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后慕衷言,是慕衷情的姐姐。
她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慕衷言的性情很像江灵月,十分温和柔顺,在府中时也从未为难过慕衷情。
但即使如此,慕衷情也是不愿去的,只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
也不知慕衷言为什么突然找她。
绕了好几个弯,就在慕衷情快要走懵的时候,终于来到皇后的寝殿。
见到慕衷言坐在高位之上,慕衷情与秦澈都行了礼。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慕衷言温声说道。
慕衷情起身抬眸,看向自己的这位姐姐,慕衷言的气质更加温婉典雅,她光是坐在那儿,便诠释了什么叫做大家闺秀。
“情儿新婚,我这做姐姐的还未亲口道一声祝贺,是我的不是。”慕衷言带着温柔的笑意,从宫女手中拿过一个妆匣,起身朝慕衷情走来,“我整日待在宫里,也送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便给你挑了些首饰。”
“多谢皇后。”慕衷情双手接过妆匣,递给身后的彩珠。
慕衷言便牵住慕衷情的手,对秦澈说道:“劳烦清王在此等候一阵,我与情儿许久未见,有些姐妹之间的体己话要说。”
秦澈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有留人,自然地在一旁落座后,便见两姐妹走入内室之中。
他抿了一口茶,慕衷言从当今皇帝姜喧还是太子时,就已经与之成亲,两人夫妻多年,不过真心多少,但慕衷言和慕据德一样,都是站在姜喧一边的。
秦澈觉得可笑,她们如今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密谋,这到底是太看轻秦澈,还是太高估了慕衷情?
被慕衷言牵着的慕衷情心中也是在呐喊,她好不容易才和秦澈达成交易,如今慕衷言这么光明正大拉着她说悄悄话,这秦澈不怀疑她就有鬼了!这群人就算要搞权斗,能不能稍微隐秘一点点啊!
就她这个敏感的身份,才嫁进王府几天,怎么可能打探到什么东西?
慕衷情忍不住吐槽,难怪最后秦澈是赢家,原来对手都是猪对手。
“情儿,我听闻了大婚当日的事。”屏退宫人之后,慕衷言便蹙起眉头说道,“你如实告诉姐姐,你从前与清王,是否有情分?”
慕衷情短路了几秒,才想起来前几天两个人在大街上演戏的事情,她犹豫着反问:“若是我们之间有情分,会如何?”
慕衷言正色道:“情儿,你是慕家女儿,慕家从始至终支持的都是陛下,你怎么能对清王动情?”
“其实我和他……”慕衷情刚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又忽然想起与清王的约定,连忙改口道,“其实我早就倾心于王爷,姐姐,我不愿帮着父亲对付王爷。”
慕衷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从小乖巧的妹妹,质问道:“情儿,你怎能有如此想法?我们是慕家的女儿,便要为慕家考虑。”
慕衷情叹息,她本来就不想参与到这两方的明争暗斗中去,想来那天街上的事情传到慕家和皇帝的耳朵里,都对她的立场产生了怀疑,这才急哄哄地让慕衷言见她,问个清楚。
若是真,那她会被更早地舍弃,若是假,棋子就还能接着用,只是一颗被两方怀疑的棋子会有什么下场,就不是他们所担心的了。
说到底,不过是他们都太过轻视慕衷情,认为她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哪怕落入敌人手中,也不可能掀起风浪的人罢了。
“姐姐,我是慕家女儿,可我更是慕衷情,我有权利选择我的人生。”慕衷情坚定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哪怕这样的想法根本不可能为慕衷言所理解。
“情儿,你在说什么傻话?”慕衷言拉起慕衷情的双手,劝道,“清王知你是慕家人,不可能对你有一丝真心,若是你不与慕家站在一起,往后我们该如何保你?”
慕衷情抽出手:“姐姐,既然所有人都知道王爷不会对我有真心,那又为何要将我嫁给他?”
