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说这样的话?”听到他开口,孙玉贞顿时又换了一副脸色,看着他,不住的数落道:“你如今都是成了亲的人,难道看不见初夏背着背篓?你一个大男人,就不知道要帮她背?不帮忙也就罢了,现在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自己辛苦?”
一番话,就像是一串爆竹那般,噼里啪啦的就被说了出来,丝毫没有给秦遇安任何还嘴的机会。
林初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孙玉贞,一时之间,吓得愣在了原地。
这……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孙玉贞,是同一个人吗?
便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秦砚,听到她的这番话,也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无奈的摇头。
“娘啊,你小声些,吵到阿砚看书了。”
秦遇安抬手,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才说道。
“无妨,大哥,你不必拿我来说事。”秦砚听了,右手握着书卷,左手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林初夏的方向,又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找错了对象。
到底是两兄弟,自然看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秦遇安又马上改口说道:“娘啊,你看,你把我娘子给吓成什么样了。”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孙玉贞立马变了脸色,看向林初夏时,又是笑意满满的模样。
她抓着林初夏的手,说道:“闺女你别怕啊,娘不凶你,娘只凶他。”
“没事的,娘,我先去做饭了。”
林初夏抽回了自己的手,拎着竹篓,赶紧去了厨房。
这母子之间说话,自己在这里,就是多余的,还是赶紧逃离现场,才是最正经的事情。
重新站在了厨房里,林初夏系上了围裙之后,才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她这个人,不管是在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注定属于厨房的。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将采摘回来的那些荠菜全都选了一遍,然后,又清洗干净了,就可以备用。
灶台上还挂着一块新鲜的猪肉,有肥有瘦,林初夏用刀割了一部分下来,去掉肉皮后,剁成了稍粗一些的肉馅儿。
锅中水烧开之后,往锅里倒入适量的盐和油,然后将荠菜放到水中快速焯过了水,又捞起,泡在了冷水中。
过了冷水的荠菜,切成碎,加入些许油,搅拌均匀备用,肉馅里面加入适量的盐、一些酱油,还有些许清水进行搅拌,等清水和肉馅儿完全融合之后,再加入葱花、姜末,淋上一勺热油,再次搅拌均匀后,才又倒入荠菜末,还有一个鸡蛋,将荠菜和肉馅儿充分的搅拌。
整个过程,她的动作干净又利落,先前还有些担心,觉得她可能做不好饭的孙玉贞,此刻也不再训斥秦遇安,而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厨房前,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
备下了饺子馅儿,林初夏又将先前揉好的面团从盆里取出来,在砧板上搓成长条之后,又用擀面杖擀成了薄片。
经她的手擀出来的面皮,大小厚薄均匀,尤其的好看。
见到她的这般手艺,孙玉贞也忍不住开口夸赞道:“闺女啊,没想到你的厨艺竟是这般的厉害,你瞧,同样都是做面食儿,怎么这面团子,它在你的手里就是如此的听话呢?”
“嗯,这手艺,确实比娘的手艺好多了。”听到自家娘亲这样夸赞,秦遇安也凑上前,看了两眼,又道:“娘子啊,你得空了也该好好的教教娘才是。”
“往后娘若是想吃什么,我做给娘吃了便是,又学这些作甚?怪累人的。”
林初夏笑着,说完这话,手中的动作却一直都未曾停下。
听着她这番话,孙玉贞的心里,简直比吃了昨日的喜酒还要暖,她看着林初夏,忽而就红了眼眶。
“好孩子,你能嫁到我们家来,真好。”
她激动的说道。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秦遇安更是忍不住皱眉,不就是一顿饺子吗,难道这样就能收买人心?
