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这不是六部的大人们教得好嘛,我只不过是学了几分像而已。”毕涟语气虽然缓和下来,矛头却直指那几个六部的人。
“既然丞相来了,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官署公务繁忙,恕不奉陪,”赵观棋又看了看六部那几个,对丞相说,“丞相,季大人何大人他们倒是挺闲的,不如您找他们好好叙叙吧。”
说完,他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用眼神示意一番毕涟,二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文何来等人与丞相尴尬地面对面站着,等了半天,竟没一人开口说话,丞相一头雾水,末了率先离开。
天文司官署,天术阁内,云松青正在处理书案上今天分发到的卦信。
她的塔罗牌占卜速度快,效率也高,天术阁其他同僚刚开始算卦解卦,她就处理了一半。
一同僚从门外走进来:“云卦师在吗?”
云松青以为是点卯,立马抬头扬声道:“在在在,今天没跑。”
同僚说:“云卦师,令主有事找你。”
云松青怔了一瞬,顿然大喜。
那同僚话音刚落,她就跟鬼似的瞬间跑没影了。
天术阁门外,池奉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云松青,并质问:“云姑娘,又想跑去哪儿?醉月楼?”
“池大人可别胡说,我现在已经改邪归……不对,洗心革面了好不好?”云松青一巴掌拍掉池奉的爪子,漫不经心地解释,“我这不是听说令主找我,我想赶紧去正厅嘛,不然令主该等着急了。”
“令主这么有耐心,不可能着……”池奉边说边垂头望向云松青,看到这丫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绝对,硬是转移话题道,“不过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单纯想偷懒!”
“池大人真聪明。”云松青无所畏惧被池奉拆穿,甚至给他鼓起了掌。
池奉切了一声,抱着双臂迈步,领着这臭丫头去正厅。
正厅大堂内,赵观棋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裳,外搭一件素色长袍,正坐在太师椅上边喝茶边看书。
相师大人如同一尊佛似的坐在那儿,一头青丝披在肩,有几缕不听话的执着于在胸前晃动。
他一只手肘撑着的四方桌上摆着一个白釉矮花瓶,花瓶内养着几枝细长的绿竹。
也不知是不是看书看累了,相师大人盯着绿竹好一会儿,最后饶有兴致地伸出一根手指,拨弄几片朝向他这边生长的竹叶。
云松青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猛然惊艳了一瞬,眼睛瞪大使劲往相师大人身上瞅,仿佛错过就亏了一样。
一旁的池奉看不下去,忍不住阻止:“哎,收敛点,大人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看他人的。”
“美人美景在此,还有何事值得一谈呢?”云松青凝望着赵观棋,两眼放光,啧啧感慨。
听到云松青的话,赵观棋回过神,将目光从竹子那儿转移到她脸上,会心一笑称:“虽有美人,但还需聊聊正事。”
“令主找我有何要事?”云松青走上前,往老位子上一坐,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赵观棋抬了下手,一旁候着的侍从便立即上前去给云松青倒了杯热茶。
他言简意赅道:“圣上要见你,明日随我进宫面圣。”
云松青差点被呛住,惊心动魄地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红着一张脸忙问:“好端端的圣上为什么要见我?我犯事儿了?圣上该不会要砍我脑袋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点庆幸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亲人,要是真的犯事,圣上要砍也是砍她一个人的脑袋,还不至于诛连九族。
池奉故意吓她:“对,圣上要治你的罪,你完蛋了!”
云松青惊得声音颤抖地啊了几声,嘴里的桂花糕瞬间就不香了。
“池奉,”赵观棋无奈笑着制止,“别吓她,小姑娘不经吓,一会儿哭了怎么办?”
池奉厚着脸皮道:“哭了当然是大人您哄啦。”
“滚啊池奉,信不信我揍你?”云松青才终于反应过来根本不是像池奉说的那么一回事儿,当即沉了脸色警告他。
“就你?”池奉上下扫量几眼云松青,眼神里尽是对这丫头细胳膊细腿的不屑。
“令主你看看他,你倒是管管啊。”云松青气急败坏,干脆去抱赵观棋的大腿。
“好了,都别闹了。”赵观棋乐呵呵地温声敷衍一句。
等人都安分下来,他才跟云松青说明情况,并同她讲了一些进宫面圣需要注意的地方。
云松青听完,感觉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沉思半天,她问赵观棋:“那圣上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他会不会很严肃,或者很凶?”
赵观棋挑眉:“上次受到了圣上的赏赐,你还不清楚圣上是什么样的人吗?”
听到这话,云松青稍稍放心了一些。
见她还在吃,赵观棋也没催她赶紧回天术阁,甚至有意纵容她在自己这儿逗留这么长的时间。
云松青吃饱,还剩一些点心,她抹了把嘴巴,扬言道:“令主,要是下次我来,您能给我准备醉月楼的叫花鸡就好了。”
池奉甚感荒唐,当即抢在赵观棋前头数落她:“云姑娘,这是天文司官署,不是醉月楼,你还在这儿点上菜了。”
“不可以吗?”云松青不死心地再次确认。
池奉怒了:“当然不可以!”
