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罪过唐玉缘都能忍,但说他背刺师门,他绝对忍不了。
“我没有!”他攥起拳头大声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死也不会害他!”
对面为首的修士揶揄道:“恩重如山?那你还存心隐瞒他你是兔妖之事?”
“还是说,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包庇你罢了?”另一人道。
旁边的一个女修立刻大声指责:“裴承好歹也是元婴期修士,怎么识破不了你这一个法力低微的小兔妖?!”
“是不是有人帮你隐藏了妖丹?”另一人立刻跟上,指着刃无霜道,“是不是他?!”
为首那名修士“唰”地一声抽出手中长剑,剑尖直指刃无霜:“所以你们转头就将馔玉门众人灭口,好让这件事死无对证,是不是?!”
果然……果然是这样,唐玉缘痛彻心扉。
就算仙盟发出公告为师父正名,别人还是不会信的。
站在一旁的刃无霜突然夸张地拍了拍手:“好啊,真是一番‘有理有据’的推断,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如此娴熟,仿佛早就演练过一般,实在令人佩服。”
他看出来眼前这拨人就是那些来馔玉门找茬的几个门派其中之一,早就对他们不齿。
“放屁!我们这是合理揣测!”领头修士大声道,面带嫌弃地瞥了眼唐玉缘,“多少年来没有妖族魔族打入我们仙盟的先例,没想到被这区区兔妖摆了一道,还不知有多少暗桩潜伏在仙盟门派里,我们当然要杀鸡儆猴!”
另一人道:“就是,馔玉门满门被灭口是令人遗憾,但也因为他们有眼无珠,包庇妖族,属实是活该!”
“胡说!你们胡说!”听到那刺耳的“活该”二字,唐玉缘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掐了个手诀,低声道“水深火热”,当即向面前这几个人释放出灵力。
这是他会的稍微高阶一些的独门术法之一,其威力是将食物放在一起闷煮,呈水火交融之势。
若是像师父那样高些的修为,会将这术法的功效发挥得更强一些,而他只能是给人一点皮外伤。
但不管皮外伤还是皮内伤,他忍不住要撕烂这帮人的嘴。
谁叫他们这么恶毒,仅凭猜测就随便给人定罪?!
灵力从指尖释出后,登时形成一股比平时强得多的光波,对方原本就小瞧他,根本多都没躲,现在集体被冲击得向后倒在了地上,浑身一片狼藉,身上的弟子服都被烫出了焦痕。
唐玉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怎么……这么厉害?
难道是因为方才魔尊做的那些?
他立刻转头看向刃无霜。
刃无霜十分优雅地冲他歪了歪头:“不用谢。”
“那兔妖!你果然与妖魔勾结!”对面那领头的修士起身,捂着胸口怒道,“你灵力中魔气十足,定不是你自己修炼所得!我明明记得你修为尚浅,按修士来算才不过筑基期,要有如此法力,短期内也得有人向你输送魔气!”
他指着刃无霜道:“是不是你?!你到底是谁?!今夜你们前来,到底是凭吊,还是来确认战果?”
“听说凶手总会回到犯案现场重温当时的刺激,寻求满足感,肯定是他们!”另一名修士道。
刃无霜向前一步,将唐玉缘挡在身后,微微欠身道:“在下刃无霜,幸会。”
对面众人陡然变色:
“刃无霜?居然是魔尊?!”
“是魔尊本人!”
“这兔妖居然被魔尊这么护着,果然有问题!”
“不会是冒充的吧?这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刃无霜勾唇道:“是不是冒充的,试试就知道了。”
他向一侧伸出手,早就按捺不住的忘忧剑倏地飞了起来,把小乌龟抛向唐玉缘怀里,飞到了主人手中。
刃无霜握住魔剑,高高跃起,神情骤然变得冷厉,毫不留情地横扫出一道剑气!
唐玉缘抱着小乌龟,失声道:“住手——”
他看起来呆萌,是因为偶尔会想得太多,此刻短短一瞬,他脑中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这些人到底是仙盟弟子,道友间可以互相切磋,可不能看着他们被妖魔所伤;
刃无霜要是伤了他们,自己攀上魔尊、仗势欺人的事就坐实了,馔玉门岂不是更要遭万人唾骂?!
还有,魔尊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仙盟与魔界近些年来也算相安无事,自己这个潜藏的兔妖投奔惑妄宫已经被仙盟众门派所不齿,刃无霜为了护着自己去伤害他们,岂不是会激化矛盾?
道理他都懂,只可惜唐玉缘人小力微,来不及阻止,魔尊自然也不会听他的。
刃无霜划出的剑气释放出明亮的银光,将周遭的一小片天地映得亮如白昼。
剑气裹挟着呼啸声冲向对面的仙盟弟子,好在对方在忘忧剑飞起的时候就有了提防,几人齐齐结起了防御盾,抗住了这一波攻击。
灵力结在一起的盾牌瞬间被剑气横劈得粉碎,他们也像垃圾一样被抛上半空,随即重重跌落在了地面上,哀嚎着爬都爬不起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防护盾挡一下,恐怕非死即重伤!
