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与下河村相距不远,看名字就知道,这是沿着同一条河上下游的两个村子。
林葵不是个喜好拖延的人,更何况她无意扫了一眼那张纸之后,现在对顾家有事相求的情况下,她就更不会拖延时间了。
顾家位于上河村东头,与林家一样,村里别的房子都相距有一段距离。
但与林家被排斥的情况不同,顾家光从占地面积上来看就是自己选择孤立别人。
他家在村里一众灰扑扑的房子中鹤立鸡群。
通体一致的簇新青色砖房上黑色的瓦,占地足有别人三个大。
顾清泽见林葵上门,迅速环顾了一圈四周无人,就慌忙把林葵领进家里。
林葵打量顾家,虽然有些缺乏细节上装饰,但东西跨院,垂花门,抄手游廊都一应俱全。
不由感叹,顾家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家里与后世她去参观的那些古建筑在构架上简直如出一辙。
顾清泽领她进了正堂,招呼她坐下并倒了杯水:“姑娘,这次来所为何事?”
他眼里带着些许担忧,想要仔细打量了林葵的手臂和腿,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孟浪,慌乱移开视线,眼神游移不定,竟不知看哪里合适。
林葵见眼前的小漂亮白玉般的耳垂泛起血色,害羞的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的顾清泽,努力遏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清了清喉咙,严肃道:“顾公子,我这次来有两件事。顾公子之前不小心把重要物品遗落,特来归还。”
说着,她就从怀中取出被保管很好的徙边报名凭证递还。
顾清泽万没想到自己在家中遍寻不到的凭证居然丢在外面,他连忙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林葵不大确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错,但她实在找不到第二家阖家徙边的人了。汗液濡湿了后背,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顾小公子品貌出众,人品端方,能养出这样孩子的父母想来也不会有多差。事已至此,不应犹豫。
“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事相求。去岁家中父母重病,我向青梧钱家管事钱兴借了五两银子看病抓药,也没能救回父母。去年年末契约期满,我不敢拖延,早早上钱府归还欠款。”
她长长叹息:“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没想到前几日钱兴突然上门,声称我去年只归还了本金却没归还利息,这一年下来,利息积攒足有二十两银子。”
顾清泽对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十分气愤,张了张嘴,神色又变的无奈起来。
“这钱兴的行为是有些可恨,但我恐怕无能为力。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家兄三月前就不再是青梧县的县令了。”
林葵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想着报复完钱兴,这青梧县怕是再也待不下去,。她打算搭上顾家,再报名徙边正好一道前往凉州。
无论是路上还是到了凉州,一家子相互照应总是要比她孤身一人安全的多。
这怎么又扯上了县令?!林葵大脑飞速运算,如果她没记错三个月前那个被下大狱的县令全名顾清时。
顾清时,顾清泽,这两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有血缘关系。她这个猪脑子,之前居然没发现。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认为路上碰到的漂亮公子和从未见过的前任县令是一家人呢。
正当她想着如何措辞才更加合适,门外走进了一个留着山羊胡俊美中年人,眉目与顾清泽如出一辙。不必多问,眼前人想来就是顾清泽的父亲。
顾源没想到家中会有外人,神色有些讶异,他略微打量了林葵一眼。
眼前少女身形单薄,穿着一身烟青色粗布长裙,这是乡间妇人最常见的打扮。在林葵身上却衬得她仿佛月宫中的的神妃仙子,空灵出尘,仿佛随时都有羽化登仙的可能。
林葵起身见礼,“小女林葵见过顾伯父。”
顾父在上首椅子坐下,神情缓和:“我碰巧路过,对之前的事情也差不多清楚,正如犬子方才所言,现今我们并没有帮助林姑娘的能力。”
林葵微笑:“小女也是刚刚才知道顾县令的事情,我并无未卜先知的本事。这次前来请求本是为了另一件事。”
“哦?请林姑娘直言。”
“我开罪了钱兴管事,这青梧县也再找不到容身之所,前日无意捡到顾公子遗落物品,想请顾伯父前往凉州时与我结伴,我也能安全一些。”
顾源被林葵的果决吓了一跳。
要知道,大多数人安土重迁,就算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也宁愿选择卖身豪族而非前往陌生之地。
青梧县隶属荆州,离凉州足有两三千里,这么远的距离,林葵不过短短几天就下了决定。
就凭这姑娘身上这股子劲,顾源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笑道:“林姑娘所求并无不可。”
林葵一直紧张的等待最后的答复,虽然她知道被拒绝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免不得提心吊胆。
见顾父一口应下,她松了口气,告辞离开,接下来她可还有两场硬仗要打。
...
