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青心里一咯噔,抬眼小心询问:“不知圣上想问微臣什么?”
“为何将一马车的钱全都分给了别人,而你自己却分文不取?”
听到衡帝问的是这个,云松青其实真的很想回答他,自己根本不缺钱,光是靠自己前世存下来的那些积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都能躺平潇洒一辈子。
再加上她被姚娘按着头入股了醉月楼,成了醉月楼的第二东家,就更不缺钱了。
她嘴巴一张,又忽然清醒过来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大衡的君主。
她连忙换了个说辞:“圣上,王贵并未从臣这儿骗抢一分一毫,臣理应不能够拿那些钱,而臣现如今在天文司担任卦师,日子不说大富大贵,却也算是衣食无忧,比臣过得不好的人有很多,把钱分给有需要的人,才是应该的。”
衡帝听后连连点头叹气感慨:“唉,云卦师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难得,若是我大衡多一些像你这般为国为民的良才就好了。”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圣上,大衡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良才自然不会少,只是缺少了一双发现这些良才并能正确使用他们的眼睛罢了。”云松青轻松应答。
这下别说衡帝,就连一旁陪着她的赵观棋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听闻所言,衡帝顺势接着问云松青:“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云松青脑子思考得很快,立马便有了答案,刚想回答,却又像是有所顾忌似的欲言又止。
“云卦师,可是有什么顾虑?”衡帝眼尖,也看出了她的神情不对劲。
“圣上,您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微臣不敢在您面前放肆妄言。”云松青实话实说。
衡帝怔了片刻,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立即仰头大笑,笑完,他才给了云松青吃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既然是朕问你,你想到什么便回答什么,朕绝对不会怪你,能得一有才之臣建言,乃朕与大衡之幸。”
得到衡帝的保证,云松青放宽心,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口:“据微臣了解,如今大衡为官者,多为世家大族,大衡每年虽有科举,可在圣上和我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寒门子弟的科考名额被有权有势之人所顶替,即便这些寒门子弟想要伸冤,却也会被那些权贵威胁警告而导致冤屈无处可伸,就算是他们有胆量伸冤,可又有谁会搭理这些寒门出身的人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衡帝和赵观棋甚至是容公公听了都频频点头。
衡帝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她接着说:“这些被顶替科考名额的寒门子弟伸冤的状告最终都会落到有权的官员手中,从而被强行压下去,自然也不会传到朝堂之上和圣上您的面前。”
“那你认为此种现象,应该如何避免?”衡帝问。
云松青犹豫道:“短期之内想要完全规避是不太可能的,只能想办法做到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如果能够完全避免,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
衡帝:“不过什么?”
“即使有少数寒门子弟能够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他们担任的官职,也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而且多数都会被派去州县各地方任职,能留在京中进入朝堂且为圣上所用的人才,少之又少。”
“那你觉得如今朝中能为朕和大衡所用的人才,很少吗?”
衡帝问的这个问题着实犀利,云松青没急着回答,而是思索了一阵。
在云松青沉默的时候,衡帝和赵观棋对视了一眼。
赵观棋从衡帝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个君王对臣子由衷的欣赏和赞赏,他深知衡帝已经将云松青归为了自己可用之才的范围里,才迟迟放下心来。
“圣上,朝中人才,我只知道令主一人。”云松青沉默了半天,只能回答衡帝这句话。
赵观棋和衡帝都愣了一下,赵观棋先反应过来云松青这话的意思,干脆替她跟衡帝解释:“圣上,云卦师的意思是,她初入天文司,对朝中之事和朝中官臣尚未有过接触,所以无法明确回答您的这个问题。”
“赵相师这话说得有理,”衡帝转头看向云松青,又问她,“朕听闻前些日子你与赵相师发现王贵和朝中官臣私下有勾结,朕也知道朝中有些人的根已经烂了,若是朕给予你一定的权力,你能替朕摆平此事吗?”
