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一刻,秦枫待在办公室,他正聚焦在电脑前,改写着一偏急需发表的论文,退格键一次一次的按着,屏幕上的字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秦枫觉得有些头疼,索性把键盘一推,他摘下眼镜,身子向后一仰,闭目靠在椅子上休息。
就在这时,门被叩了几声,陈沐杰探出了半个身子,小心翼翼的投来目光。
秦枫的身子略动了动,睁开眼时一脸不悦,“小陈,我的习惯你知道,办公的时候我不喜被人打扰。”
陈沐杰一脸惶恐,他一路小跑到秦枫身边,掏出手机递给他,小声赔笑道:“我知道的秦老师,可是你看是这样,他——!”
秦枫的眼神一顿,惊呆了几秒,随即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对!”
秦枫重新戴上眼镜,倏然起身,活动了两下颈椎站了起来,他冲陈沐杰一摆手,对方服从的转身后退,他随即走到座机旁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喂,你好,立刻给我派一辆车,载我去医院附近的后山救人!”
秦枫赶到时,陆玄灵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确切的说,他身上的血液流了大半,鲜血洇湿了衣服,秦枫迅速的处置好,又叫人把他抬上担架。
救护车呼啸般的开回医院,老姜和刘晓丽闻讯赶来,秦枫麻利的脱下带血的衬衣,洗手换上墨绿色的短衣短裤。
“秦医生,我听说是你发现小陆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一个人待在后山呢?!”老姜焦急的搓着手,气息都岔了,来回在秦枫身边徘徊。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诉我,说陆院长在医院后山受了伤,”秦枫略低着头,稍稍用手整理了两下口罩。
“那陆院长现在什么情况?”刘晓丽抻着个脖子,很想看一看手术室里的情况。
“失血过多,他的胸腹部有多处大面积外伤,看样子像是利器所伤,有几处伤到了肺脏,身上也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秦枫交代着情况,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稳,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老姜听后一副马上要晕倒的模样,秦枫立刻摆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你们放心在这儿等着吧,我要进手术室了!”
“那就全靠你了秦医生!”老姜在刘晓丽的搀扶下勉强说。
“嗯,”秦枫并未多言,他身子笔挺转身时自带一股强劲的风,逐渐消失在手术室慢慢关闭的大门之后。
漫长的三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秦枫推着床缓缓的走出。
老姜猛的从座椅上窜起,连步伐都乱了套,直到看到陆玄灵安然无恙的平躺在床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虽说陆玄灵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呼吸面罩之下那面容安稳而平和。
秦枫摘下眼镜,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放心吧,手术很成功,眼下只需要好好静养。”他一只手扶着呼吸面罩,另一只手顺势摘下手术帽,额前微卷的刘海顷刻间垂下来。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李佳登着高跟鞋连跑带跳,那模样活生生像是来砍人的,他四处张望,挥汗如雨,在陆玄灵的床前停下来。
李佳气喘吁吁,俯身抓住床杆看一眼陆玄灵,再猛的一抬头,瞪着秦枫问:“我才知道这回事,怎么搞的,是谁害了他?”
秦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两人对视一刻分别把目光别过。
“哎呀,小李,我的心脏可要让你吓死了!”老姜被他这副模样惊动,登时被吓的摸了摸胸口。
“没事儿没事儿,您别急,让小丽先扶您回去休息!”李佳陪着笑脸安抚,嘱咐好刘晓丽,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人一走,李佳狐疑的回过头,前后左右四处张望,又在秦枫身边四处打转,他没在这里察觉到有任何异样,更没看到任何池昊的踪影,不免有几分担心。
秦枫见他如此这般,纹丝不动,只是语气里已有几分不耐烦:“麻烦你让开,我要送陆院长回特护病房。”
李佳双手插在胸口,抖着腿立刻翻了个白眼:“听说你在医院后山发现的陆玄灵,是你救了他?现场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状况?”李佳自然知道池昊对陆玄灵的意义,如今见不到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换言之,陆玄灵莫名其妙的因为直播跑去后山,继而身受重伤,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不寻常的状况?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秦枫瞥他,他眉骨很高,在走廊淡淡的白炽灯下,那瞳孔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
“还不就是他那个——!”李佳一不留神咬到了嘴,突然反应过来,这才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没什么,”他自言自语的把话街上,头一歪迅速看一眼陆玄灵,“没事了,秦枫,那麻烦你好好照看他,我先闪了!”李佳重重的撞了撞秦枫的肩膀,头发向后一甩,噔噔噔的往回走。
“鬼魂未婚夫?”空无一人的走廊,秦枫接上李佳未出口的话,边推着床边向前走,他脸上挂着一副儒雅的笑容,低头时重复了一遍:“鬼魂未婚夫!”
