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背雀落荒而逃,熊铃拾起地上的战利品,一手攥着两只大鸟丢到房车顶上。
看守们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
负责让他们填表的看守被同事推出来,频频鞠躬致歉:“请原谅我们的冒犯,刚才是我们眼拙,没看出几位贵客的能力,实在是抱歉,还请相信,这只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绝非W区的待客礼仪,我们已经联系了内区,他们会派人来接几位进去。”
熊铃和明十早就提着黑背雀离开,此时只有云巧一人待在车外,看守前面说了一长串忏悔之词,云巧没细听,只听到最后一句,于是问:“我们不用做检查了吗?”
“是的,三位贵客到内区检查即可……请容许我再冒昧地问一句,车上还有其他客人吗?”看守对熊铃提到的三个自然系耿耿于怀。
云巧回答:“还有四个孩子”
“那另外两位自然系……”
云巧本想直说,话出口前,她忽然想起明鸿霆,想起明十的遭遇,留了个心眼,笑着说:“其实只有一个,熊哥刚才跟你们开玩笑呢。”
三个自然系的确太夸张了,看守不疑有他,随后,他请云巧稍作休息,他马上去屋里准备饮品,云巧刚想说不用客气,那人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进了看守站。
云巧回到车上,一开车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山上总有暴雪,外面待不住人,他们经常在车上处理猎物,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味道,四个孩子席地而坐,面不改色地给鸟拔毛,年纪最小的伊达也在用小刀帮忙刮皮。
熊铃正在磨刀,嘴里念叨:“这破刀真不抗造。”
他们在山上废了不少武器,现在用的都是以前从基地带出来的备用品,还有从酒店厨房搜到的刀具,熊铃用着不顺手,抱怨好几次了。
“等进了内区,我们想办法跟这里的首领搭上线,换些武器。”云巧道。
“这儿应该没有首领,”熊铃随口说,“看守穿的都是官方制服,说明W-Ⅵ区的区统和防卫部还没撤走。”
诺托斯在旁边给晚餐拔毛,闻言接了一嘴:“W-Ⅵ区没有区统。”
“哦对,好长时间没离开边缘区,外边的事都有点忘了,W区的总执理就在这块儿,用不上区统。”
云巧凑到明十身后,小声问:“执理和区统是什么?”
明十:“人。”
“……具体点呢?”
“明鸿霆和于诃。”
“现在的还是以前的?”
“以前。”
云巧勉强理解了。
执理相当于基地的首领,区统就是各个分区的管理。
熊铃磨完刀,用搭在驾驶座靠背的毛巾擦了擦手:“说起来,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还记得家门在哪儿不?”
欧洛斯撇撇嘴:“记得也没用,家里都没人了。”
此话一出,车上霎时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了。
几个孩子,包括熊铃,他们都不清楚家人是否平安,甚至不知道家人的位置,欧洛斯的话勾出了他们心底潜藏的不安,除了云巧和明十,其他人神情都变得异常凝重。
伊达原本在跟诺托斯打闹,此时脸上也没了笑,小孩儿扁着嘴低头,他昨天刚被诺托斯嘲笑是爱哭鬼,这会儿拼命克制泪水,最后实在没忍住,靠在绮嘉儿身上偷偷抹眼泪。
欧洛斯自知说错了话,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
云巧无法共情他们的低落,但能理解他们,她想找个话题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侧目看了看身边唯二不被情绪感染的人。
明十屈腿坐在地上,眼睫低垂,专心致志处理刚刚打下来的食材,根本不在意其他人,世间纷扰与他无关,更不可能指望他配合调节气氛。
这时,有人敲了房车的门。
云巧从里面按下开门按钮,看守用托盘端着三个杯子站在外面,脸上挂着标准的待客微笑:“这是我们小小的心意,很抱歉,我们只能找到这些容器。”
“麻烦你了。”云巧接过托盘,看守向前两步,还想说什么,结果被车上扑鼻的血腥气堵了回去,说话慢了两拍,回过神时,云巧已经关上车门,挡住了外面好奇窥探的目光。
云巧端着托盘走进后车厢:“有谁口渴了吗?”
车上不缺水,熊铃摇摇头,欧洛斯离云巧最近,给面子地拿了一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尝到水的滋味,欧洛斯碧绿的眸子倏而显露惊喜,他举起杯子激动地说:“这里面泡了佛罗梨干!”
另外三个孩子闻言齐刷刷抬起脑袋看向云巧手上的杯子。
云巧将水分给他们,顺便问没喝上水的熊铃:“佛罗梨干是什么?”
