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他们数日的大棕熊终于被干掉,云巧收回杀疯了的绿章鱼,等了半小时,确认两头巨兽真没了呼吸,才敢和队友一起靠近。
棕熊附近的雪地像进了染缸的绸布,尽数染上暗红色的花纹。
熊铃脚踝受伤,一瘸一拐地走向两头熊,站在尸体旁边啧啧称叹,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他仍有些不忍直视它们的死状。
熊铃吞了吞口水:“妹儿啊,下回放这种大杀招,提前知会一声行不?”
云巧讪讪:“我下次注意。”
她也没想到战斗强化的卡牌会强到这种地步,而且攻击起来敌我不分,她根本控制不住。
使用绿章鱼和小玫瑰的感觉完全不同,小玫瑰像是她意识的一部分,花冠长成后,她能控制小玫瑰的每片花瓣,绿章鱼则如同未被训化的护卫犬,护主,却不听主人的话。
难道这就是紫卡和金卡的差别?
云巧撇撇嘴,决定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两头棕熊身上都是宝,明十和熊铃操刀切割,云巧学着他们的技巧帮忙,三人一起努力,一小时过去,只切下一小块皮毛。
他们干脆把几个孩子也喊出来,绮嘉儿和双胞胎经常处理食材,干活熟练麻利,伊达力气小,出不上什么力,就帮着端水递工具。
傍晚,众人累得腰酸背痛,抬胳膊的动作也变得艰难,却连一只熊都没处理掉。
云巧看了看天,大片的乌云再次笼罩山头,遮住了越过山峦的落日残晖,云巧有种预感,接下来会是一场暴雪。
熊铃和明十也察觉到天气的变化,熊铃抻直身体,松了松僵硬的筋骨,头疼地说:“马上又降温了,明天肉冻起来更不好弄。”
双胞胎倒是很精神,诺托斯面对厚实的熊皮和油脂充足的红肉干劲满满:“我们通宵吧。”
熊铃顺手锤了下诺托斯的脑袋:“暴风雪来了,你这小身板搁外面,风刮两下就给你吹跑咯。”
诺托斯揉着脑袋远离他的魔爪,小声嘟囔:“风才刮不走我们。”
旁边明十沉默着剥下一大块熊皮,用刀挂掉上面残余的肌肉组织,然后将毛皮丢到山洞,转身去找掩体修复被棕熊毁坏的洞口。
云巧闻够了血腥味,起身随明十一起去找填补洞口的遮蔽物,明十寡言,没有紧急情况,他能做到一天不说一个字,云巧有点无聊,主动找他搭话:“下山过了尸潮就能去中心区了吗?”
明十摇头:“至少要在三个大区停车补给。”
云巧对这里的地图没概念,如果对面是熊铃,她到此就打住了,说多了露馅,明十就不一样了,他只会回答问题,不会提出多余的质疑,所以云巧放心地追问下去:“开车大概要多久?”
“不吃不喝三十个小时差不多能到,”明十顿了顿,“这是以前的数据,现在不清楚。”
末世降临,交通系统瘫痪,以前直达中心区的路很多已经走不通了,如今丧尸围城,变异种横行,谁也不知道等在前方的路障是何种怪物,就像本来一天便可通过的吉索结罗山,如今却因为两头熊,足足困了他们小半个月。
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云巧跳过这个沉重的话题,说起别的:“我们还得送几个小孩儿回家,他们住的W-Ⅵ区在哪儿?顺路吗?”
明十手上动作滞了一瞬,淡棕的眸子缓缓瞥向发问的人,尽管眼神平淡如水,云巧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无语。
“你知道的,我……”云巧嘴巴一抿,打算重复利用那套应付熊铃的发言。
结果刚起头就被明十打断:“W-Ⅵ区是边缘区到中心区的必经之地。”
或许是经历相似的缘故,云巧对明十有种天然的信任与熟悉感,交谈起来没有那么多防备,更懒得瞻前顾后地伪装身世,她没心没肺地笑笑,继续问:“那T-Ⅱ区呢?”
明十目光定在她身上,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解释突然提起这个地方的原因。
云巧坦荡承认:“我看了你的档案页,你来自T-Ⅱ区福利院,离开了明鸿霆,你不想回自己的出生地吗?”