慕衷言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这一步棋走得并不聪明,但因为牺牲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所以能赢最好,输了也无所谓。
不过是慕衷情丢一条命而已。
慕衷言看得清楚,却想不明白,她与姜喧也并非有多恩爱,但她好像从未想过,自己可以选择一个相爱的丈夫,过另一种生活。
慕衷情又说道:“姐姐,你是嫡女,如今又是皇后,可你的人生还是他人安排的,你可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
慕衷言苦涩一笑:“情儿,嫡庶并无分别,当我们生为慕家女儿时,就注定是这京城中一颗漂亮的棋子。”
“不,姐姐,我不想做别人的棋子,我只想做慕衷情。”慕衷情丝毫没有动摇,坚定道,“我知道姐姐在这后宫中并不容易,这不是你的错,可是姐姐,我永远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慕衷言望着自己的妹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短短几年光景,一个人竟然可以变化如此之大吗?
“情儿,若是真到了那天,我也是护不住你的。”慕衷言眼中含泪,无论如何,她是真心疼惜妹妹。
慕衷言笑着摇摇头:“姐姐,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自然是护不住我的,这世道,能求得别人护一时,可最终也只有自己能护自己一世。”
说完,慕衷情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想过要劝说慕衷言改变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慕衷言早已被规训得像一个完美的后位工具人。
当初她让村里的老人改变种植方法都那么难,更何谈改变一个三观早就被塑造好的古人呢?
慕衷情只能说自己的选择,若慕衷言听进去了最好,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
没有人能拯救所有人。
回到前殿,看到依然坐在位置上的秦澈,慕衷情松了一口气,好歹她还有三年的保命符。
这么一想,她瞧着秦澈都亲切了不少,笑意盈盈上前道:“王爷可是品茶品出什么乐趣了?”
秦澈听到她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冷冷淡淡地答道:“王妃可是与皇后谈定了什么好事?”
慕衷情脸上的笑意一僵,差点忘了,她现在对秦澈还是一个高危人员。
她毫不怀疑,如果哪天秦澈认为她站到了姜喧那一边,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当场去世。
若非为了她画的那三年后的大饼,他们之间连这两天的安宁都未必能有。
慕衷情当即拉起秦澈的手,提着裙摆往外头跑去,彩珠等人愣了一下后连忙追上去,却被慕衷情喝住。
直到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慕衷情才解释道:“王爷,我已经与皇后说明,我与王爷早有情分,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王爷的事情,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说着,她竖起三根手指,刚想用慕据德的命发誓,就被秦澈打断。
“无心之人即便发再毒的誓言,也毫无用处。”秦澈依然冷着脸,但总算语气缓和了些,“罢了,三年之后,自有分晓,可若是三年之内你做出任何违背承诺之事,我绝不会饶你。”
慕衷情悬着的心安稳落地,秦澈不是个随意毁诺的人,她也的确是真心不想和慕家一起狼狈为奸,所以这三年保命符肯定稳!
解决了威胁到自己小命的信任危机后,慕衷情便想回到皇后的宫殿,结果一转头就懵了,不知不觉间,她都拉着人跑到不知道哪里了,这要怎么回去?
见她迷茫的眼神转来转去,秦澈觉得有些好笑,自从慕衷情进入府中,无论他是否在王府内,明里暗里都有人一直监视着慕衷情的一举一动。
在王府里,慕衷情就不止一次找不到路过,如今到了皇宫,若是没人带路,怕是到第二天她都未必能走得出去。
“跟我走,时辰不早了,宫宴不可晚到。”说罢,秦澈背手往前走去。
慕衷情连忙跟上,七弯八拐之后,总算走到了大路上,也陆陆续续见到了一个宫人和进宫赴宴的臣子。
无论是哪个臣子对秦澈行礼,秦澈都会回礼,可他的神情总是冷冷淡淡,仅仅礼数到位罢了。
慕衷情丝毫看不出他有对任何一人多一分关注和青睐。
人声渐渐嘈杂起来,丝竹管乐之声入耳,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春山笑园中。
可就如此不巧,两人还未落座,迎面便走来一个熟人。
“见过王爷,王妃,几日不见,王爷与王妃大婚当日的故事,可早已传遍了京城啊。”慕据德捋捋胡须道,“今日见到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我心甚慰啊。”
慕衷情闻言眼前一黑,靠,这是狼人一合计,要明牌刀了她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