云松青呼吸一滞,表情像是视死如归似的,“扑通”一声冲衡帝跪下。
在场之人皆以为她面临这么重要又艰巨的任务是害怕了,所以下跪要向衡帝讨饶。
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圣上,微臣所做之事,是一个国家百姓,一个国家臣子理应做的,臣所求不为权力金钱,只想为大衡子民求一个公道,”云松青感人肺腑地说,“就算圣上不给予臣任何,臣也会为自己心里所求之道肝脑涂地!”
“好!很好!”衡帝完全被云松青这番言语给说激动了,当即站起身,大步迈向前,亲自将云松青扶了起来。
“我大衡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啊!难怪天星阁观测天象,所见流星之势预示了你是我大衡未来的救世主。”
云松青听到“救世主”这三个字就感到尴尬,感觉像是什么中二病才会天天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但她总不能骂衡帝也是个中二病,只能全程尬笑。
一旁的赵观棋瞧见云松青的表情,实在没忍住偏头捂嘴去偷笑。
衡帝疑惑:“你笑什么?”
“圣上,云卦师不喜欢别人称她为‘救世主’,这样她的压力会很大的。”赵观棋替云松青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云松青瞪了他两眼,简直想把他嘴巴给缝上。
这家伙,平时话倒是挺少的,该他说的时候嘴里吐不出几个字,该他闭嘴的时候就在那儿大放厥词。
衡帝看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心中顿起一计,他褪去一个帝王的威严,换上慈祥的笑容,问云松青:“不知云卦师如今芳龄几许了?”
云松青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本身的年龄,话到嘴边才骤然改过来:“回圣上,满十八了。”
衡帝笑呵呵地继续道:“如此甚好,太子如今也已及冠,你与太子年龄相仿,二人一定合得来,不如朕给你和太子赐婚,让你当太子妃,你意下如何啊?”
这一瞬间,云松青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人话了,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这?
太子是谁?长得帅吗?就算帅她也不跟太子结婚,她才不要当宫墙里的女人,救命啊!
“不要啊圣上,我不要!”云松青连连拒绝,都快要哭了。
她嘴上一边拒绝衡帝,还不忘顶着一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仿佛被雷劈的表情望向了赵观棋,疯狂眨眼向他求助。
赵观棋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心脏忽感一阵阵钝痛,面色惨白如纸,眼前也时不时泛黑。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身体,转身将云松青拽到自己的身后,态度是前所未有的霸道和坚硬:“圣上,不可,云卦师……乃大衡之栋梁,断不可被困在后宫一辈子,一身才能无处可用!圣上,千万不要寒了我们当臣子的心啊!”
云松青和衡帝都被他这异常强烈的反应和惨白的脸色吓得不轻。
衡帝也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连忙同他解释:“好好好,朕不给他们赐婚了,朕……朕开玩笑的,你莫要激动,当心身体,哎呀,华容,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传御医!”
容公公哎了一声,着急忙慌地跑了。
赵观棋逞强得很,身子都开始摇摇晃晃了,还在摆手称自己没事。
衡帝哪由得他胡来,忙劝他:“朕错了,朕错了还不行吗?你好好的,朕知道你喜欢云卦师——”
“不是?”云松青没忍住开口质问,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一国之主有点不太靠谱,怎么总喜欢给人乱点鸳鸯谱?
这对吗?
衡帝霸气地挥手让她别说话,自己倒是喋喋不休:“朕知道你对云卦师有意,日后,等你身体恢复好一些,朕就给你们俩赐婚!”
赵观棋身子一软,缓缓往下滑:“不……”
见他还是不满意,衡帝啊了一声,颇为头疼:“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到底要什么,你说出来,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云松青在心里默默问他,如果赵观棋想要皇位你也答应吗?
他们当皇帝的,就喜欢画大饼!
赵观棋再没能说出话来,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云松青站在他身后,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伸手用力抱住他。
可赵观棋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两人体型相差甚大,她用尽全力也没能阻止自己被他带着往下滑,只能护住他不摔到地上。
“令主!”云松青抱着赵观棋的肩,跪坐在地,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衡帝见赵观棋被自己一番玩笑刺激得发病晕过去,惊得大喊:“御医,御医呢!你们是死了吗还不来!”
感谢小友喜欢!最近刚搬来杭州,还在调整状态,码字效率有点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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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