她没有提找亲生父母之类的话,她知道那比任何问题都多余,福利院的孩子能被亲生父母带回去的少之又少,像云巧自己,她打记事起就生活在福利院,幼年模糊的记忆中,她曾听院里的阿姨提起过,她的父母将她扔在福利院门口,第二天便携手自尽,撇下云巧离开人世。
云巧不在乎他们经历了什么,她只当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到福利院的,在其他小孩儿哭闹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已经在学着干活,跟大人赚取额外的零食了。
或许这就是组织盯上她的原因——云巧没由来地想。
她自顾自回忆半天,明十始终没答话。
云巧只是闲着没事找点话题,并不强求他回应,她将收集的树枝绑成一捆,准备回山洞。
转身之际,身后那人忽然开了口,声音很轻,风吹过来,眇眇忽忽落在云巧耳畔:“我这样的人,去哪儿都一样。”
云巧嘴角勾起,回头,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巧了,我也是。”
她说完就抱着树枝走掉了,没注意到身后人回给她的,浅浅的轻笑。
入夜,乌云挡住月辉,暴雪如期而至。
众人在天黑前合力恢复了洞口的隐蔽装置,顺便做了些防风措施。
今夜的风雪来的比以往任何一场都要暴烈,狂风凶悍地擂击钉在洞口的木板,板子交叠推挤,乒乓作响,伴随类似野兽咆哮的呼啸风声,仿佛在重现白天棕熊入侵的画面。
车上的人为了节省能源,挤在一起吃晚饭,炉子的热气带来些许暖意,绮嘉儿蹲在炉子旁边,冻得直吸鼻子,趁着做饭的功夫将手放在炉子上取暖。
云巧将小布袋里的保暖衣物取出来分给其他人,除了三个天生抗冻的自然系,每个人都包成了球。
可惜那两件熊皮来不及晒,不然铺在地上一定很暖和,云巧可惜地想。
双胞胎试图帮他们驱寒,结果吹起的风伴着冷气钻进皮肤,简直像在刮骨,熊铃嘴皮子都冻麻了,打着寒颤求他们收了神通。
山里的寒冬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捱。
云巧缩在棉服里,露出两只眼睛转向旁边的光系异能者:“能来点暖光吗?”
明十垂眸,没吭声。
须臾,众人身边萦绕一圈暖黄的光晕,像春日躺在草坪上,阳光从头顶温柔地洒下来,照在身上,舒服得叫人昏昏欲睡。
云巧枕着厚重的外衣,余光注视着散出元素光的人,离开基地半个月,明十头发长了些,金色的发丝贴在他耳侧,像他手中的光一样明亮耀眼。
山洞外风雪和鸣,她却看到了令人安心的太阳。
寒冷的环境更容易产生困意,云巧睫毛扑闪的幅度一下一下减小,她半只脚踏进梦乡,没看到绮嘉儿分给她的食物,直到小姑娘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张嘴舔了舔汤汁,听到熊铃闷笑才清醒过来。
转目一看,绮嘉儿正端着碗蹲在她身侧,举着勺子往她嘴里喂肉汤,仿佛在照顾瘫痪的姐姐。
云巧老脸一红,伸手阻止了绮嘉儿喂饭的动作,接过碗自己喝汤。
肉汤下肚,身子暖了不少,明十撤了光晕,夜里的亮光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冬季山里食物稀缺,野兽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寻找吃食的机会。
“咱们今晚还得守夜,”熊铃边吃边道,“少了棕熊,其他动物都迫不及待出来活动了。”
云巧点点头:“按照以前的顺序来吧。”
诺托斯和欧洛斯举手:“我们也可以帮忙。”
绮嘉儿呆呆地看着他们,慢慢也举起手,伊达见哥哥姐姐都举手了,他也积极地跟着举。
云巧按下他们的小手:“不需要那么多人。”
最后在双胞胎的强烈要求下,诺托斯跟着云巧守一班岗,明十守第二班,欧洛斯跟着熊铃守最后一班,好在其他动物没有棕熊那么高的智商,山洞的掩体成功骗过它们,这一夜他们睡得还算安稳。
然而大雪可不止这一夜,暴风雪持续了好几天。
众人困在车里,眼睁睁看着洞口的雪越积越高,云巧有些不安,他们总不能干掉了棕熊,最后困死在雪里吧。
棕熊留下的肉足够车上的人果腹,众人脸上却整日笼罩阴云,洞口聚集的深雪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末世常见极端天气,运气不好,暴雪下上一整个月,他们都会憋死在这山洞。
风雪一直不停,诺托斯和欧洛斯每天都要下车吹走飘进洞里的雪,后来雪越来越多,他们渐渐吹不动了,急得开始掉眼泪。
云巧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没什么底气地安抚他们:“别哭了,不过是暴风雪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以后怎么独当一面战斗……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可以做到控制花粉移动了吗?”
双胞胎抽噎着回答:“可以了。”
云巧后面的话堵在了嘴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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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