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班级里的学生渐渐稀少,大家似乎都将上了一天课积攒的疲惫在此时释放。
毕竟这是一天中除了午休以外最长的休息时间。
对于这些悲苦的高三生,似乎从踏进校园的那一刻起,身体就已经不属于自己,而属于的是那些堆积在黑板上,堆积在书本上的知识。
林知雨看着班级里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出去,自己却感觉脚上绑了千斤石头一般沉重。
“应该快到学校门口了吧...”林知雨看着黑板正中间上方的时钟小声嘀咕着。一想到林通天马上就要出现在这里,她就觉得心里就觉得堵得慌,甚至不得已靠做几套数学试卷的压轴题来舒缓一下焦躁的心情。
“喏。”周斯年将一瓶某利的纯牛奶放到她的桌上,“怎么不去吃饭?”
“有点慌。”林知雨如实回答道。
听到后,周斯年突然笑了,他看向她问道:“慌什么?”
“第一次被叫家长?”周斯年看着她捂着肚子的那只手,摸了摸那瓶牛奶,“还是热的,这几天先别喝凉的了。”
林知雨先是心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不舒服的?后是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第一次。”
这个回答倒是有点出乎周斯年的意料,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因为在他心里,其实早就默认林知雨这样的乖乖女不会出现在学校惹事被叫家长的情况,没想到,还真有他不知道的前例。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单手拉开椅子,坐了上去,继而转头看向林知雨,“一回生二回熟。”
林知雨哑然,拿起那瓶还温热的牛奶,插入吸管。她心里想着,可是因为早恋这种事情被叫家长还是第一次啊,而且之前都是妈妈来学校,这次却是林通天。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手中的牛奶应该是经过了温水浴,外壳包装变得有些皱巴巴的,但入口的感觉却比凉的牛奶好的多,微微的热感从手心传到身体里,她终于感到暖意。
“牛奶多少钱。”林知雨一只手指着自己手中那瓶外壳蓝白相间的牛奶问道。
周斯年拿起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冤枉。”
“什么意思?”林知雨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真是早恋的话。”周斯年用手撑着下巴歪头对她说道:“被知道一瓶牛奶还要找女朋友还钱,先不说我自己看不起自己,明天学校的贴吧上也会出现‘高三一班’‘班长’‘抠搜男’这样的字眼,你信不信?”
林知雨被她逗笑了,但一想到眼下马上要发生的事情,好像又笑不太出来了。正思考着待会怎么跟林通天解释,就听到门口有同学在叫她和周斯年。
“班长,学委,李老师叫你们去办公室。”
“哦,好的,谢谢。”
还是逃不掉,该来的总会来的......
林知雨与周斯年一前一后走到办公室门口,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她都没敢上前敲门。
周斯年跟上来后,看着门前站的笔直的小人,笑着说:“没事,别紧张。”然后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吧。”
一进去,林知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李老师,林通天和周叔叔都在现场,但想象中的火星并没有被点燃,办公室内是一片诡异的“祥和”。
只见李秃头握着林通天的手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然后又与还穿着西装的周叔叔握手,“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周叔叔看着门口道:“没事,正好孩子们也到了。” 他叫周斯年到自己身边继而说道:“跟女孩道个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没有丝毫犹豫,周斯年向林知雨道了歉,就仿佛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样。
“不...不是。”林知雨缓步走到几人所在的桌子旁,一时半会没能弄清这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我也......”
“林知雨。”林通天低声叫道,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米不到,但林知雨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压迫,很明显,林通天在让她闭嘴。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乱透了,自己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周斯年单方面向自己道歉这样的荒唐结局。
如果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应该还会像之前被冤枉一样,闷不做声。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还牵扯到了其他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周斯年。
她往前毅然走了一步说道:“不是班长一个人的问题,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李秃头听后,点了点头,用与之前完全相反的语气说道:“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问了冯老师,你们都是好孩子,下次注意就行。”说着转身,面向两位家长:“今天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可以回去了。”
林通天带走了林知雨。
林知雨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校门口,才想起来问:“现在要去哪?”