以后的几天里,陆玄灵的情况时好时坏,他多数时间都在昏睡,老姜以及李佳时不时的会来看望他。
直到某天下午,恰好在李佳来探望他时,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陆玄灵微微睁开眼,他视线涣散模糊,人在不清清醒中两只手拼命的颤动,他抓住李佳的胳膊,竭力的想说话,奈何一张口嗓音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喂?”李佳看见陆玄灵如此,吓了一跳,慌忙按铃,“你怎么了.....”
他再一抬头,陆玄灵咳了几声,那声音听起来极其让人难受,呼吸面罩之下那呼气忽闪忽闪,直到好一会儿,李佳才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让他去找池昊。
“别激动,你放轻松,慢慢呼吸!”秦枫像一阵风一样走进来,跻身到床前,先在仪器面前观察一番,他拿起手电筒照了照陆玄灵的瞳孔,转身朝身后的护士下达医嘱:“可|待|因三十毫克肌注,地|西|泮|三十毫克静推!”
“他刚一醒就这样了,没事吧?”李佳人有点蒙,看着秦枫在那儿忙前忙后。
秦枫收回手电筒,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佳,“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探病,你先请回吧!”他冷冷道,声音像是从喉腔里发出,连嘴唇仿佛都未动。
“你这人特么的是怎么回事?装什么灯啊?”李佳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比平时高亢了几分,他忍不住还要发作,忽然意识到这里是病房,只能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扭捏着往们的方向走。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细想一下,陆院长这次的意外,也许就是跟某些不相关的人或事牵扯上的,这是一种......”
话还未说完,李佳推门而出,他停下脚步,凝神思考了一番,才把最后那几个字补充上:“同频或者共鸣?”
门又被推开了,护士推着车走到陆玄灵床前,她准备好针剂,刚要上前,却被秦枫抬手制止,“你先去忙吧,陆院长的针我负责给他打!”
护士连忙点头,等人离开,秦枫轻轻的坐下来,掀开被子,看着陆玄灵那清秀的面容,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笑容,似乎带着一点暧昧,“放心,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李佳在后山走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处破宅子,秋天的傍晚仍旧有几分余热,他用手四处扇着扇子,一个不当心,高跟鞋踩到了某个凹陷,人一倒屁股蹲儿直接摔到了地上。
“我靠,这什么鬼地方啊?老陆没事儿怎么来这儿啊!”李佳挠着大腿上的蚊子包,不经意的把头一抬。
池昊不偏不倚正站在他对面,且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他双手交叠着,身上的黑袍子看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肃杀。
“啊呀,鬼啊!”李佳嗷的一声嚎,连屁股蹲儿的疼都忘了。
“你嚎什么,我本来就是鬼,你又不是没见过。”池昊把手一摊,睁开眼时眼神明亮有神,极其镇静。
“你你你!”李佳立马跳起来,人瞬间来了精神,一把用手指着池昊,“你可真沉得住气啊,你那相好我家老陆半条命都快没了,你居然还在这里站的住?”
“你说什么?陆玄灵他怎么样了?”池昊颤声问,一只手死死攥住李佳的领口,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喂喂喂,你先撒手松口啊!”李佳看他阴着脸不说话,仰起头用手指戳他的肩膀,“他现在没事啦,人刚一醒就吵着闹着让我来找你,你也真是的,找不到路不要紧,秦枫带人来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偷偷上车不就得了,省得让老娘亲自跑一趟!”
池昊在原地默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脑子一空,他果然是个衰神,要不是因为救他,陆玄灵也不会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