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漫长旅程后,终于在立春前抵达了北方。
一路上,沿途的风景从繁茂的森林逐渐变得荒凉,寒冷的北风吹得他们身上的衣物瑟瑟作响。
传闻里的北方的王庭都是群蛮夷,他们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
方泥下了车,主动让小助手解除“防晕车功能”。
这项功能能够防晕车,但防不了浑身被颠散架。
功能解除的瞬间,车队在一片营地外停稳,门被一把拉开。
逆着光,方泥用手遮住了脸。
“这就是我的王妃?”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方泥耳边响起,是方泥听不懂的语言。
来不及与小助手交流,方泥被粗暴地拉下马车。
感受不到对方有一丁点怜香惜玉的想法,方泥猝不及防向前摔去。
半个多月没下过地,他腿软。
就在他即将跌倒的瞬间,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站稳。”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那人语调平平,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感情。
方泥大约能猜出这两个字的意思,但依旧无法平复他内心的怒火。
两人一触即离。
放在他衣领上的手毫不留情。
被拎得远了些,衣领卡住脖颈,方泥呼吸困难,下意识挣扎起来。
但对方似乎早有预料,骤然松手,将方泥扔了出去。
方泥勉强站稳,重新获得新鲜空气,车外寒冷的空气让他连打几个喷嚏。
“主人,需要学习#&*%族语言吗?”
方泥愣住,“什么玩意儿?”
那几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小助手解释:“是无法识别的民族和语言呢~”
方泥脑子卡壳,半晌才接受到小助手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下达指令:“学学学,要几天?”
未知民族,未知语言!他的毕业论文有着落了。
小助手计算速度十分迅速,很快给出答案:“要48小时呢~”
方泥强忍喜意,这绝对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嘴角的浅笑暴露出他的兴奋。
但有面纱遮掩,一时倒也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首领在“帮助”了这名头戴红色面纱的“女子”在稳稳地落地后,深沉地看了对方许久。
而这所谓的“公主”也半天不说话,半分眼神也没分给他们的王。
王的手段深不可测,想起前几日的夺位,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头不敢再看。
在长久的寂静中,方泥终于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视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黑色皮甲,上面隐隐有着弯曲的暗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而皮甲之外,是一件雪白的狐裘,野性又温暖。
方泥眼睛瞪得溜圆,星际一级保护动物!
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这人。
方泥抬头,他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敢猎杀保护动物!
只这一眼,方泥整个人呆住了。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好看?
高颅骨、高鼻梁,长发微卷披散在肩上,宛如古代画卷里的神明。
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绘眼前人的容貌。
他读过的每一本古籍,看过的每一部纪录片,此刻都无法准确描述出这个男人给他的震撼。
还有男人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我的天,好美。”方泥的赞美脱口而出,呢喃中带着星际公民独有的直白。
那双眼睛像绿宝石一样深邃,像是暗夜里的星辰。
又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将方泥的心刺了个对穿。
就在他因震撼而无法回神之际,男人像是想起什么,低低地笑了。
对方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两人重新靠近。
方泥看见男人眼底自己的倒影,托住他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如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方泥看不懂的狂热。
“谢公主夸奖。”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来回应方泥的夸赞。
不仅如此,他说的还是纯正中原话,不带一丝口音。
方泥的耳根一片酥麻,有种被电击的感觉,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两颊泛起红晕。
这感觉真是奇妙……
不对,他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他在想什么鬼东西?
住脑!
方泥猛然清醒,不禁暗骂自己见色起意。
随即想起这个男人刚刚说的是“公主”。
他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公主”!他是个代嫁的……
心情复杂地看了周围一圈,清一色的壮汉,圆润的脑袋后扎着一根粗粗的辫子。
抛开其他不谈,他们的发量还挺惊人。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和他们长相不同,他的轮廓更深,脸型也不是那种憨厚的轮廓。
可惜了这样好看的男人,竟然要娶他。
男人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还能走吗?”
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压抑。
方泥略微挣扎,发现挣扎不开对方紧箍着的手。
清了清嗓子,清朗的声音从他菱形的唇瓣中倾泻而出:“放开我。”
他的声音偏软,带着南方人特有的口音。
明明是凶狠的话,经过他的口,却变得像是撒娇。
旷野一片死寂。
方泥眼睛猛然一跳,怎么没人说话?
他们知道自己是代嫁的了?
瞪圆了眼,眼神中写满了视死如归: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等待他们拆穿他,然后将他抓走,扔进牢房或是更糟糕的地方。
再给朝廷送书信,指责皇帝的敷衍。
最好双方爆发冲突打起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身边没有任何动静。
方泥有些疑惑地眨眼,发现面前的男人正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对方似乎对他的表现十分感兴趣。
他似笑非笑,伸手轻轻捏一把方泥的耳垂,一触即离。
方泥感觉耳垂一阵温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对方仿佛只是随意的调侃,“王妃许是冻坏了身体,去取几条毛毯来。”
男人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的侍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方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叫“冻坏了身体”?
