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翌日沈锦清穿戴整齐,提了一壶上好的花雕、一饼茶还有自己做的酥饼上林煜家门去了。
本来这种事情于情于理应该先让沈锦华和林老爷子相谈,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相爱到可以谈论亲事的关系,这件事的出发点沈锦是清有目的的利用,无论如何都是他理亏。
出于这个原因,沈锦清让沈锦华拿银子到镇上,先帮他把铺子租下来,他自己先来和林煜谈谈,问问林煜的想法再说。
要是人不同意,沈锦清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
林煜住的茅草屋,真的就是一间很单纯的破茅屋,不像沈锦清家虽然是茅草搭建,但经过沈父沈母还有后来沈锦华的修修补补,前堂后院还有篱笆一应俱全。
反观林煜家连门扉感觉都是用山上随手捡来的大根木柴随手砌的,院围更是简单,就是用茅草和木材随意搭了一个,感觉随便谁都能简单翻进去啊。
沈锦清无奈扶额,该夸他艺高人胆大吗?
林煜是真过得糙,连杯好点儿的待客的茶水都倒不出给沈锦清,上次沈锦华来时也是这样的境况,但他以为除了沈锦华外真的不会再有人来。
他和沈锦华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沈锦清会来。
林煜面对他略显局促:“茶……”
“你怎么带着茶来?”
林煜本就很在意沈锦清,现在被他知道了自己困窘的一面,更是恨不得连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观察他的反应。
这一观察就看到他提着一饼茶来,林煜的反应活像只被扯了尾巴的老虎。
沈锦清好像会读他的心一样:“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和你商量婚事的。”
林煜觉得他恐怕活在梦里,今天看到别人给沈锦清提亲,夜有所梦了。
“不……等一下,你说什么?”林煜倒吸了一口凉气,怀疑自己真的没睡醒。
沈锦清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反应,但他自知理亏,所以把姿态放低,认真且心虚的跟他解释了自己的目的。
“不行,我不能……乘人之危。”林煜涨红着脸,像个突然被沈锦清夺了清白的良家少女。
沈锦清以为自己这才叫乘人之危,不过这个时代虽然风气相对开放,但对和离过的哥儿确实不太友好,而不论哪个朝代对男子确实要宽松一点……
林煜看着为人挺正派的,或许是不想破坏他的名声。
沈锦清跟他解释:“你不要有顾虑,我不会吃亏的。”
林煜觉得自己狼狈的狠,他很想就这么卑劣的答应了,但是他知道沈锦清只是迫于眼前的窘境不得已才来找他,他就是不能这么乘人之危。
林煜依旧在拒绝他,沈锦清耐心跟他解释:“林大哥,我其实还打算拉你合伙到镇上开餐馆,你看你武功高强、路子又广,我们一定可以合作愉快的。”
“你换个角度想,把婚书当成契约,我们也不是真的要结亲,只是合作共赢。”
“虽然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但是情感关系可能会有打破的一天,相反利益关系是可以很稳固的。”
林煜听了这话感觉心头一凉。
沈锦清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果然他说的话对一个古人来说还是太让人震惊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还是说……林大哥,你其实有喜欢的哥儿或者女子?”
林煜猛听得这句话,瞬间抬头看他,又在沈锦清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震惊又犀利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不敢再看他。
沈锦清见他目光游移,心头也凉了下来,怎么什么都问了,偏偏就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都怪林煜平时独来独往的,沈锦清也见过什么女子、哥儿出现在他身边,心里就默认他没心上人。
万一他暗恋人家呢?!真是罪过。
沈锦清后知后觉有些尴尬了,“对不住,林大哥,我不知道你有心上人,冒犯了你。”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酥饼,是我自己做的,林大哥可以尝尝。”
然后匆匆抛出一句“今日打扰了”,就要走。
真的是,这种场面简直比被丧尸啃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林煜知道他这是误会了,懊恼的很,但又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让他误会下去比较好。
林婶婆她们逼婚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他把她们都直接打一顿,打到她们不敢造次,但是沈锦清如果就这么嫁给了他,那可能就是要搭上一辈子了,他不能这么轻慢他。
就这么犹豫的一会儿功夫,沈锦清就跑了。
林煜盯着那龙凤酥饼,后知后觉的满脸爆红。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猛地推开那张凳子,追了出去。
沈锦清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林婶婆一行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昨天沈锦清这件事情闹得大,家里有哥儿姐儿的关心,家里没有这方面烦恼的也凑热闹。
沈白自然也听说了,这事情倒是好笑,花椒的事暂时给他添不了堵,但这件事情沈锦清一定头疼。
沈家大房那两个老东西一向听他的话,沈白稍微挑拨教唆了一下,沈阿爷和沈阿奶就敢替已经断亲了的孙子接下这门对方是赌徒的亲事。
沈阿爷和沈阿奶仗着年纪大、辈分长,倚老卖老带着林婶婆和王媒婆这两个恶婆娘霸着前堂不肯走,谅因着沈锦华的前途,这兄弟俩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可是这俩小崽子的亲爷奶,敢动他们一下,说出去就是他们不孝!
