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宽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道:“不可能,你就算死也得死在哥身边!”
阿牛似乎笑了,他没再说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与雨一同打湿了大宽后背的衣衫。
大宽能感受到,阿牛浑身都在颤抖。
大宽眼色一沉,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汗水大颗大颗的掉落:“你放心,哥不会让你死在外头。”
火把的光已经微弱,随着风的吹得火焰摇晃,每摇晃一次,幽木的气息便会随着风的吹散而减少一些,围在周围的狼便会上前一步。
很快,狼群便围成了一个圈,它们将众人围在圈内,随着他们步子的移动而移动。
狼群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逐步缩小包围的范围。
阿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火把,那幽木最后的一节蓝色就快要被吞没,此时如果再不有所取舍,恐怕众人都要命丧狼口。
阿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低声喃喃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手,他手指微微颤抖着,一根根地去掰开大宽因背着他而紧紧攥着的手指。
“你在干什么!”大宽一惊,手指发力去阻止阿牛地动作。
阿牛此刻虽然虚弱,但他的每一个动作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他像是铁了心一般,丝毫没有想停下来地样子。
他知道,一旦手指掰开,自己便会立刻从大宽的背上掉下来,落入环伺的狼群之中。
阿牛的这一举动无异于把自己送去喂狼。
“哥……”原谅我,原谅我。
下一瞬,大宽感觉身后一轻,身上的那座大山在一瞬间被卸了去,轻松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后背空无一物。
大宽不敢再回头看。
“跑……”
阿牛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听不见。
下一秒,狼群一拥而上,血染进了风里,耳边一瞬间安静了起来,只能听见阿牛的惨叫声。
大宽失神地愣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死在了地上,再迈不开一步。他背上阿牛流下的眼泪还温热着,耳边仿佛还能感受到阿牛沉重的呼吸声。
一时之间……没了,全没了。
他最好的两个兄弟、朋友,因为他的一句抓羊,在一天之内双双命丧黄泉。
铁柱的肠子被狼掏出时那恐惧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浮现,阿牛血液混在风中的味道进入进他的鼻腔,一种无力感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一切似乎……没意义了。
都没意义了。
“跑啊!”
阿盛大吼道:“我没有多余的手拉着你跑了!”
“你想让阿牛白死的话,你就留下陪他一起进狼的肚子!”阿盛说着,他把怀中的女孩塞进了大宽怀里:“不过我告诉你,要死把她也带上!”
随着怀中女孩的温度传来,大宽僵住的神情有过一丝缓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女孩身上。
女孩脸上全是泪,她的头上梳着阿牛给她编好的利落的羊角辫,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她紧抿着唇,胖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大宽的衣角,一下也没有哭出声。
大宽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女孩脸上,仿佛透过她看见了什么。
阿牛看向女孩时憨憨地笑意浮现眼前,铁柱一边抱怨女孩吃的多一边又骂骂咧咧地往锅中填了半碗米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良久,他终于缓过神,似乎被什么触动到一般,瞳孔微微一颤。
他好像……得活着。
大宽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再次努力地拼命跑起来。
没有了阿牛的重量,两人奔跑起来快了许多,没过一会,便看见了阿盛家的小院。
那往常空空荡荡的小院内,此时站满了羊。
羊群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此时她们正仰着头,齐齐地向他们看去。
幽木的香气逐渐消散,火把上只剩最后一颗火星在闪着光。
狼群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们的胆子越来越大,离得越来越近。有几只狼甚至跑到了两人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的后脑勺。
狼与人都知道,一旦再来阵风,火苗必定熄灭。
凝重的呼吸声,砰砰地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两人的喉咙仿佛生了锈般传来血腥味,耳朵也因为这剧烈地跑动而几乎听不见声音。
脚步随着雨水的灌入越来越沉,
万幸的是,此时的两人与小院的距离不过百米之隔。
希望就在前方,只要火苗再亮一瞬,它们便能平安进入狼群无法踏及的小院,成功地活下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跑进小院的那一刻,一阵风吹来,火苗瞬间熄灭,那股令人安心的幽木的气息被吹散,狼身上浑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幽木化为焦木失去作用,此时的他们瞬间暴露在外,失去了任何的庇护。
阿盛感觉身后一凉,背后一阵凉风噌的窜起,仿佛一只狼从空中跃起,一双狼爪对准了他的后脑,即将贯穿他的头颅。
阿盛心头一颤,死亡的回音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小兔仙与夏柔都不在,这次,似乎再也没有人会救他们了。
然而就在狼群的利爪即将划开阿盛头颅的那一刻,院内忽然冲出了一只羊。
那是一只站在最外侧,一直满眼焦急地等待他们回来的羊。
那只羊从地上跃出,她使出了全部的力量,用柔软的肚皮接下了那一双锋利如刀刃的狼爪。
鲜血喷洒,溅在了阿盛的背上。
那只羊落地后丝毫没有停下,她拼命地用自己的头颅撞在了那只妄图冲向阿盛的狼的身上,硬生生地将狼撞了出去。
似乎没人想到羊会突然冲出与狼搏斗,阿盛一怔,狼群也一怔。
羊站在狼群面前,用自己的身体将阿盛护到身后,眼神丝毫没有惧意。
似乎头一次见过这样的羊,狼群歪了歪头,看起来很是新奇。
下一秒,一只狼猛地跃起,扑到了羊的身上,食物入口,皮肉被它撕扯下了一大块,鲜血浸了满嘴。
本以为那只羊会吓得惊慌逃窜,却没想到,那只羊不知哪来的力气,没有丝毫犹豫地不停用着自己头颅上的角继续撞击着每一只妄图阻挡阿盛进入小院的狼。
哪怕狼的尖牙刺破她的头颅,哪怕狼的尖牙咬断她的皮肉,她都毫不犹豫的摆脱狼群的桎梏,摇晃起身,继续重复着冲撞的动作。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全然没有羊面对狼的恐惧感。
这只羊看起来像是疯了。
一群狼面对着这么一只疯狂到不知疼痛的羊,彼此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直到阿盛和大宽、女孩三人平安进入了小院之中,那只羊才泄了力一般,止住了攻击的动作。
羊满头是血,身上残破不堪,全然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大片身躯都裸露着森森白骨,内脏几乎要掉出。
她回过头,最后看了阿盛一眼。
那眼神中似乎饱含了什么东西,可惜,下一秒狼的獠牙便咬向了那双羊眼。
血与泪交融,羊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
阿盛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鬼使神差地,他道出了一个字:“姐……”
羊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到一般,更加疯狂地进攻狼群。
即便浑身是血,眼睛已瞎,托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也依然挣扎着站起身,重复着进攻的动作。
阿盛疯了一般地想要冲出院去,但却被大宽和羊群死死拦住。
“姐!!!!!”阿盛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求求你,求求你们让我出去!”
“那是我阿姐!是我阿姐啊!!!!!”
在羊的最后一口气断掉前,她从未放弃过攻击。
日照山要结束啦,要写完了还有点不习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五十根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