就在说着话的功夫,林初夏已经将那些饺子给包了出来,整齐的放在案板上,胖乎乎白花花的饺子,看着倒是讨喜得紧。
她又拿起一个水瓢,舀了两瓢水在锅里,然后,看着眼前的灶台,却发起了呆,陷入了为难。
烧柴火的灶台,她已经好多年未曾使用过,而且,自己小时候用的,也是灰炉和火炉分开的那种灶台,经过燃烧之后的草木灰,只需要用火钳捅两下,就能落到下面一层的炉子里。
而面前的这个灶台,却是最老式的那种,灰炉和火炉一体的。
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孙玉贞上前,坐在了灶台后,拿起一个小铲子,将灶膛里已经冷却的草木灰给铲了出来。
“这灶膛里的灰啊,每次都要先铲出来一些,给新的柴火腾出空间来,这样才好烧。”她笑着,将草木灰给铲得差不多了,才又用火钳夹了些枯树叶放到灶膛里,最后,用火折子将一张笋壳点燃了,扔到灶膛里去引燃那些枯树叶。
等灶膛里的火燃起来,她才又扔了些竹片进去,这才点燃了火。
林初夏站在一旁,看着她这些动作,久远的记忆,顿时又被唤醒了。
小时候,外婆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教自己,该如何用这土灶。
炒菜的火要烧得旺,就要放在中间;木柴下面要留空隙,火才能大;整根的竹竿要敲破了才能放到灶膛里,不然会炸;青杠树最经得烧;夏天是一斤柴烧三斤水,冬天就要三斤柴才能烧一斤水……
可惜这些技能,在她离开乡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派上过用场,没想到,到了今日,这些技能反而成了必备手段。
锅里的水,很快就开始沸腾,林初夏收回了自己那已经跑远的记忆,揭开锅盖,端来那些饺子,下到了锅里。
先前还沸腾的水,因着饺子的加入,顿时变得有些泛白,也不再沸腾。
林初夏又拿着笊篱,在锅里搅了搅,之后,又转身去准备吃饺子的蘸料。
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人们对于香料的使用,已经算得上是炉火纯青,对于她这个用惯了各种香料的人来说,倒也不至于想破了脑袋要用其他东西代替。
虽说香料对于许多人家而言,也是难得的奢侈物,可秦家在村里,也算是比较富有的人家,倒也不缺这些东西。
她在案板上寻摸了一阵,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碗泛着黑色的辣椒油上面。
本该色泽红亮的辣椒油,此刻放在案板上,泛着一种诡异的黑色,仔细闻闻,还能闻出一股子焦糊的气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在炸辣椒油的时候,火候太过,所以导致热油将辣椒粉给炸糊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舍不得将那碗辣椒油给浪费了,又用一个小勺,舀了一些辣椒油出来,放在碗里,再放入些许的蒜末和野葱花,最后再加入一些酱油和醋,最后淋上一勺饺子汤,搅拌均匀。
等饺子浮出了水面,一个中年男人也从外头走到了院子里。
“玉贞呐,今晚吃啥,我在外头就闻到味儿了。”
刚进门,他的大嗓门就引起了林初夏的注意。
她看向说话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目光里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魁梧,憨厚敦实,看着倒有几分吓人的气势,手中提着一块瘦肉。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肥肉可以熬出猪油,又能解馋,吃得又久,反而比瘦肉更受欢迎一些。
看到男人,林初夏这才明白,自家相公和小叔子的长相,是随了娘,所以,看着才清秀许多。
“这么大声说话做什么?便不是聋子,也会被你的声音给震聋了。若是吓到了闺女,我可和你没完。”孙玉贞的目光,从灶膛里转过去,嫌弃的睨了他一眼,才又继续说道:“闺女给咱们包的荠菜饺子呢。”
被自家娘子这样一说,秦大富又咧着嘴,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才将手中的肉提着,到了厨房里,递给了林初夏。
“闺女,你别怕啊,我这人向来这样说话。”他又对林初夏说道。
听到秦大富的话,林初夏也微微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他竟会专门向自己解释这些。
“爹,我晓得的。”回过神来,她伸出手,将那块肉接了,又转身将肉挂在了柱头上,才道:“爹爹回来得正合适,锅里的饺子也熟了。”
她又拿了笊篱,在锅里一捞,然后手腕轻巧的一扬,控了水分,再将手腕一翻转,煮得近乎透明的荠菜饺子,就落入了盘中。
将饺子和蘸料端上桌,众人落了座之后,孙玉贞才从厨房里出来,手中拿了一个小酒壶,还有一个酒杯,放在了秦大富的面前。
“你啊,成天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这酒能续命还是怎么。”
她的口中,虽然在抱怨着,但却没有阻止。
见她如此,几个小辈都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好歹少说两句。”秦大富无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之后,才道:“你不喝酒,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好,更何况,今天闺女包了饺子,我更得喝上两杯。”
“我才懒得管你。”孙玉贞撇撇嘴,又夹了一个荠菜饺子,蘸上蘸料之后,咬了一口。
香辣的滋味过后,带着鲜嫩汁水的荠菜混合着猪肉的油润,配上又薄又劲道的饺子皮,几种味道在舌尖绽放开来,简直就是春天最好的代表。
“这荠菜饺子好吃,”秦遇安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林初夏,又道:“娘子啊,明天咱们还吃这个,好不好?”
“再好吃的东西,每天吃了也会腻的,明日我给你做其他。”见着一家人都吃得高兴,林初夏也笑着回答。
正值年华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杏眼就变成了天边渐渐浮现的月牙儿。
看着两人相处得这样好,孙玉贞和秦大富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嫂进门之后,咱们一家,算是有口福了。”秦砚也说道。
“对了,娘,那灶台上,还有些饺子我没有煮过,一会子给大伯家送一些过去吧。”
林初夏又说道。
她还记得,小时候在乡下,邻里之间都是这样,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给邻居送一些,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一来二去的,倒也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好,好,还是闺女想得周到。”听到她的话,孙玉贞也笑着回答。
关于本章中提到的两种土灶,也是小时候我都遇到过的,不管是哪一种,总结下来都只有一句话:不好用!小时候最讨厌做的事情,就是帮家里烧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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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荠菜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