沈锦华去给沈锦清租铺子去了,回不来这么快,沈锦清刚回来,就看见这些人撬了门锁、登堂入室。
沈锦清怒极反笑:“各位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我告你们破门盗窃?”
“哎呦,你这小贱蹄子说的什么话呢?竟敢管你阿爷阿奶叫做贼!”沈阿奶眉目间刻薄的气息尽显。
沈阿爷抽了口旱烟,见自家老婆子先做了这个出头鸟,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
“什么叫破门盗窃?这地方十几年前还是我的呢。”
“你这小哥儿没人教野惯了,懂什么?还不是沾了我的光才有片瓦遮头?”
沈阿爷悠悠的又吸了口烟,从鼻子喷出一股白气来。
这些白雾把屋子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沈锦清挥开扑面而来的二手烟,“你说这是你的地方,说的是你十年前分家的时候给我阿爹的那两亩贫地吗?分家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们五两吗?足够买断这两亩地的了。”
沈锦清冷漠的看着他:“那时候你脚下踩的这地方,还连间小破茅屋都没有吧?这里一砖一瓦一石,都是我阿爹阿娘用双手赚来的!”
“沈建峰,有你什么事?”沈锦清那双瞳仁很黑,沈阿爷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跟死人抢东西,你们不心虚吗?”
“我们当初不还给了他俩三亩肥田?你们这些吃白食的嚷嚷什么?”
沈阿奶也被他看得应激:“你这烂货,管自己爹妈叫死人,你就不怕他们晚上回来找你?!”
三亩肥田?就那几亩地裂大到花生都种不出的地?说出去都是贻笑大方。
沈锦清转头又盯着她看:“我是巴不得他们晚上回来找我,至于到底是谁会怕我就不知道了。”
沈家这俩老东西本身就对这二儿子心虚,被沈锦清这么一说登时后背都发毛。
林婶婆和王媒婆本来站在边上冷眼旁观,这会儿同时在心里“呸”一声,就知道这俩老货不顶用,来之前要不是他俩信誓旦旦说能仗着身份拿捏这俩不孝子孙,经过昨天那一回谁还敢这么快来?
真是信了这俩老东西的邪,晦气。
还好意思说事成了跟她们讨五两银子呢。
沈阿奶说不过这牙尖嘴利的玩意儿:“你个小贱货恶逆亲长,反了天了不成?我是你祖母,我今天叫你嫁鸡就鸡,嫁狗就狗,轮得到你反抗?!”
沈阿奶怒极,拎了个茶碗就往沈锦清面上砸过去。
沈锦清轻巧躲过,抽了把扫帚就打在她身上,林婶婆和王媒婆看见这扫帚就肝颤。
沈锦清一个都没放过,一人抽了一扫帚,大有沈锦华之前把瘟神扫地出门的气势。
林婶婆尖叫,“沈锦清,你个混账,没人要的烂货,还以为谁稀的你吗?!”
王媒婆说媒这么多年,收的福气不少,躲得浑身肥肉乱颤,:
“哎哟,祖宗啊,别打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从了吧。”话落又被抽了一把。
真是怕了沈锦清了:“我不说你的媒了,不说了!你这等彪悍货,我看谁还要你!”
“我娶他!我要娶沈锦清!”
林煜破空一声,把屋里所有人都控住了。
沈锦清把扫帚放下,惊讶的看着他,被打的众人总算能喘一口气。
林煜明显是追来的半道上听说了这件事,什么都顾不得了闷头就喊出了这话。
林煜喘息着、热汗淋漓,沈锦清和其他一群不相干的人都看着他,他更觉得羞窘。
他硬着头皮,不管不顾了:“我要给沈锦清当上门女婿。”
“你们谁要是也行,我不介意跟你们竞争。”
邻居家的沈二娘一家这两天都随自家丈夫到镇上去了,这才刚回来没多久,沈锦清这儿动静闹得忒大,她听了一会儿动静什么都没听到,出于担心便跑过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就看到了两方对峙的场面,还听到了林煜这一番话。
林婶婆:“呸,怪不得死活不肯同意,两个不要脸的原来早就搞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