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到中午了,安时宜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平日里娇生惯养的人,走了这么多的路,腿痛得要死,但心中憋着一口气,再加上东梁徽辰在后面跟着她,就一直强撑着。
但现在她实在走不动了,便停了下来,后面的东梁徽辰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在了安时宜的身上,差点脸部着陆,幸好东梁徽辰反应快,拉住了安时宜。
“你!”
安时宜气的话都说不出来,腿也痛得要死,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东梁徽辰平时笨的要死,这次却忽然开了窍,一把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安时宜靠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要下去,却被东梁徽辰轻拍了一下,他道“老实点,走了那么久,腿不疼吗?”
这么一拍,倒是让安时宜老实了许多,轻轻的把头靠在东梁徽辰怀里,默不作声。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吃瓜群众沈初也混入其中。
他刚从工部回来,最近北城外要修桥铺路,由太子监工,让他帮忙算算哪一天开工吉利,沈初一脸黑线,十分无语,想骂他神经病。
他又不是算命的,但是碍于太子的面子,沈初只好装模作样算了一下,随口挑了个“吉利”日子,定在了九月十号。
自从上次太子被关禁闭出来之后,安君临对待太子的态度一落千丈,有些事情都全权交给了裕王和荣王负责。
太子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表现机会,自然格外的小心,所以开工的日子都要挑个吉利的时候。
他两……这是成了?
沈初将工部的事情抛之脑后,手里捧着刚买的柿饼,一边吃一边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向东梁徽辰和安时宜。
吃的正开心呢,沈初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瞧,发现安景修正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瞧。
“景修,你怎么在这?”
沈初将手中的柿饼递给他,极力推荐道“尝尝,普夏斋新出的红枣味的柿饼。”
安景修摇了摇头,笑道“你吃吧。”
沈初知道安景修不爱吃甜的,心道他没口福,只好一个人独自享用了,半点都没想起来,他这是答应买给小虎子吃的。
“你瞧。”
沈初用手指了指没走远的东梁徽辰和安时宜,侧目看向安景修,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道“你看了没什么感觉?”
自己妹妹被人拐跑了,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安景修挑了挑眉,忽然贴近沈初耳边,轻声说道“高兴得很,终于……没有人来烦初初了。”
沈初被他闹了个大红脸,瞬间觉得嘴里的柿饼还没有安景修的话甜,便将嘴里的半块柿饼咽了下去,将剩下的包好,带回去给小虎子吃。
可怜小虎子还在府里望眼欲穿,等着沈初买柿饼回来。
“对了,你怎么在这?”
沈初岔开话题道,脸上的温度像是高烧不退一样,生怕在多说几句,他就要向安景修发出结婚请求了。
安景修也知道沈初害羞了,也不在逗他,老老实实道“方才去了法相寺去给一位故人祈福上香,回来的时候见街上热闹,便下来走走,碰巧遇见了你,初初怎么在这?”
这倒不是安景修随口胡说,他确实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沈初。
“我从工部回来的,北城外最近要铺桥修路,太子监工,让我去挑个开工吉时。”
沈初语气淡淡,目光看向远处,东梁徽辰和安时宜已经不见了。
太子监工?
安景修眉头微蹙,似乎在想些什么,微微出神,沈初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两人聊了几句,安景修借口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沈初正好也饿了,便各自回府。
宁王府中,安景修坐在桌边,食指中指来回交替,在桌上轻敲,正在思考事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安景修勾唇一笑,对着门外喊道“青寒,进来。”
一个身型高大,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单膝跪下,低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安景修勾了勾手,让青寒靠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后,青寒便转身出去。
这是……他送太子的第二份礼物。
回到府里,小虎子蹲在门口郁郁寡欢,为迟迟不来的柿饼而难过,忽然一包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小虎子抬头一瞧,发现是沈初,高高兴兴的接过柿饼,雀跃道“您总算回来了,奴才等的望眼欲穿了都。”
“我瞧瞧?这不好好的嘛?”