林通天没有看她,只是走到自己路边停的车旁边,打开车门,沉声说:“上车。”
林知雨坐上了车,想开口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车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她突然觉得闷得慌,于是按下右侧的车窗,看向窗外,车身与空气擦过的微风拂过她的脸。
感觉,好像又能呼吸了。
“今天晚上你不用上晚自习了。”林通天率先打破沉默。
“为什么?”几乎是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林知雨便问出了口。
“老师让我们回去好好跟你们谈谈。”林通天看了一眼车前右侧后视镜的方向,将她刚按下的车窗升了回去,“别吹冷风。”
林知雨被迫重新回到两人尴尬的气氛中,她开口问道:“李老师跟你们说什么了?”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很冷漠的回答,似乎在怪罪她话为什么这么多一样。
林知雨不再说话了,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路的尽头。
回到家,林知雨很想像往常一样钻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戴上耳机,听着歌,过着与之前一样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晚上。
但是她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雨感觉今天的自己话格外的多。她破天荒的主动倒了一杯水给林通天,并坐在了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林通天看着杯中的水,没有说话而是问道:“还记得上次我问你他喜不喜欢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林通天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看着林知雨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的表情说道:“你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他不喜欢你!”
“他没说喜欢我。”林知雨说道。
“那他也没说不喜欢你,不是吗?”林通天盯着那杯平静的水回道。
林知雨不说话了,心里忖度着林通天的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个男孩的爸爸也跟我说了,我也知道你们不是有意的。但是这种事情,下次不要再发生了。”林通天拿起她刚刚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口,“另外,作为你的父亲,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已经高三下学期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剩下的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林知雨回到卧室,回想着林通天最后说的那番话,竟然第一次觉得,他有个父亲的样子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
时间还早,但是因为从学校走的匆忙,她连书包都没来得及带回来。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只好去找之前留在家中的黄冈模拟卷,但是再书架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才想起来,卷子也带到学校去了。
虽然对于一个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的人来说,说自己没有事情做是大忌。但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宁愿假装自己没有事做。
她可以默写古诗,可以默写英语范文,甚至可以给自己出命题作文,她有一百种与学习有关的事情可以去做,但是她现在不想。
想到下午周斯年跟她开的玩笑,她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二中的校园贴吧。在这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还有校园贴吧这回事。
她就这样上下翻动,漫无目的浏览着。突然,电脑下方任务栏的微信闪起了标。她点开来,发现是周斯年给她发的消息。
周同学:到家了吗?
好雨知时节:到家了,刚被教育过,叹气.jpg
周同学:摸摸头.jpg,晚上有什么安排?
好雨知时节:书包没带回来,我本来准备写留在家里的模拟卷,结果发现卷子带去学校忘记带回来了。
周同学: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林知雨看到他发的消息一愣,确认了好几遍没有看错后,扭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再次确定是关上的,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用最轻的动作将它锁上,最后回到座位上,给对面发了一个OK的手势。
电话接通,林知雨戴上耳机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说试卷都没有带回家?我给你念几道今天作业里质量比较高的题目,你先找张纸抄上,然后再慢慢做,嗯?”
林知雨属实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给自己打的电话,她明明可以像平常一样说声“好的”,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其实,你直接拍给我就可以了吧?”
话说完,对面似乎沉默了几秒钟,安静的让她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一样。大概半分钟后,周斯年清冽的声音再次传来:“今天不太巧,手机镜头坏了。”
手机又坏了!!! ? ??
林知雨心里虽这么吐槽着,但嘴上还是低低的应道:“好吧……”
跟周斯年通话的同时,林知雨的手指一直在翻滚着鼠标的滚轮,随意的瞟着电脑上打开的校园贴吧。
“那麻烦......”
突然,她的手停止在鼠标上,不动了。
“这是什么......”她喃喃道。
电脑上出现了一篇标题为,“你们口中的小美女,其实是个虾(瞎)子”的帖子。黑色的字体很大,赫然几个大字,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网页面,触目惊心。
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林知雨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因为她隐隐约约觉得,这篇帖子,与她有关。
倒不是因为前半句的“美女”,而是因为后半句中,那个已经快被她逐渐遗忘的字眼,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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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