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褪去,天空泛起点点鱼肚白。
巨陵山脉外围离新氧城不过几十公里。
两人绕路,跑跑走走整整八个小时!但依旧没甩开异种。
肖凰俞抬手哆哆嗦嗦扫开面前的树杈,平平无奇的脸上多了几分忧伤:“絮姐!前面没……没路了!”
看见前方陡峭无法攀爬的崖壁,肖凰俞喘着大气慢慢靠在树上。
风絮停下,打量周围。这是巨陵山脉的脚下,和城外的大面积黄沙不同,这里有胡乱生长比人高的灌木丛,不远处的峭壁悬石的石缝里偶尔冒出点针状叶子植物。
她转头戳了戳肖凰俞的肩膀,神神秘秘道:“前世我遭歹人暗算,孤苦无依,惨死街头。”
“重来一世,在红日神的帮助下,我绝地反击,围剿敌人,把你的食物分我一半,我带你去看看反击的秘密!”
肖凰俞愣住,思绪万千,张了张嘴,只道:“真的假的?”
风絮一脸严肃:“小黄鱼,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挚友,我会坑你?”
什么前世今生的,作为一个唯物质学主义,肖凰俞不信,但是对反击的秘密他半信半疑。
肖凰俞犹犹豫豫地给出食物,并反问:“絮姐,你坑我的次数还少吗?”
“这次绝对不会。”风絮十分自然地收下塞背包里。
接着,她转头对藏在附近的闹闹说:“闹闹,帮个忙。”
“闹闹来咯~”闹闹朝两人招手。
肖凰俞:我是不是被骗了?
看着风絮毫不犹豫朝满是苔藓的崖壁走去,他心里莫名有点期待反击的秘密。
风絮站在崖壁前,伸出手,对着峭壁猛拍。
难道絮姐是要把这碍事的崖壁击穿?肖凰俞思绪飘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找到了!”
经过一阵拍打,苔藓剥落露出一道裂缝。风絮找到洞口。
洞口被大石头堵住,又因为苔藓的覆盖,从外面看没有一丝破绽。
闹闹乖乖地伸长机械臂,五根手指聚拢,组合成撬棍,插入石头与洞口的缝隙。
“起!”闹闹用了百分之八十的力量把石头移出十公分。
风絮上前一步,指尖微触石头中间偏下的地方。
那里有一块暗红色的痕迹。
八年前她带着风淼,为了躲异种,挪这块石头,血迹甚至渗透到石头缝里。
脱离偏移的思绪,风絮找到一个凹陷处,手指抓住,和闹闹一起把一块近乎两米高的石头移出一条成年人可进的缝隙。
肖凰俞震惊,上前一试,混身上下使劲,石头也没见一丝一毫的位移。
“闹闹姐,你还是个家庭机器人吗?”
怎么如此凶残!
风絮嘴角顿时一歪,轻描淡写道:“小黄鱼,你这眼力劲真三年如一日。”
“三年前,谁见你都得认错。”肖凰俞摸了摸下巴,眼神带着肯定。
一个人逛鬼市,短发平胸,一脸拽气,谁看了不迷糊!
“就当你夸我了。”风絮轻笑一身,走进石洞。
肖凰俞的热情似火,对着闹闹嘘寒问暖:“闹闹姐,您渴了吗?需要青瓜味的机动力液还是原味呢?”
“絮絮比我力气大。”闹闹借着巧劲,瞬间跑进石洞,想和风絮分享这一路上的趣事
“果然,机器人是主人最忠实的伙伴,我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台自己的小机器人啊!”肖凰俞捶胸顿足。
他想着要是自己的机器人说出“我主人是世界上最棒的人”这样的话,是应该给奖励?还是告诉它不能这么张扬呢……
害,真是苦恼!
肖凰俞还没看清石洞什么样,就听见远处狼虚兽的嚎叫声。
“絮姐,救命!异种跟又来了!”肖凰俞嘴上喊着风絮,实际跑到闹闹身后。
石洞内有个小积水潭,缝壁漏出水日积月累攒下。肖凰俞抬头看到了头顶上有几个手掌大小的洞口。
红色的夜光顺着洞口倾下,给黑漆漆的石洞提供一丝可见度。
风絮掰了几个根荧光棒朝四周扔去。瞬间,石洞被照亮。
她又悄悄在石洞周围撒下气味重的自制药剂。
出乎肖凰俞的意料,这个石洞很干净,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些野外生存用品。
肖凰俞瞪大双眼:“絮姐,你说的前世今生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难道红日神真的存在?
风絮看着他,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把异种引过来。
而肖凰俞以为,这是一个之后绝对不能外传的秘密。
“保密,我懂的。”肖凰俞十分严肃,压低声音。
风絮:你懂个锤锤。
石头合上后,肖凰俞感觉耳朵安静了,一点呼吸声都显得十分突兀。
咔嚓咔嚓——
身后传出一阵阵突兀的啃食声。
肖凰俞心都提起来,脑海里回想了今天的所有遭遇,捂住自己的嘴,悄然回头。
只见风絮拿着烧饼一口半个,两口一个地吃下,都不带嚼的。
“絮姐,你……不会要变异了吧。”肖凰俞哆哆嗦嗦开口。
他听说过有些人在废土上行走,身体会产生异变,具体什么情况没人能说得清。
哪有人这样吃饼的啊!
风絮指着微微往内凹的肚子,“我饿了。”
今天运动量太大了。
肖凰俞仔细瞧了会,好像是挺正常的,但他还没见过有人能从躯壳至灵魂都散发出“太饿了”三个字的!
