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一看来者是一老一小,面部堆积起皱纹,笑咪咪的问:“两位是要这头驴?”
“恩,值几钱?”
这句话是裴父说的,配上他那严厉的表情,商贩楞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确定是要这头驴吗,便宜点卖给你们,十两银子不还价。”
长得像贵人又如何?听口音不像本地的,商贩起了别的心思。
送上门的羔羊不宰白不宰!!!
裴九昭上前摸了摸驴身毛发,这手感感觉跟石状家的驴一毛一样,商贩真敢狮子大开口。
“掌柜的,最多五两。”
此话一出,商贩脾气就上来了,这么冷的天,他出来卖这些牲口容易吗?一年半载都遇不到大客户,在这里他冻的瑟瑟发抖,若是今日十两卖出去了,家里的婆娘会很开心,说不定会有奖励。
见父子俩被唬住楞在原地,气势更嚣张了。
“十两银子,爱买不买,你们不买的话,有的是人买我家驴子。”
趾高气扬的样子,让周围摆摊商贩看不下去,“张老汉,不能看他们脸生就忽悠他们吧,俺们都是做生意的人,你的良心哪里去了?”
“张老汉,大冬天的谁也不容易,您看看你这价格合适吗?”
“谁家驴子十两银子?”
“我看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连小哥儿的银钱都想忽悠。”
你一言我一句的,张老汉老脸涨的通红,气愤道:“平时也没见你们出来说话,今日你们非得阻挠俺做生意吗?你们是何居心。”
众人见张老汉恼凶成怒后倒打一耙,露出嫌弃的表情。
纷纷为裴九昭他们打抱不平,“小哥儿,张老汉为人不是好相处的,你们说不过他的,集市上不只是这一家买驴子的,可以去别处看看,总有好驴子的。”
乖乖软软的小哥儿,声音都是温柔的,“谢谢各位叔叔伯伯。”
“我和父亲会换一家看看的。”
几个糙老汉一听,立马心花怒放就连说话声音也低了起来。
在这之前,他已经和裴父绕着集市转了一圈,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眼前的驴子,奈何开口就是天价,也不是非这头驴子不可,拉着裴父就要离开,其目的也是为了试探张老汉的耐心。
以及他想卖这头驴子的决心。
张老汉见势不妙但又不想放弃这位顾客,十两银子卖不出去,五两也可以还是在卖不出去,时至今日,他一单生意都未成交。
“两位留步。”
裴父一脸懵逼,张老汉为何让他们停下?
裴九昭微微勾起嘴角,转身时很苦恼的说:“张掌柜,我们是真没那十两银子,不能和您达成交易,我和父亲在此祝您生意兴隆。”
“瞧瞧这小哥儿,多有礼貌啊,也就是年纪小,才会被忽悠。”
“张老汉,人家父子俩多么好心,到现在都为你考虑,你就正常价格卖给他们吧。”
“我…”张老汉铁青着脸,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自在的说:“看在你们也不容易的面子上,这头驴子五两卖给你们了。”
五两,市面上正常价格。
裴九昭心里冷哼一声,一瞥眼看到了张老汉堆在角落里的板子,随手一指,“掌柜,这怎么卖?”
张老汉随意一瞥,“这板子不值钱,你要的话直接送你了。”
“谢谢掌柜。”
裴父掏出五两银子,跟商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在他们爽快的份子上,商贩将驴车和板子捆绑在一起,简易版驴车就做好了。
坐在驴车上,裴父有些感慨,“昭昭,你怎么知道他会卖我们?”
裴九昭摇摇晃晃的驾着驴车,眉眼弯弯,裴父可能不太清楚商人间的真相,有时候你越不想买,人家就越想卖,你越想买,人家就越不卖,他就是故意离开,让商贩心急,故而卖给自己。
张汉子便是如此,看他们好欺负就想着狮子大开口捞一笔。
见他们要离开,生怕错过了就迫不及待要卖。
“他几天都未曾卖过一头驴子,错过我们这个顾客,下一位顾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他不敢去打赌,况且,任凭谁来了驴子也是五两,不可能拿出更多银子了。”
裴父似乎明白了。
两人买了些粉条和螃蟹,粉条三文钱一斤,买了五斤,螃蟹三十文一斤,买了七八个大概是三斤左右,一共花了一百零五文,裴九昭打算今晚蟹粉狮子头。
“卖木桶,卖木桶了,自家做的木桶。”少年声清脆响亮,裴九昭下意识的看过去。
七八个木桶摆列在地上。
刺骨的寒风袭来,少年拢紧了身上的棉服,见有人停下来,他腼腆的笑着问:“小哥,这是我们自家做的木桶,结实耐用,比市面上的价格便宜,要来一个吗?”
来这里摆了一天了,都没见卖出去一个木桶,再卖不出去,家里的老母该怎么办?
少年脸上多了丝难过和愧疚。
裴父问:“昭昭,要买吗?”