快到下值的时间,县衙里大部分小吏都懒懒散散,只有负责徙边名册的李逸愁眉不展,眼看着快月底了,名单上还是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就这样交给许县尊过目,他指不定会被撵回家吃自己。
要是以前的顾县令还好,能体会他们这些小吏的艰难。新来这位许县尊明摆着等着三年一次就升迁,但凡朝廷检查的科目,没有一项他不要求超额完成的。
至于下面的小吏死活,又与他何干?没办法,大多数小吏为了养家糊口,加班加点,绞尽脑汁也能勉强完成任务。
但徙边这事不同,普通百姓就是再畏惧县衙也不可能答应。
毕竟青梧县在荆州虽不出挑,但毗邻州府,当地百姓大都生活不错。这平民百姓但凡日子还过得下去,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李逸这阵子头发愁的大把大把掉,就连他一向只在乎首饰样式的娘子都委婉劝他不要太过劳神,还特意跑去药堂开了一副治脱发的方子。他这段时间天天喝,不敢漏掉一顿,头发还是掉个没完。
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见一少女站在他面前,身形纤瘦,面容姣好:“不管姑娘你是来做什么的,都找找错地方了。”
那少女动也不动,笑道:“我想我没找错,我是来报名徙边的。”
报名,徙边?!
李逸摇了摇脑袋,生怕自己听错,确认之后,他大喜:“好好,姓甚名谁?年岁几何?籍贯何在?”
林葵正准备同李逸商量填个别的名字。李逸一下就看见她为难的表情,他可一点不想放过这只自动送上门的呆兔子。
想来也不过是亲戚欺压,父母不慈这一类情况吧,但这又和李逸有什么关系,他只想凑够名额,不至于被上司责罚。
想到这里,他立刻动笔,刷刷两下就把名单填好,递给林葵,嘴里飞速说道:“那好这份凭证,本月二十北城门巳时出发,可别迟到。”
说罢还亲自送林葵出去,生怕她反悔。
林葵觉得自己好像天选之子,事情办的一个比一个顺利,不管是报复还是离开。
她不由又戳戳系统【你悄悄给我加幸运buff了吗?】
【本系统是畜牧养殖系统,无法调整气运值。】
看系统回答的一板一眼,林葵无趣的哎了一声。
...
钱府管事钱兴最近日子过得不大爽利。
也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最近他经手的每件事情都状况连连,被钱老爷训斥了好几次。
心情不顺难免喝些闷酒,酒馆是钱兴常去的,不用吩咐都知道给钱兴上好酒。
要是往常,钱兴觉得喝酒最重要的就是品,豪饮不过是牛嚼牡丹,平白浪费了好东西。
但此刻心中实在苦闷,不多时,钱兴就喝下了四五壶陈酿,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随手扔下两个银馃子摇摇摆摆出了酒馆大门。
路过昏暗的小巷,突然什么东西落下遮蔽视线,随即铺天盖地的拳脚落在钱兴身上,痛的他满地打滚。
每当他试图呼喊出声,身上的拳脚下手就更重,足足挨了了两刻钟,打他的人才施施然离开。
钱兴扒拉开脸上覆盖的破布,艰难的扶着墙站了起来,低头一看,之前覆在他脸上的破布竟是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破抹布。
他一时气的三尸暴跳,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抓住该死的狂徒,千刀万剐方解心头大恨。
另一边林葵暴揍了一顿钱兴,心情也好多了,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把收集到的钱兴罪状分别塞到钱兴的几个竞争对手家门口。
她心里美滋滋的,这份喜悦不能和人分享,她戳了戳多数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系统。
【我简直太厉害了!你注意到我刚才那个左勾拳打的那蠢货飞了三尺高,帅吧!】
【根据数据评估,对方肌肉密度远高于宿主。宿主偷袭加对方烂醉才会造成目前结果,请宿主不要高估自己能力。】
林葵不满极了,系统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明明是她自身的聪明才智。这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时间点,要不是她辛辛苦苦收集钱兴的各种黑料捅给他的对手,钱兴又怎么会一直在倒霉。
她重重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胳膊肘朝外拐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