沈初上下打量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子,感觉又胖了不少。
“嘿嘿,这不是您回来了吗,对了,徐妈今天炖了红烧肉,可香了。”
小虎子说着,拉着沈初往饭厅走。
吃过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没多久,宫里来了个太监,说是七日后要举办和亲宴会。
“敢问公公,是哪位公主和亲?”
沈初多嘴问了一句,老太监笑了笑,公鸭一般的嗓音尖细沙哑道“是长公主殿下。”
沈初听了微微颔首轻笑一声道“恭喜了。”
安时宜作为长公主,又是嫡系,出嫁的排面自然浩大无比,婚服虽然是赶出来的,但其精细程度根本看不出仓促。
沈初只管吃席,刚夹了一块肉进嘴里,两个人就站到了他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沈初“……”
干什么?
“国师大人,我们敬您一杯。”
安时宜拉着东梁徽辰的手,十分亲昵,但是不知道为啥,沈初感觉她有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公主殿下客气了。”
沈初干笑一声,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回敬他们二人。
期间目光和东梁徽辰对视了一眼,东梁徽辰讪笑一声,却被安时宜给了一肘子,收获白眼一枚。
东梁徽辰立马收敛脸上的表情,目不斜视,直直的看向不远处的红灯笼。
安时宜这才满意哼了一声,复又笑着看向沈初“让国师见笑了。”
沈初“……”
这姐们是自己淋过雨,现在也要把她老公的伞撕烂吗?
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了,沈初席间喝了几杯酒,有些头晕,坐到马车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之间,沈初做了梦,还是之前的那个,但这一次,他看到男人的胸口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国师,到了。”
阿风停下马车,听见马车里没有动静,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有些担心的他掀开帘子看一眼,发现沈初只是睡着了,便叫来小虎子,将沈初扶了进去。
东梁徽辰成了大安的驸马,安君临不借兵也说不过去,成亲没几日,东梁徽辰便带兵回了东梁,留安时宜在大安。
半个月后,东梁国传来好消息,东梁徽辰平定了叛乱,登上皇位,派人把安时宜接了过去。
时间一晃,已经是九月里,枝头的叶子枯黄,落了满地。
院子里小虎子正在踩枯掉的树叶,踩得咔咔作响。
沈初最近学认字小有成就,打算给小虎子露一手,便提笔在纸上写下安景修三个字。
“看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
沈初举起来给小胡子看,一脸求表扬,求夸奖。
小虎子看了一眼,满脸笑意道“国师写的真好。”
最近边境战事连连,大周越发嚣张了,连带着安君临宣他进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找他商讨战术,挑选良将。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要不然他干脆扛着意大利炮把人都轰死得了。
醉春风里,安景修看沈初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心道“初初,怎么了?”
沈初叹了口气道“最近边境战事紧急,缺少良将,也不知道上哪找去。”
“良将?”
安景修顿了片刻,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位。”
“谁?”
沈初一听,忙追问安景修。
安景修勾了勾唇角道“黄庸,此人足智多谋,性格勇猛,忠心耿耿。”
“那他为什么没有得到重用?”
沈初有些奇怪道,按理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因此人长相丑陋,所以父皇不喜欢。”
安景修淡淡道,琥珀色的眸子看向窗外,似有暗流涌动。
“丑点没事,是个良将就行。”
沈初觉得人再丑,也就那样了,但见到黄庸第一眼,他还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这TM也太丑了吧,简直就是人类进化的时候把他遗忘了都。
“这位就是黄庸。”
安景修介绍道,看向震惊无比的沈初,沈初回过神来,干笑一声道“黄大人真是……高大威猛。”
沈初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搜肠刮肚想起来高大威猛,将就用用。
黄庸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挠了挠头道“国师大人不必客气,俺知道自己的样子确实不尽人意。”
“没有没有,你不要这样想。”
沈初并不算以貌取人的人,连忙摆手,安慰失落的黄庸,他笑道“人若只是在乎皮囊,那便太过肤浅了,更何况黄大人一片赤诚,我又怎会嫌弃你呢?”
黄庸听了沈初一番话,深受感动,一张如碳一般黑的脸顿时黑红黑红的,他一把拉住沈初的手,颤声道“国师大人!请受俺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