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后半夜,漫天大火才被扑灭,随着沈瀚一同回到扬州府的赵括等人灰头土脸地站在废墟之中,瞧着跟前的牢房一片破败,被火烧的焦黑的木头洒落一地,不断地冒着浓烟。
众人待到火苗彻底熄灭,这才小心翼翼踏入牢房,眼见着破碎的瓦片落得满地都是,赵括低着头在那废墟中寻找落脚之处,行走间踏在瓦片之上,发出砖瓦碎裂的声音,沿着侍卫清理出来的小道,赵括行至牢房深处,只见地上躺着五具焦黑的尸体,瞧不清长相,辨不出性别。
“你二人先将这五具尸体抬出,其余众人仔细搜查,这火着得离奇,万不可遗漏线索。”赵括掩了掩口鼻,随后接着说道,“阿城,去把高仵作请来。”
“是。”
不出片刻,那五具尸体便被人从废墟中抬出,那二人将尸体放下后,捂着鼻子飞快退到一旁,匆匆赶来的高仵作蹲下身子,瞧着那几具扭曲的尸体,心中一惊,“这五人皆是男子。”
听着此言,赵括不由松了口气,可还未彻底放下心来,高仵作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提起一口气来。
他皱着眉,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几人,片刻,眸中划过不可思议,抬手将其中一人嘴巴捏开,探手深入其中,果然如他所料,“大人,这几人瞧着均为死士,这牙中都藏着毒药。”
闻言,赵括瞳孔紧缩,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荒唐,何人敢在县衙行凶。”
话音刚落,那头在牢房周围探查的衙役忽然喊道:“大人!此处有残存的火油!”
“真真是胆大包天!给本官查!究竟是何人敢在县衙行凶纵火。”赵括震怒,连带着白日里江妤等人被沈涵诬陷而无法辩驳的无力感一同发泄出来。
而此时,清河县的郊外,夜风拂过,吹散遮住月亮的乌云,银色的光辉倾泻而下。
“诸位还要跟我们到几时。”珠紫回头瞧了一眼那几名衙役,“劳烦几位赶紧回家去吧。”
今日这场暗杀显然是针对江妤,那些杀手出入县衙如入无人之境,若不是县衙中有内应,那便是疏于防范,哪一种可能都令几人暂时不会县衙,准备休整一番,埋伏到县衙守株待兔。
只是如今随着他们一起从火场逃出的几位衙役,一直跟随着他们,一路无言,却不离开。
那几名衙役对视一眼,依然没有离开,虽然眼前几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他们也是知府口中的疑犯,若是丢了,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江妤瞧着几人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她缓缓蹭到苏念麟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弯下身子,苏念麟顺着她的动作微微低下了头,“此处可会有野兽出没?”
许是离得太近,江妤的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苏念麟的耳朵,带起了点点红晕,好在天黑无人能看清,“此处平原,应当是没有的。”
听着苏念麟的话,江妤取出一把迷药,让苏念麟几人向后退几步,抬手一挥。
几息之间,那几人便晕倒在地,江妤指使着念白去拾了几根木柴,在那几人身边点起火堆,又在周围撒上驱虫药,将这一切做完后,几人便又偷偷回到县衙。
正好瞧见赵括发怒的情形。
几人蹲在墙角,待到赵括等人离开后不久,一名黑衣人翻墙而入,快步走至关押江妤的那间牢房,蹲下身子似是在这废墟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你是在寻我吗?”
忽然一道俏丽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那黑衣人猛然回头,却见原本应该死掉的少女,如今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黑衣人一时间竟分不清,站在面前的这位少女,如今究竟是人是鬼,他目光逡巡,最终落在江妤脚边地影子上。
有影子,那便是人,暗杀目标还未死。
想到此处,那黑衣人便飞身而来,眼瞅着就要一把掐住江妤脖子,她却丝毫没有躲避的迹象,反而冲着他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下一秒,那黑衣人便无法动弹,苏念麟从他身后走出,原是被他点住穴道,江妤一把扯下他的面罩,竟然还是个熟人。
“我说是谁迫不及待要取我性命呢?原来是林神医。”江妤轻笑着开口,“怎么,如今神医不做,改做杀手了?”
“小女娃莫要嚣张。”说话间,倏忽间林神医脚下飘起一缕轻烟,直冲江妤面门。
原以为自己用出杀手锏,必定能成功的林神医,却瞧见江妤依然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他满脸不敢置信,“怎会如此,我这蚀骨散,剧毒无比,你为何无事。”
哪知江妤并不理会他,只上下扫视此人一眼,便挥了挥手,“带他去见赵括。”
荔城,城主府,一位男子神色慌张地匆匆走着。
片刻之后,他便赶至城主府书房门口,他立在门前随后轻轻敲了敲门,“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进。”林宏低沉的嗓音从屋内传来,他瞧着属下满脸惊慌推门而入,不由皱起眉头,“何事?如此慌张?”
