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玉器破碎的声音在宁静的空间中炸响,冷迟雾感觉有什么锐利的东西顺着脸颊一路滑向脖颈。
冷迟雾只感觉脖颈一阵冰凉,下一刻,那不明物体微微一动,她感觉那东西划开了她的脖子,刺骨的寒冷糅杂着酥麻发痒的痛意一点点冲击着她的神经。
那感觉好像是,刀。
霎时间,一股极其不安的情愫从她心底弥漫而开。
冷迟雾吓得不轻,挣扎着便要睁开眼睛,今日她本要参加第十届说唱歌手大赛,却不料中途被一闯红灯司机狠狠撞飞。
晕倒前的最后意识,是血红的柏油马路,痛到近乎麻木的神经,和不断哀鸣的警车……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人拿刀抵住她的脖子?
“真是找死,还敢讨价还价!”
“哼,拿了我们的借契还想抵懒,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此时,两道谈话声自冷迟雾右上方传来。
那声音粗犷异常,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蔑视。
不知为何,在声音响起之时,冷迟雾的神经突然像条件反射似的战栗起来,紧接着一股并不属于她恨意与悲凉突兀的席卷脑海。
冷迟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激的无所适从,可偏偏浑身剧痛异常,眼皮也仿佛千斤重,她费力的扯开眼皮,眼前的景象模糊不堪,她似是看到了许多双形状怪异的靴子。
靴子不断在冷迟雾视线当中晃动着,模糊不清,她费力的搅着昏沉的大脑,总觉得这靴子样式奇怪,并不像是当下流行的产物。
但却来不及细想,冷迟雾突然感觉似有人蹲在了自己面前,紧接着那道粗犷的男声再次传来:“哼,半月之后,若在还不清这债,也别怪我们冷血无情!”
紧接着,冷迟雾感觉自己的手上被塞了什么东西。
冷迟雾有些发懵,脑海当中也生出了诸多疑问。
什么债,什么半月,她一当红流量歌手,就算真的出了车祸急需用钱,也不至于手术的钱都凑不出来吧。
正这样想着,冷迟雾突然感觉脑海中一阵波云诡谲,额头的痛楚击得人脑子发懵,尖锐的刺痛如排山倒海般传来,她还来不及吭声,脑海当中竟莫名多出许多新奇的记忆碎片来。
直到尖锐的痛楚渐渐消失,冷迟雾这才意识到一个现实:她穿越了。
这是个架空的朝代。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原为落魄孤女,后形式所迫自学戏曲,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在本县开设戏馆,凭借不要命的唱戏时长小有名气。
但好景不长,刚上任的地方官员刻意增加税务,又垄断物资抬高各类商品价格,原主入不敷出为了活命只得欠债还款。
谁料却误打误撞惹上了“阎王债”。
这阎王债与现代社会的高利贷有一曲同工之妙,高额利润,上门逼债,各式手段应有尽有。
只是因为上月还款时不小心少算了一文钱,那群人无视原主的苦苦哀求,将原主母亲的遗物抢走,又在今早找上门来,用少的一文钱为理由,要将全部债务通通压在这月,缩短日期,又借机把价格翻了又翻。
原主不同意,那帮人就砸了原主的戏馆,逼着原主画押签下新的借契,还威胁如果半月弄不到金额,就要按照借契把她强卖青楼抵债。
好一个不讲道理……
捂着还在隐隐发昏的脑袋休息片刻,冷迟雾这才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那些说话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冷迟雾一人。
冷迟雾抬眼去看那张强硬塞在手中的借契,凭着原主的记忆,她大概能看懂上面的文字,简单扫了两眼,她就差点背过气去。
借银六百两整。
冷迟雾快速思考着,如果用人民币换算,那这六百两整,价格大概会是一百万元。
她死死拽着那张借契,感觉一阵气血翻涌:“这也太黑了!”
重要的是,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摆明了就是根本没打算让她还完,单单找个借口要把她送到青楼呢。
冷迟雾穿越前是当红说唱歌星,但饶是如此她都不可能在半个月内赚到一百万,更别提这里是科技落后的古代,也没有那些资源和演唱会等着她赚钱。
更加要命的是,早年间学习的各类历史知识早已忘得九霄云外,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境地简直就是盲人摸象。
完了……
冷迟雾内心一片死寂。
青楼……
一想到这个,冷迟雾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是个能让原主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的词汇。
不知是何原因,这个时代似乎娱乐贫瘠,所谓的戏曲,舞技,说书等等一系列娱乐服务都僵硬至极,刻板无趣。
于是青楼为了讨客官欢喜,居然想出了长剑刺喉,银针穿肉,刀尖跳舞等残酷手法吸引客源。
思极至此,冷迟雾快速摇了摇头,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内心一片苦涩,别人穿越都是美男系统金手指,怎么到她这里只剩下欠款,酷刑和……猎奇?