“W-Ⅵ区的水果特产,晒成果干吃起来齁甜,小孩儿喜欢直接吃,大人拿它泡水。”
熊铃说着咂摸了下嘴,佛罗梨干末世前的售价十分昂贵,他也没喝过几次,熊铃有点后悔刚才没要那杯水。
不过孩子们并没有独吞美味,诺托斯喝了一半就把杯子递给云巧,让她也尝尝,欧洛斯把他挤到一边,殷勤地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
绮嘉儿和伊达分喝一杯,他们也没喝完,绮嘉儿想分给云巧,胳膊已经抬起来了,但诺托斯和欧洛斯挡在前面你推我我推你的,她只好捧着杯子站起来,安静地在他们后面排队。
熊铃不满地冲他们叫:“喂喂,你们眼里光有姐姐,也瞅瞅后边的哥哥啊。”
孩子们无动于衷。
车上的三个人,明十沉默寡言,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孩子们都很怕他,熊铃倒是话多,但有点太多了,经常拿他们开玩笑打趣,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云巧,都爱黏着她。
尤其是双胞胎,他俩以前在山上以少年之躯充当保护者的角色,无时无刻不在勉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更强大的存在,有了可以依赖的对象,他们整日不自觉地就缠在了云巧身边,赶都赶不走。
云巧手里的托盘又放上了三个杯子,为表公平,也为了防止双胞胎打起来,云巧无奈地拿起杯子,每个都尝了一口。
佛罗里干泡水之后有股香梨的清甜,像在喝鲜榨梨汁,云巧很喜欢这个味道,忍不住多喝了一口。
孩子们心满意足,这才把杯子交给熊铃和明十。
多亏这三杯水,车内的沉闷已经成为过去时,云巧下车归还托盘和杯子,顺便向看守道谢。
“您太客气了,是我们该道歉。”
看守惶恐地说了些赔罪的话。
云巧对看守前后的态度反差感到不解,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个自然系?
她跟明十还有双胞胎相处久了,不可避免地忽视了自然系的珍贵,全然不知他们这支凭空冒出的队伍会给外面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云巧正准备回车上,远处一辆加长轿车从内区的方向驶来。
内区的人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看守站,一男一女两个人从车上下来,他们后面跟着四个身穿制服,全副武装的士兵。
两人先是和看守说了几句话,然后一齐转向云巧,笑容和煦地向她走来,女人对云巧伸出手:“您好,我是接待科的科长艾琳。”
男人接在她后面介绍:“我是检查科的盖尔文。”
云巧跟他们一一握手,茫然地说:“你们这里接待路人都这么隆重么?”
艾琳与盖尔文对视一眼,笑容更深:“您说笑了,你们这样强大的异能者怎么会是路人。”
云巧没说话。
艾琳又奉承了几句才切入正题:“听说您的队伍中有位自然系异能者,能否麻烦您为我们引荐?”
云巧:“见一面倒是可以……”
艾琳微笑:“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云巧没有特意跑到车上,而是直接转身,喊了一声明十的名字,须臾,一道光落在她肩头,明十的身影随光显现,他站在云巧身侧,漠然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女。
明十用了异能赶过来,云巧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这两位是内区的人,他们想见见你。”
“您好,呃。”艾琳没想到他模样这般出色,愣了一下才开口,刚想结合他的外表与能力大肆夸赞一番,明十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盖尔文表情微变,快步过去,“我们——”
明十绕开他。
艾琳求助地看向云巧。
云巧叹了口气,跟上车看了眼。
绮嘉儿在烧水准备午餐,熊铃在收拾四处乱飞的鸟毛,顺便把车窗全部打开,通风散味,地上分成一半的鸟腿上插着刀,明十上车把刀抽出来,继续刚才的工作。
吃饭是大事。
云巧不再打扰他,下车对艾琳和盖尔文说了声抱歉。
他们连连摆手,表示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告诉他们。
“我们想去内区换物资。”云巧直截了当地说明需要。
盖尔文怔住,艾琳不动声色地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反应极快地说:“这不算什么,刚才是我们疏忽,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我们这就带几位进去。”
几分钟后,一行人终于离开看守站。
艾琳和盖尔文的车在前面带路,熊铃开车跟着。
“过个路的事,这些人真能磨叽。”熊铃握着方向盘嘀咕。
云巧若有所思。
从看守面对艾琳和盖尔文的表现来看,他们在内区的职位应该不低,相当于以前的政府官员,所以,艾琳和盖尔文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W区的态度。
当初明鸿霆明面上对她百般示好,目的是夺取她的“异能”。
这些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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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