“大人,江姑娘已然将芙蓉膏尽数寻到,如今人身在扬州府,林府医擅自动手被擒。”那人神色慌张,见着林宏便双膝跪地。
听着那男子所言,林宏心中一惊,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废物!自封神医,连个黄毛丫头都处理不了,快派人将此事料理干净,免得被拷问出什么要紧的事来。”
“是。”说着,那人便要离开。
林宏忽然右眼跳的厉害,心中顿觉不安,似乎总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坏事药发生,当即又将那人喊住,“小心些,莫叫人发现了。”
待到那人离开后,林宏似乎又想到什么,“影一,这几日副城主在何处?”
“听闻副城主,旧疾犯了,见不得风,一直在府中养病。”
“你去瞧一瞧,他是否真的在养病。”说罢,林宏便冲影一挥了挥,让他赶紧离开。
如今书房中只余林宏一人,他坐在书桌前,望着不停跳跃的烛火,他发觉自从江妤与苏念麟来荔城后,他便诸事不顺,上头明明说只有江垣一人来探案,解决了他,如今他的女儿却掺和进来。
不愧是江垣的女儿,如他一般令人厌恶。
与此同时,沈瀚在林神医走后,一名黑衣男子从窗外翻入,递了他一个消息后,便听闻牢房走水,当机立断带人连夜赶回扬州府。
江妤几人带着林神医寻到赵括时,系统忽然发出警告,“警告!警告!距离任务完成时间不足一小时。”
江妤心中一慌,一见到赵括压根来不及解释为何自己会出现此处,张嘴便问道:“赵大人准备何时处理那批芙蓉膏?”
闻言,赵括满腹疑虑被他压回心中,目光犹疑地瞧了她一眼,他总觉得江妤对这批芙蓉膏格外上心,“江小姐,有何高见。”
“如我先前所言,今夜便用锻石,盐巴与水混合再将这芙蓉膏丢入其中便可。”
几人瞧着江妤急切地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赵括原想着明日一早就毁了那些害人的东西,没成想江妤片刻也等不了,他想着这些东西原是他们几人寻到的,便依了江妤,随即让人将那几箱东西搬到了空旷的地方,倒入一早便挖好的坑中。
片刻盐卤沸腾而起,浓烟滚滚,衙役们手拿铁锄,来回搅动着芙蓉膏,直至完全消融。①
江妤瞧着那土坑,片刻后听着系统的任务完成播报,这才想起,林神医如今还在赵括书房中。
几人回到县衙,穿过回廊,远远的瞧见林神医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江妤心中一松,此人手法诡谲,方才无人看管竟没有逃脱。
谁料,推门而入 ,只见那林神医双目爆出,脖子上一条细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他的上衣,死不瞑目。
江妤快步走上前,翻看林神医的尸体,“一剑封喉,刚死不久,凶手应当还未跑远,念白出去瞧瞧。”
苏念麟走至窗前,只见窗前的桌子上留着一个脚印,他仔细瞧了瞧,又伸出手掌比了一番,“凶手,成年男子,约五尺高。”
“你如何瞧出来的?”江妤心中大惊,现代确实可以通过脚掌大小来推断身高,可如今这人竟然也会。
苏念麟瞧着她那惊讶的模样,心里不觉好笑,“脚掌大小可以推断身高。”
天边泛起一道鱼肚白,晨曦的微光缓缓投进窗户,江妤伏趴在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发觉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微抬起头,却见苏念麟眸子中带了点疑惑,她解释道:“线索又断了,似乎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对方对我们了如指掌。”
“确实如此。”一旁的珠紫听着江妤所言,“就如李家村那次,扬州府知府来的太快,若没人通风报信我是不信的。”
“好了,莫要瞎猜,等念白回来。”苏念麟眸中听着两人所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而一旁的赵括,愁绪万分,城主府的府医死在自己的县衙中,似是被人灭口,如今还牵扯着神仙散的案子,而面前这几位嘴上说着是游医,但瞧着通身的气派,那游医多半是唬人的,这几人也不简单。
如今朝堂局势诡谲,王丞相一手遮天,宁王虽说寄情山水,瞧着也不是个安分的,就是不知这几人是哪一派的人。
正当赵括想的入神,外出探查凶手痕迹的念白从窗外翻身而入,他瞧着江妤缓缓摇了摇头。
“我在县衙外头的树下,寻到枚令牌。”念白将手中的铁制令牌递给苏念麟。
苏念麟接过令牌,只见上头刻着一朵精致的荼蘼花,“血影,一个江湖顶尖的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难不成是买凶杀人?”江妤不解,她从小在江府长大,从未了解过江湖事,但对买凶杀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去查一查,此人的真实身份。”
①引用《虎门销烟》中的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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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