“怎么他们都长得那么高啊？思雨姐你也是。”

身形清瘦颀长的短发女警飒爽一笑，说：“不都是正常身高嘛！我第一眼看到你时，还以为你未成年呢，长得小小只的怪可爱的。”说罢她还上手揉了揉庄琼枝的头。

庄琼枝护着自己的头发，争辩道：“姐，一米六三真的不算矮了。”

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聊了一阵，曾思雨带她来到一家餐馆，造型可爱的服务机器人及时迎了上来，声音甜美，“晚上好，一共几位？”

“两位，要靠窗的位置。”曾思雨扭头跟庄琼枝说道：“我经常过来吃这家，他家的厨师机器人做的菜很有特色。”

还没等庄琼枝疑惑“厨师机器人”，曾思雨便抢先问她有没有忌口，得知没有后，她迅速点好了菜。

坐了没几分钟，送菜机器人将菜一一上齐了。庄琼枝看着这些造型颜色怪异的“招牌”，吃惊道：“这是什么？”

曾思雨指着中间那盘白色的虫状物说道：“这家店特别会做月虫，清蒸加点蒜末粉丝非常鲜。”

然后眼神示意了下她们俩面前的那盘蓝色的贝类，“姜葱炒蓝椰蚬子，宵夜一绝。”

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菜名？庄琼枝望向了那碗看似最正常的酸笋粉，“那……我先吃点主食吧？”

曾思雨托腮，期待地看着庄琼枝夹起一筷子粉放进嘴里。

刚入口嚼没两下，庄琼枝就感受到干硬的口感在嘴里炸开，明明是汤粉，她却觉得像吃着硬邦邦的纸片、干树皮，差点直接吐出来。

曾思雨看着庄琼枝闪电般捂住了嘴巴，奇怪问道：“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吃吗？”

“好……”庄琼枝本想夸奖，却实在说不出这违心的话语，她艰难地把这口粉咽了下去，说道：“还可以吧。”

“看来汤粉不合你口味啊。”曾思雨挪走这碗粉，给她夹了一条半透明奶白的月虫，热情道：“那吃吃这个，可好吃了。”

庄琼枝夹起月虫观察了下，它长得像她曾经在海边吃过的沙虫，但又比沙虫硕大肥美。庄琼枝狠了狠心，一口气塞进嘴里咀嚼，眼睛却亮了亮，好清甜！

真的还是个孩子呢！曾思雨微微一笑，她说道：“够新鲜吧？”

庄琼枝好奇问道：“这是海鲜吧？长得跟我吃过的沙虫很像，但味道还是不太一样。”

这次轮到曾思雨吃惊了，“沙虫是什么？月虫是‘太空牧场’里养殖的。”

“‘太空牧场’？”

“对。你真的是缺常识，不是直接失忆了吗？”曾思雨挑眉，“虽然月虫是这两年新出的品种，但也不至于不知道‘太空牧场’吧！”说罢她把手腕上的光脑点开，小型的电子光屏浮现出“太空牧场”的介绍。

庄琼枝通过光脑上的介绍，才知道在一百多年前，人类因海洋污染以及太空探索大幅进步，在月球建设了太空工厂，还以太空工厂为基础建设了太空牧场。陆地上更是有大型的过滤防护罩，防止污染物通过水循环进入体内。

现在她吃的月虫、蓝椰蚬子，都是人类养殖的太空生物。常见的农作物，也挪到太空进行生产，所以在味道上会与500年前有一定的差别。

庄琼枝吃到的酸笋粉味道古怪，一方面是这个厨师机器人不太擅长这类菜色，另一方面是原材料的味道已与500年前已经不尽相同。

“思雨姐，你就当我失忆了。”庄琼枝仔仔细细看完介绍后，长叹口气说道。

“你家里人不会是老古董吧？”曾思雨打量她一番，问道。

“啊？”庄琼枝傻眼，她确实是500年前的“老古董”。

“就是守旧派的意思。”曾思雨抚掌，“你看着也太像了，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也不肯吃太空生物。是不是家里也完全没有人工智能？菜都是自己种的？饭也是自己做？卫生自己搞？平时的爱好就是看纸质书？”

庄琼枝被未来人这噼里啪啦一通畅想砸得说不出话来。

“思雨姐……那我其实只是缺点‘常识’而已，不至于。”庄琼枝顿了顿，好奇发问：“这个粉你也觉得像月虫一样好吃吗？”

“不一样的风味。”曾思雨夹起酸笋粉吃下，“别看它口感有点干，方圆十里这家机器人做的菜，已经是巅峰水平。”

“没有人做饭吗？”

“说你家是守旧派你还否认！”曾思雨说道，“大半夜哪来的大厨做饭，平时想吃一顿正宗的地球菜已经很难了。”

在曾思雨零零散散的回复里，庄琼枝拼凑出几百年后星际世界的模糊面貌：生育率持续降低，劳动人口占比不断下降，人工智能已经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替代了大部分工作。五百年后的今天，机器人炒菜做饭、预制菜成了主流，所以曾思雨才会说她想吃未来人做的饭菜这种话不现实。

让庄琼枝感觉比较吃惊的，还是食材上的创新，那些本身就鲜美的太空生物，代替了大部分的海洋生物成为人类的美食。

曾思雨看庄琼枝还揪着吃的事情问个不停，好笑道：“先打住这个话题。其实我是想边吃饭，边跟你说明天医院检查后的方案。”

感受到庄琼枝疑惑的眼神，曾思雨说道：“如果查到你的监护人了，没什么问题的话自然要把你送回亲人身边。”

“但鉴于你之前的表现，假设你确实没有监护人或者可以依靠的亲人。”曾思雨说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你就要被送到育才院去。”

“育才院？”

“对，就是没监护人的大孩子。会对他们进行统一的培养学习直至成年。10岁以下的孩子则是在育幼院。”

庄琼枝听到还得跟一群未成年孩子住在一起，惊慌了一瞬：“那我可以不去吗？”

“有监护人自然可以不去。”曾思雨似乎并没有考虑她没有监护人的状况发生。

那到时你就要考虑了啊！庄琼枝暗暗叹气，没有再接话。她埋头吃饭，默默祈祷明天对她而言是走过场的“体检”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