周围的座椅都被打倒在地,各类瓷器也被砸到地上,摔成了数片,冷迟雾抬头去看,戏台上的巨大牌匾此时也被砸成两半,只有一半孤零零的立于台上。
冷迟雾寻了一处略微能落脚的地方坐下,看了看身上的伤口,那群疯子下手极狠,她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殴打的淤青,领口处更是一阵湿热,想必是脖颈被划破时,不小心染上的血。
她沉默的坐在原地,戏馆的员工早在原主入不敷出时就已经全部遣送离开,所以近来,一直是原主一个人亲力亲为拼命赚取银两的。
但眼下的情况……
冷迟雾用手肘抵住木桌,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这钱自然是要赚的,在阶级森严的古代,平民的性命更是轻如鸿毛,自然是毫无道理可言,如若不尽快凑齐这银两,等待她的可就是青楼酷刑一世游。
可是怎么赚钱呢?
戏曲……
冷迟雾不断搜寻着脑内的记忆,这朝代的戏曲并不像她所熟知那样抑扬顿挫,跌宕激昂,也没有故事性。
记忆里这种戏曲更像是一种生拉硬喊,比拼面部表情和夸张动作的戏码,只要表情够夸张,声音够声嘶力竭便能吸引一些看客。
只是赚的不多,之前有员工时倒还好,现在单单冷迟雾一个人唱破脖子也凑不来这些银两。
继续凭这样的生意赚钱,无疑和找死没有区别。
等等,就非得是戏曲吗?
突然,冷迟雾想到了什么。
说唱才是她的老本行,如果不说戏曲,改为说唱能不能额外吸一批顾客呢?
冷迟雾有些犹豫,在未知的地域里推行任何一种闻所未闻的东西无疑不是一场豪赌。
可是……
冷迟雾看了看手里的借契,咬了咬牙,尝试总归是比等死强。
她瞧着周围凌乱的布局,一个大胆的灵感油然而生。
冷迟雾从满地支离破碎中寻了块锋利的碎片。
“咔……”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将身下的襦裙划开,原本脏污的布料瞬间变得残破不堪。
冷迟雾看着被撕拉损坏的襦裙,满意的点点头,感觉当下的服饰妆造实在是和场景相辅相成。
于是她又寻了几处一一划开。
霎时间,屋内便只剩下“丝丝拉拉”的布料声。
原主往日开张的时辰大概是辰时,此时天空刚露出一抹白霞,想必还有一些时间。
冷迟雾刚准备在看看周围的布景,突然一声惊呼从门外突兀响起。
“冷掌柜,你这!”
冷迟雾赶忙抬头去看,就见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位身着青色粗面麻织品的中年男子。
冷迟雾脑海中瞬间蹦出了相关的记忆,男子是买卖日常货物的商栗,不知其姓名,只知道姓张,也算戏馆常客。
商人借时谋利,所获银两较其余布衣略胜,却也并非阔绰到可在风月玩乐场所久留,于是戏馆这种中规中矩的场所便成了这些阶层的常客。
冷迟雾反应迅速,立刻将手上的瓷片丢到地上,换上一抹甜甜的微笑:“张客官,你来啦。”
“这……”
看着冷迟雾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张客官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移向冷迟雾破损的有些骇人的衣服,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冷迟雾微微一笑,原本想好的说辞张口就来:“我今日准备唱一出新的戏曲,张客官稍安勿躁。”
张客官面色惊疑不定,戏馆生意不佳他倒是略知一二,但虽热闹不如从前,但好在一切如旧。
但如今……
张客官一脸迟疑的看了看冷迟雾,又看了看混乱不堪的戏馆,欲言又止。
难不成这是打击太大,疯魔了不成?
冷迟雾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下有些忐忑,在古代搞说唱,谁能想到这种几乎于痴人说梦的场景,居然真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心下忐忑,冷迟雾面上不显,她勾起如沐春风的笑容,努力学着原主的语气道:“放心,一定不会让客官失望的。”
反响不好大不了在换回最初的戏曲就是,冷迟雾迅速思考了后路。
两人说话间,又有人陆陆续续往戏馆赶,无一例外,所有人被眼前一幕震住,冷迟雾只好挨个安慰了一遍。
大部分人处于好奇选择站在能落脚的地方等待,还有一部分被眼前的场景吓的不轻,当场就跑没了影。
不知不觉,天光乍现,时辰刚刚好。
冷迟雾看了看一脸好奇和怀疑的看客们,微微一笑,慢悠悠走到戏台前,霎时间无数双眼睛扫射而来。
随着走路,身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钝痛,冷迟雾面色不变,气定神闲走上戏台。
眼下时间紧迫,实在容不得她多做歇息,留给她试错和赚钱的机会着实少的可怜。
冷迟雾站在那片近乎被砸的面目全非的戏台前,对着台下众人微微鞠了一躬,随后她清了清嗓子,借这场景即兴出一首说唱来:“近日我经营戏馆日子实在紧迫,砸了杯来掀了按桌匾额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