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看向台下众人,眯起眼睛,继续道:“于是等到宴席结束,宾客都离席了,小姐偷偷等在书生回去的路上,准备同他表-明-心-迹!”
“小姐好不容易等到书生,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红豆寄相思的灯笼送给他。”
说书人停下来,抬起手边的茶碗喝下一口清茶,又摇开扇子,左右扇了扇。
鄢冬灵感叹,这说书人还是同从前一样,卖得一手好关子。
“想不到这说书的先生也紧跟着大流,竟然说起时下很是流行的那本话本子来了。”
李无寒莫名:“什么话本子?”
“就是昨日在书肆时,世子买的那本话本子啊。”鄢冬灵敲敲桌子,眉尾微抬,一副‘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的神情。
李无寒想起来,那话本子是替祖母买的,他只隐约记得,那书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冷面书生俏小姐’。
祖母昨日得了那两册话本,晚上屋子里的灯又燃至半夜才灭。而鄢冬灵也为了看那话本,匆匆应付了书院的考试,赶下山来。
可见这种东西,乱人心神,令人玩物丧志,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书人停顿的时间过长,四周听客窃窃私语,有的轻敲桌面,催他继续。
他这才接着往下说:“那书生望着写满少女情思的灯笼,只淡淡道:‘姑娘的灯笼做工精巧,只是我用不上,姑娘还是将此灯送给能真正能欣赏它的人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倒吸一口气。
有人问:“然后呢?”
说书人续上:“然后啊,那小姐便问书生,公子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又有人问:“书生怎么说?”
说书人一把摇开了扇子,将写着‘下回’两个大字的扇面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悠悠道:“第二回《红豆花灯寄相思,流水落花不解意》就讲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怎么停在这里了?”
“是啊!听得人抓心挠肝的。”
“下一回什么时候讲啊?”
“那得看《冷面书生》的三册什么时候出了。”
……
外头人声杂杂,鄢冬灵两指夹着茶杯,心情颇畅快地饮了杯茶。
只是一回过头来,对上李无寒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的心又虚了虚。
只好捧着一只空茶盏,问道:“世子觉得这书怎么样呢?”
李无寒从前评判她的上一本话本子时,说的是“有伤风化”,“不知所云”。
这八个字简直像是用刀子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怕是等李无寒入土了,她都还记得。
她倒的确是好奇,今日这一本以他为原型的话本子,他又如何做评判呢?
只见李无寒望着外头渐渐退散的人群,长眉微压,淡淡抿了一口清茶,薄唇轻启:“此物乱人心神,遗害无穷,鄢姑娘也少看些为好。”
面对李无寒这种木头疙瘩,她就多余一问。
鄢冬灵嘴角狠狠抽了抽,险些维持不住脸色,声音陡然冷下来:“既然世子的茶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回去吧。”
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李无寒望了望自己的只喝了半盏的茶杯,眼皮颤了颤,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么?
未等他细究,鄢冬灵已然起了身,极用力地拉开了木椅。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往外走。
李无寒只好也跟着起身,跟在她身后一道出了茶馆。
夕阳余晖落在青石板路面上,染成一片金黄。鄢冬灵一脚脚踩上去,头也没回。
“鄢姑娘,我送你回去吧。”鄢府在北向,离着这里还有一段路,若是这么走回去,等她到时,天该黑了。她一个姑娘,总归不太安全。
鄢冬灵未回话,自顾自往前走。出于礼貌,李无寒只好继续跟着。
街道两旁,各式的店铺排列齐整,檐角飞翘,雕花窗棂透出淡淡的光影。这对街的店铺中,一家首饰铺子门口,站着个身形瘦弱,皮肤白皙的年轻公子。
那人身着华贵锦袍,手里拿着件什么东西,正往店铺外走。
鄢冬灵忽然停了脚步,回头对李无寒说了句:“世子自己回吧,我还有事。”说罢便脚步匆匆地往前边那首饰铺子的方向去了。
李无寒只好停下步子,瞧见她与铺子屋檐下的一个男子攀谈起来。
那人正是永昌侯府的嫡次子,孟修堂。
鄢冬灵与他说话时,倒是带着笑意,眉眼也柔和下来,颇为熟稔的模样。
不像方才对他那么冷淡……
带着余温的夕阳透过树梢,洒落在他颈后,他一人一影在原地站了一会。
良久,李无寒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鄢冬灵的人缘倒是不错。
不论是他身边的阿豆,还是永盛书肆的掌柜,甚至连孟修堂,看上去都与她关系不错。
只是不知,她与旁人交往时,是否也会像今日这样,同邀他们去茶馆饮茶听书?
罢了,这些左右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李无寒眉眼微垂,移开视线,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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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