隐约感觉自己被骂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马车在寒风中孤零零停着,呼啸的风将大开的马车门吹得猎猎作响。
随他一起而来的那些人正忙碌地将一箱箱嫁妆往外搬,仿佛对这里的动静毫不关心。
方泥收回目光,心情沉重。
他们将他掳来,逼他替嫁,还让他独自承担外交重任。
在与眼前的男人第一次交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长叹了口气。
这条替嫁之路,似乎比他想象中更难走。
男人没有放开方泥,不仅如此,他还趁方泥无法反抗之际,将他打横抱起。
方泥下意识捂脸。
两人穿过重重营帐,一路向营地深处走去。
他们的举动引来无数道目光。这些目光中夹杂着暧昧的揣测,更多的则是带有打量的意味。
方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能把脸埋进对方的胸膛。
可他不能,因为他要脸。
尽量不与那些视线接触,两人终于抵达营帐。
男人温暖的怀抱让人昏昏欲睡。
没想到这灰扑扑的营帐里宽敞而温暖,因为木柴燃烧而释放出的木质香扑面而来。
方泥的心忍不住砰砰跳,这人怎么还不将他放下。
两人挨得极近,是谁的心跳这样大声?
悄悄抬头,却看到对方向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男人一看就是那种平日里不苟言笑之人,这样的人一旦笑起来,就有如冰雪消融,可使万籁俱寂。杀伤力极大。
方泥被美色所迷,连对方什么时候将他放下都没察觉。
半躺在营帐内唯一的床上,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该发火?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讪讪地扣着衣袖上的刺绣,宽大的嫁衣遮住了他的小动作。
而乌恩一把拉过营帐里唯一一张木椅,长腿一伸,就这样在方泥对面坐下了。
对方霸道的气场让方泥重新紧张起来。
“衣服重不重?要不要换一身轻便的衣服?”
方泥慌忙制止并道谢:“不重,很好,多谢。”
乌恩挑眉,没再说什么。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方泥忐忑地猜测着男人的目的,本能裹紧身上鲜红的嫁衣。
不过,男人给人的压迫感虽强,但不及他困意难忍。
一路没怎么休息过,他需要休息。
强撑精神悄悄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营帐内部的陈设虽然简陋,却透露出一股干净朴实的单身男人的生活气息。
木床靠近营帐门,上面铺了一层厚实的毛毯。
柔软的毛毯困住了他。
他的面纱在男人将他抱回营帐时,不知掉落在何处。
营帐中央的火塘里,火焰正在跳跃,将整个营帐烘烤得暖意融融。
几张矮桌和坐垫整齐地摆放在火塘不远处,上面放着一只牛角壶。
空气中弥漫着北方特有的牛羊肉味,只有门缝里偶尔灌入的冷空气,刺得方泥有片刻清醒。
察觉到男人炙热的视线,方泥沉思片刻,不知所云道:“那个……一会儿晚上吃什么?”
这个问题让乌恩一怔,随即便不由自主地笑了,短促的笑声在这片宁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泥被男人的笑容迷惑。
舟车劳顿,安顿后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该吃顿好的吗?
况且,小助手为了修复这具身体损耗了全部电量,现在正处于休眠状态。
小助手也需要能量。
正腹诽着,男人欺身上前,英俊的脸不断在方泥眼中放大。
他就这样将方泥包裹在怀中。
远远望去,乌恩挺拔的背脊如同一座山岳,将方泥完全笼罩。
乌恩俯身凑近方泥的颈间,像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一样,轻嗅方泥身上的异香。
这个味道让乌恩十分在意。
“他们对你用药了?”
方泥点头,而后又试图别开脑袋,不与男人有更多接触。
可对方似乎不想放过他。
温热的气息紧随其后,拂过方泥的颈项,让人避无可避。
乌恩故意贴近方泥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不该先问问我的名字吗?”
方泥感觉耳垂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察觉到对方的故意调戏。
奋力去推乌恩的肩膀,推不开……
对方强大的气场和亲密的距离让他无处可逃。
方泥的肩膀微微颤抖,又气又饿,更多的是劳累。
他这人有个好处,能屈能屈。
在无法反抗的同时,方泥顺着男人的话幽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恩勾起一抹坏笑,他的回答意味深长,“我是乌恩。”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想,乌恩的下一个动作让方泥红透了脸。
乌恩轻咬方泥的耳垂。
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方泥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将脸埋进了柔软的羊毛毯里,仿佛这样就能消极抵抗乌恩给他带来的强烈冲击。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乱了节奏。
氧气越来越稀薄,他能察觉抵在他脖颈上的乌恩鼻尖,力道越来越轻。
乌恩坏心眼地等待方泥反抗。
不久后,却听到方泥发出的轻微鼾声。
“……”
挑眉看向已经熟睡的方泥。
不仅被下药,一路还累极了。
心中闪过无数暴戾的念头,最终还是平静地放过了怀中的人儿。
老攻:泥泥脑子有问题~
泥:毁灭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