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元宁在前方带路,走到甘氏两兄弟所在的位置时,却并未发现二人的踪迹。
安芷钰就知道甘煜不会老实待在这里,她刚替二人想出一番说辞,还没开口就听到两道步伐朝他们走来。
甘煜的脚步很是欢快,在看到安芷钰时情绪更甚:“安教,我跟你讲,方才我与甘茂竟然发现了他们的储备军粮,我用将军留下的打火石一把给他们全烧了,真是解气。”
原来是甘煜,他也算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赶紧走,虽说他们稍微乱了阵脚,但不久后便会反应过来。”晟元宁打断两人的对话,抬手攥住安芷钰的手臂。
安芷钰还在疑惑他的动作,下一瞬一股儿血腥味钻进鼻尖,她手指一颤,猛地转过头:“将军……”
“闭嘴。”晟元宁冷声开口,“先走。”
他不想张扬,这时候说出会扰乱军心。
安芷钰用手托住他的胳膊,默默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四人走出敌军区域时,孙成正把弓箭收起来,地上光秃秃的,箭已然被他全部用光。
安芷钰转头看了一眼,通红的火光几乎要照亮半边天,能看出来孙成射出不止一箭。
他们加快步伐,一公里的路程从一刻钟缩短至十分之内,五人些许狼狈地从小道上的灌木丛中钻出。
晟元宁身躯似乎变得更加沉重,安芷钰手往他手臂处揽了揽:“将军你没事吧。”
“无事。”晟元宁翻身上马,拉住安芷钰的手臂让她坐在马背前方,之后看向于珂,“回营。”
一行人骑马而归,姗姗来迟的沈皓辰看着路上的马蹄痕迹,唾骂一声转身离开。
五人顺利回到烈焰城,晟元宁从马上翻下来,把手伸向安芷钰,安芷钰顺着他的手下马,脚落地时却踉跄一步,手掌按在他肩上。
晟元宁闷哼一声,把她的手拍开又怕她摔倒,握着她的手没松。
手上一片黏腻,光太暗导致安芷钰看不清,但凭借血腥味她也能知道肩膀处是他的伤口。
晟元宁牙关绷紧,站在一旁的于珂目光扫向几人,语气中带着威胁:“回去吧,记得不要声张。”
“是。”几人纷纷散开,晟元宁把马匹递给于珂,瞥了一眼一旁的安芷钰,状态如常地走往街道最尽头。
安芷钰跟着晟元宁的步子走到他居住的房屋前,看着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在夜行衣的衬托下,晟元宁的脸色更显苍白:“不回去休息吗?”
安芷钰摇摇头,指了指他的肩膀:“将军要不要我去找徐老过来一趟?”
“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晟元宁似乎没把这点伤放在眼里,甚至面上还带着浅笑。
“虽然看起来是小伤,但是不处理就会有感染的风险。”怕他听不懂,安芷钰故意换了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是会引起高热对的。”
在他们这边,似乎高热比伤口更难治一些。
果不其然,安芷钰说过这句话之后,晟元宁面上一阵松动,但还是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我房里有伤药,我自己可以上药。”
“真的?”安芷钰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将军的伤口自己上药似乎有些不方便,不如让属下来帮忙。”
安芷钰目光很是坚定,晟元宁甚至于不太好拒绝,但他从未让别人看过自己的伤势,不过都是男人,他也丝毫不介意被看:“如果你不害怕的话,那便随我上楼。”
油灯燃起,将破旧的房间照亮,安芷钰也在这昏暗中看清了晟元宁的现状。
肩上的血迹已然干涸,晟元宁脸颊被蹭上一抹红,如此看来,他脸侧的疤痕更显可怖,安芷钰微微昂起头,一脸呆滞。
晟元宁抬手摸向腰间的绑带,挑眉看向呆愣着的安芷钰:“怎么?怕了?”
“属……属下怎么会怕?”安芷钰说话有些结巴,还要装作不怕的模样。
晟元宁轻笑一声,继续宽衣解带:“那就好。”
夜行衣随着腰带解开而散落,晟元宁裸着上半身,把衣服往一旁的木架上搭。
背肌上满是伤痕,与那日看到他手臂上的伤一模一样,都是有些年头的旧伤。
肩膀偏下的后背处,一道一指长的新伤正泛着血,安芷钰震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伤药在何处?”
晟元宁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出两盏茶:“床榻侧边的柜子里。”
安芷钰走到他说的柜子旁,将里面的药膏拿出来,又站回他面前,层本该拥有的旖旎气息在此刻丝毫没有出现,安芷钰拔开瓶口,一股儿草药的味道随之而来。
“这是徐老曾在边疆替我配制的,其中好几味只有边疆才有的珍贵药材,我一直都在用,效果很好。”
晟元宁背对着自己,缓慢抿着茶。
对于草药一窍不通,但安芷钰相信徐老的医术。
她将草药倒在伤口处,用指尖轻轻按压着,让草药平铺并完全渗透进去,期间一声没吭。
“痛吗?”安芷钰不由得问出声,手下的肌肉却倏地紧绷了一下,半晌,晟元宁才平静出声,“怎么这么问?堂堂男子怎么可能这点痛都忍不了。”
又是这种话,当初自己受伤时他也是用这句话,当初以为是鼓励,现在看来应当是他自己的写照罢了。
“男子也可以喊痛,又不是只有女子才有喊痛的权利。”安芷钰反驳他的话,试图改变他的观点。
晟元宁将另一盏茶递给她,转过身来看向她:“你是在关心我吗?”
安芷钰不知晓怎么解释,头顶被按了下,晟元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会是因为惧意才这样说的罢,男子汉就要皮糙肉厚一些,你现在的状态就不行。”
眼看着他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安芷钰把药膏放回原处,匆匆跟他道别:“将军您好生歇着,属下先行告退了。”
晟元宁看着仓促退出屋子的安芷钰,轻笑着摇了摇头,又莫名开始品味她方才的话:果然是小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