赵观棋莞尔一笑,托着下巴哄她:“下直后跟我回相师府,我给你买两只叫花鸡,还有你最喜欢喝的青梅酒。”
近两日颇为太平,云松青不便继续在他府中住下去,就回了自己家住。
云松青不在,相师府又恢复往日的冷清,这些日子习惯了这小姑娘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她不在,赵观棋还有些不太能接受。
昨晚在家吃饭,赵观棋坐下,看着满桌的佳肴,忽然下意识对侍女说了句:“云姑娘呢,快叫她过来吃饭。”
侍女为难地回答:“大人,您忘了吗?云小姐已经回家了啊。”
赵观棋恍惚地点头,随即就了然,要出事了。
醉月楼的叫花鸡和青梅酒,两样加在一块,云松青根本就无法拒绝。
正好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去醉月楼了,听到赵观棋主动邀请,她便想也不想欣然答应:“好啊好啊,那下直后我同令主一起回去!”
说完,她就端起桌上的点心蹦蹦跳跳地跑走,跑到门口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还有何事?”赵观棋懒懒抬眸望向她,眼底含满温柔笑意。
“令主,你穿这身衣服特别好看,我喜欢。”云松青脑子没跟上嘴巴,说完才迟迟反应过来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但话已经说出口,她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看赵观棋耳廓慢慢泛红,干脆闭嘴跑了。
瞧见自家大人脸红耳红的模样,池奉觉得很是稀奇,想看又不敢一直盯着看,只能时不时瞄上一眼。
池奉和侍从的目光实在刺眼,赵观棋好不容易将脸色缓和几分,被他们这么盯一盯瞧一瞧的,脸上温度又有变热之势。
他只好摆摆手,吩咐那两人:“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池奉和侍从不小心对视上,两个人实在没忍住,开始偷着乐,退到门口直接肆无忌惮地笑出声,丝毫不将相师大人的脸面当一回事儿,异常过分!
相师大人:“……”
相师大人扶额摇头叹气。
申时刚过,到了下直的时辰,天文司的官员陆陆续续离开官署,各自归家。
毕涟从天星阁一路向大门方向走,路过正厅,发现令主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他走过去跟赵观棋打了声招呼:“令主,还没回家?”
“等个人。”赵观棋含蓄一笑。
“令主可是在等云卦师?”毕涟直白地问。
赵观棋也并不打算遮掩,点头称道:“是。”
“那我就先走了。”毕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观棋,自认为不便留在这儿,于是先走一步。
池奉在台阶下来回踱步,毕涟路过他时,还专门停下来,长叹声气,摇着头看了他好几眼。
毕涟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池奉多余似的,充满嫌弃。
瞪完池奉,毕涟又回头望了一道赵观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顶着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走了。
池奉莫名其妙地看看毕涟,又看看赵观棋:“毕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赵观棋看懂了毕涟的意思,但他选择笑而不语。
云松青跟杜则一起走出天术阁,杜小老头年事已高,步伐缓慢,她也不好催他或者是先走,只能陪着他慢慢前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聊天。
“云丫头,你来天术阁也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
“老师放心,习惯得很,天术阁都快成我第二个家了。”云松青张口就来。
“很快就是咱们天术阁选新一任阁主的日子了……”
“老师,这事我已经在做准备了。”
裴复从身后赶上了这两人:“杜大人,云大人,明日见。”
杜则:“明日见。”
云松青:“明日见裴大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明日谁也不见。
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她就想原地发疯。
裴复点点头,率先跨着大步走人。
云松青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也是个一到点就巴不得蹬着风火轮逃离官署的打工人。
陪杜则走到正厅,云松青被人叫住:“云卦师。”
云松青喜上眉梢,转头一看,果然是赵观棋:“令主!”
她恨不得马山飞去赵观棋面前,但实际上她只能怯怯地瞟一眼杜则。
得亏杜小老头是个识趣且明事理的人,见状,他摆摆手吩咐云松青:“你去吧,别让令主等太久。”
云松青立即道:“那老师您慢点走,注意安全。”
云松青话还在嘴边挂着,脚却已经直直朝着赵观棋那边跑过去。
赵观棋宠溺地看着她,弯着眼睛提醒:“慢点,别摔了。”
“怎么可能?我的身手,好得很!”云松青自信辩解,结果下一秒,她就一脚踩空,身子一歪,“哎哟——”
池奉离她近,闻声便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等人站稳,马上嫌弃地撇开她的胳膊:“嘚瑟!”
杜则也听到了动静,忙转过头来看,见到这丫头还是如此冒冒失失的,不忍心看似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又无奈。
赵观棋笑得停不下来,慢慢走下台阶与云松青并肩:“走吧,我已让人买了叫花鸡和青梅酒。”
感谢小友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