“本尊最厌烦的就是你们人族的勾心斗角,喜爱直来直去,更比你们有担当,做过的事必然会认,你们休要往本尊身上栽赃。”
刃无霜高高飞在空中,黑色袍角被风吹动,他睥睨着地面上挣扎着的那几人,眼神如同看着一群蝼蚁。
“馔玉门的事与本尊无关,也懒得插手,若不是为了护着惑妄宫部众,才不会来这里一趟。”
“今日本尊出手伤你们,是替仙盟盟主对你们这帮丢人现眼的徒弟们小惩大诫,若有不服,让盟主来找本尊便是!”
唐玉缘抱着小乌龟仰头看着,魔尊的声音威震八方,好听得紧,他不由地生出一种倾慕之情。
若说坦荡、仗义的君子,今日在场之人,也只有刃无霜担得起这个名头。
真的是比自己见过的一些仙盟鼠辈要好上一万倍!
可是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毕竟魔族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玉缘一时有点心虚。
他还在怔愣,突然便见忘忧剑飞了过来,将他从地上“铲”起,迅速飞到了刃无霜身边。
刃无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凌空画出了一个传送阵,拉着他的手穿了过去。
转瞬间他们便回到了惑妄宫地界,到了魔尊寝宫院中。
“方才为何要阻止本尊惩罚那帮伪君子?”刃无霜并没有立刻让他回去,而是负起双手,好整以暇地问道,“那帮人明明去你师门挑衅过,难道你还对他们心存仁慈?”
“小兔妖,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唐玉缘没办法说真实的原因,又不好意思腆着脸说“我怕您因为我跟仙盟闹不和”,这样显得自己脸好像很大。
最后他只能低头小声说:“我怕师门更说不清了。”
“偏见已然形成,怎么解释都没用,没必要委屈求全。”刃无霜道,“你越是这样隐忍,他们越会蹬鼻子上脸。”
唐玉缘点了点头:“尊上教训得是。”想了想,他又行礼道:“今夜多谢尊上带我回师门,又帮我查明了师门遭遇,还、还……帮我提升了灵力。”
“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报答本尊?”刃无霜问道。
“啊?”唐玉缘仰头看他,魔尊的脸上表情有些莫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刃无霜缓缓向前一步,指尖由下至上地从他的衣领上划过,又从他的下巴往上滑,按住了他柔软的嘴唇,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
“你的体质至阴至柔,最适合做本尊的炉鼎,不如以身相许?”他的声音充满魅惑。
唐玉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什么?魔尊竟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做炉鼎,好像也要双修,可自己连双修具体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怎么能擅自答应?
虽说自己原本也有这个野心来着,但、但……
还是得从长计议!
至少我得先弄明白那三本空白册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啊……尊上,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
刃无霜促狭地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他咄咄逼人地问道:“怎么,不愿意?”
“能被尊上看中,我自然是十分荣幸,但……”唐玉缘突然灵机一动,仰头看着他道,“但我不想白白做炉鼎,若尊上能帮我寻回师父,到时我便心甘情愿献上自己,如何?”
魔尊才不会为了一个仙盟的小门派涉险呢,他必然不会答应。
若是答应了,到时候能救出师父,我也不吃亏。
刃无霜先是一怔,随即笑得十分开怀:“你这小兔妖,看起来老实乖巧,倒并非全无心机。”
唐玉缘见他笑,本来稍稍放了心,又听他道:“若我偏不答应,强了你呢?”
“尊上要有这个心思,就不会问我愿不愿意了。”他连忙道,“尊上行事坦坦荡荡,才不会做这种事。”
刃无霜勾起唇角:“拍马屁的本事你倒是一流。”随即又绷起脸:“但仙盟的事我不想插手。”
唐玉缘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果然之前要我“求他”,就是在戏弄我。
今晚先是去了趟欢喜城,又去金甲山折腾一番,时间已经很晚,刃无霜便道:“变回小兔子,来陪本尊就寝。”
“我把松花蛋送回去,马上就回来!”唐玉缘道。
刃无霜摇了摇头:“不必,让忘忧送它回去便是。”
他夺过小乌龟,往身旁一丢,忘忧剑立刻飞了过来接住它,在半空中愉快地绕了一圈便飞远了。
唐玉缘“嘿”地一跳,在半空变成了小白兔,落在了刃无霜的掌心中。
魔尊满意地抱着小兔妖进了寝殿,以神识传声给忘忧剑:“今晚仙盟那门派遭遇本尊,明日必传遍修仙界,安排啸章和霸虎另外找人把这件事传得更广些,最好是人尽皆知。”
“尤其要让他们知道,唐玉缘现在是本尊极为看重之人。”
把水搅浑一点,才有好戏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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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搅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