他不太懂摆摊的规则,见镇子上卖小零嘴的商贩,他们每个人车子上都带着木桶,想到了昭昭要卖菜,木桶应该是需要的。
“木桶几钱?”
“一个木桶十文钱。”少年利索的回答。
裴九昭点头,“全要了。”
少年欣喜若狂,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哎,俺这就包起来。”
说是包起来,其实就是将八个木桶放在了板车上,拿着绳子捆起来以防到时候掉下来。
得到八十文钱,少年朝着他们鞠躬以表谢意。
然后迅速消失在他们眼前,裴九昭无奈的摇摇头,刚刚他在少年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希望破灭、无助,刹那间,一贫如洗的他想要帮助这个少年,买下了全部木桶,裴父发呆的盯着木桶。
“昭昭,买这么多桶咱们能用的完吗?”
“可以。”裴九昭点头。
五个木桶用来摆摊,剩下的三个木桶用来装一些米面之类食物,防潮效果是很好的。
买完东西后,架着驴车回到了凤鸣村。
村口聚集着村民,他们在一起闲聊着,在裴九昭他们踏进村口那一刻,就有人问:“裴家父子是去哪里了,怎么回来还买了驴车?”
村民酸溜溜的望着崭新的驴车,纷纷羡慕不已。
那可是驴车啊!
村子里没几家有,突然出现的裴家人,在凤鸣村呆了不过两月,驴车都有了,让他们羡慕不已。
“裴哥儿,买驴车打算干啥子呢?是打算和石状一样拉货吗?”
裴哥儿也不像是拉货的模样,那老汉不由得好奇。
看出那人没有恶意,只是普通的问候,裴九昭耐心的解释,“叔,我们打算摆摊。”
“是卖吃食吗?”
有人想到了当初在裴家门口闻到的香味,忍不住吞咽了口水,“裴哥儿,是当初从你家传出来的味道吗,打算去镇子上卖?”
“是的叔。”裴九昭认真回答。
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其中看不惯裴家的人纷纷开始吐槽。
“裴家可真是厉害,不愧是当今宰相家,流放了日子还是美滋滋的,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我们平民惹得起的。”嫉妒使他们口无遮拦,不该说的话也说出口。
裴九昭慢悠悠的说:“这位大哥,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被当今圣上流放,已经不是什么宰相了,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轻则挨板子,重则杖毙,你对当今圣上有何不满?”
村民脸色突变,他们只是发发牢骚,喜欢看他们吃瞥。
哪里敢对当今圣上不满?借他们十万个胆子也不敢。
出来迎接裴家父子的夏侯珩听到裴九昭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少年张牙舞爪的吓唬他们。
裴九昭可真是敢说。
就连裴父也被吓了一跳,四处观察了一下,好在是村子里,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要是在京城被有心人听到了,昭昭也免不了责罚,也可是在议论当今皇上,诽谤这罪名扣下来。
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裴小哥儿,你这话也不能乱说,我们哪里对圣上不敬了?”
“议论诽谤,乱嚼舌根就是对当今圣上的不满。”
裴九昭和裴父同时回头,看到面色苍白的夏侯珩站在他们对面,在他们看过来时,夏侯珩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裴伯父,昭昭。”
“阿衡!”
裴九昭跳下驴车,关心道:“怎么出来了?”
他们这一去一回就耽搁了一整天,裴家人放心不下,夏侯珩便自告奋勇的出来了。
“裴祖父不放心,我就来迎接你们了。”注意到裴九昭的表情,夏侯珩尝试着活动下胳膊,来证明自己没有事了,可以独自出门了。
裴父心里震惊,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乱嚼舌根”的村民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吓得他们一秒钟就散了。
嘲笑别人事小,若是被扣上个欺君的罪名,十条命也不够赔。
带夏侯珩上了新买的驴车,裴父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了夏侯珩手里,“阿衡,这是宴宴当初生产时用的,伯父现在还给你。”
猝不及防,夏侯珩怀里多了十两银子。
“裴伯父,这银子我不能要,是裴家救了我,不然我也没命活,阿衡不能收还得多给你们银钱。”
裴父争不过夏侯珩,望着手里的银子一脸无奈,“阿衡,你不收伯父也不强求,你可不能再给我们银钱,不然伯父不高兴了。”
夏侯珩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摇头,“未来的伙食费我也得付银钱,不能白吃白喝。”
暗卫到现在还未找到他的踪迹,夏侯珩也不着急回京,在裴家白吃白喝,他心里会过意不去,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
“昭昭,我相信你会同意的。”
见说不动裴父,夏侯珩看向了裴九昭,裴九昭却觉得夏侯珩说的没错,“父亲,我们就按照阿衡说的这样吧,每日给十文钱就行。”
也不多要夏侯珩的银钱,主打一个意思意思就行了。
“好吧!”
见裴父松口,裴九昭和夏侯珩对视一眼,然后抿唇笑笑。
裴父心道,是个实诚孩子。
夏侯珩此刻还不知道裴父内心想法,他刚来裴家没几天就已经被发了两张好人卡、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