他从包里拿出食物摆在风絮面前。显然这些比之前给风絮的还要多两倍。
风絮毫不犹豫拿起几样顶饿的东西,急不可耐地吞咽。
“小黄鱼……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闹闹捧着脸,瞳孔变成小星星的形状:“絮絮,你真能吃,真是太棒了!”
“闹闹,我们……要低……调。”风絮身边的食物一个接着一个消失,直到八分饱,她才停下。
肖凰俞心里默默计数,这大概是他三天的伙食量。
他又暗地里瞟了一眼风絮的肚子,奇了怪了!居然没有一点变化!
在肖凰俞思索间,风絮和闹闹已经准备休息。
风絮钻进睡袋,立刻闭上了眼睛,而闹闹则是进入了休眠模式。
“你们就睡了?外面的异种怎么办!”肖凰俞压着嗓子开口。
“天快亮了,狼虚兽畏光。”
风絮闭着眼,翻着身,背对肖凰俞:“这里很安全,如果你想守夜我也不介意。”
听到风絮的话,肖凰俞左瞧右看。不过十几立方大小的石洞,一眼就能看完全貌。
没有异种能进来的缝隙,好像是挺安全的。
肖凰俞也不纠结,只是悄悄把睡袋放在闹闹身后,开始呼呼大睡。
石洞外,四只狼虚兽闻着两人的味道追来。但是这味道隐隐约约,更多的是一股更浓烈的臭味。
四只狼虚兽在周围乱窜,找了一会儿依旧没看见那两只小虫子,从喉咙里发出嘶吼。
伴随一阵阵的嘶吼声,风絮渐渐陷入梦境。
“到底走哪边?”及肩的长发一缕一缕的纠缠在一起,小女孩脸和腿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手一直托着背上的小男孩,自言自语。
小男孩脸上苍白,从混沌的意识中挣扎一丝理性。
“姐,走……左边。”
这声音实在是小得可怜,小女孩只能把耳朵凑上去听。
“小淼,别睡。我们马上就到了。”
男孩费力地嗯了一声,风絮继续道:“我们会找到安全的住所,里面有温度合适的热水,能洗一个干净的澡,有一张软和的床,躺在上面,人就陷下去。”
“餐桌上摆满好吃的食物……比如炸鸡和可乐,炸鸡有黄金色般的酥皮,冰可乐能从嘴里畅爽到胃。小淼,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它们,其实……我也没吃过。”
想到食物,胃部不自觉地抽搐,风絮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
风淼意识模糊,但又隐约把风絮的“白日狂想”听进去了。
真好啊……他无声呢喃。
三天前,风絮在一个山坡下醒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中的记忆全是空白。她的旁边昏迷着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潜意识告诉自己,一定要救他。
随后,记忆像是被重新清除归档整理,小女孩慢慢记起来。
她,叫风絮。而那个男孩,是自己的弟弟风淼。其他记忆依旧无影无踪。
山坡下缺乏食物,风絮无奈之下带着生病的弟弟离开。不幸地,他们遇上一只幼年狼虚兽。
逃命的过程中,她的脑海里似乎又多了一段记忆。
一个地星人风絮的回忆。
地星人风絮是个孤儿,但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照顾地很好。她不主动和别人打交道,但在其他人看来她就是不合群、特立独行。
某天意外降临,在人死前走马观灯回忆这一生的时候,她想起来自己是孤独的。
借着这段回忆里的学来的野外知识,风絮勉勉强强在异种嘴下活过两天。但是对于第三天是否到来,她也不确定。
好在第三天凌晨,风淼混混沌沌地指出一个方向。
风絮破罐子破摔,也听天由命,按着弟弟指的路走。路的尽头是个石洞。
看着小孩能够侧身进去的石洞,风絮喜极而泣。
记忆里的地星人风絮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成年人,她从不哭,也不让自己伤心。她喜欢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好自己。
风絮擦擦眼泪,迅速把风淼安置在洞内。
她试着移动在门口的巨石去合上缝隙,可使劲力气也不过移动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对于风絮来说够了,她可以完成好多个一点点。
移一分钟休息十秒,这是她定的计划。二十分钟过去,她的十个手指头已经被磨出来血,但她扯下衣服上的布料裹住手指,继续移。
直到留出一指缝隙,风絮忍住痛,擦了擦巨石上的血迹,她怕这血的味道吸引异种。
在力竭昏迷前,风絮探了探风淼的鼻腔。
还有呼吸。
不知昏睡多久,风絮被饿醒,躺了一会后,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些力气。
她用指骨揉了揉眼睛,原来天已经大亮,自己也还活着。
光线透过顶上小洞给这个密闭空间提供一丝光明。
风絮瞧着自己的手腕,真是一把小骨头。同时有些惊讶自己的伤势似乎恢复得很快。
昨天的伤口今天已经结痂,但她也没深究原因。在现在的处境,这点异常是好事。
观察了几个小时,风絮确定外面没有异种后,开始小心翼翼挪开巨石。
这次她是幸运的,她碰见了活人。
一个叫奥斯顿的兼职赏金猎人。
哦对了,他的本职工作是新氧城红日教的教父。
后来,风絮听别人说,他是废土上少有的、拥有仁慈善良品质,却还活着的人。
为了养一大帮孤儿,去做会丢命的赏金猎人。除了奥斯顿,在废土上,风絮还没见过其他像他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