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消彼长,所有人眼球惊颤逃跑,但大门的路口被女人堵住,他们只能往反方向跑去,往大树跑去。
他们滚到刻着花纹的圆盘,当挤压到眼睛时,下意识紧闭的眼睛会遭受到致命的挤压与腐蚀,滋滋滋像是被烤熟了一样,人眼球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而非眼睛的腐肉位置被花纹的褶皱挤压时,只会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在褶皱上印下了血印,后方重复着,每一次的印记,都让花纹的颜色更深。
往内延伸的花纹也在不断地被激活。
像被激活的血管一样,等抵达心脏般的枯树时,枯树由上至下发出了红光,从树桩到树干到树枝,每一寸都染遍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枯树忽然间开出红色的叶子。
叶子红如朱砂,叶尖上滴着血,一滴又一滴落在躲在树下的人眼球上。
那些人眼球有的静默不动,而有的则是癫狂想逃,但是却逃不掉,只能在凝固在原地,任由血液换在自己的身上。
“看懂了吗?”言常在他耳边说话。
非瑜看得本就入迷,早就忘了后面还有人,这一句话才让他重新感知到后面有人抱着他的肩膀,又不爽起来了。
“没看懂你会解释?”非瑜握拳道。
言常敲了敲指尖,道:“当然不会。”
非瑜淡定警告道:“那你就闭嘴,做监视器要有做监视器的自觉。”
言常笑意更深,没再说话。
毕竟训的对,他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监视器,没有说话的资格。
清净了,非瑜再次沉下心,试图忽略身后的触感,他仔细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发现刚还在追杀人眼球的女人没再继续追杀,而是待在原地,远站在圆盘之外,不敢靠近圆盘之内的东西。
显然,这个女人害怕圆盘,但与其是说害怕圆盘,还不如说她是害怕枯树的力量。
这枯树,如果真是梦境中的树,又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生死轮回,跟它又有什么关系?
在疑问之下,非瑜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眼球正在不断变小,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他身上的眼睛也在缩小。
不,不是缩小,仔细看,那只是眼睛渐渐蜷缩到肉里,从远处看,像是在变小一样。
在这神奇的变化中,非瑜眼眸中的蓝色发出微光,周身所有的东西都融入蓝色之中,消失不见,只有那一个人眼球,变小变细变正常,慢慢地,非瑜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球在变人。
这个念头起来之时,女人忽然冲到了圆盘之内,在双脚触地的瞬间,她一掌把人眼球拍到了圆盘之外。
啊啊啊啊——
人眼球远离枯树的力量,变换也就失败了,他不断变大不断变大,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在完全变回之时,女人在圆盘之中尖叫一声又猛地冲了出来,撕碎人眼球。
腐肉与眼珠分离,腐肉全都进了女人的肚子里,而眼珠则随地散落在地上,无人看管。
看到这,非瑜突然有了个念头,他猛地推开言常拘在自己肩膀的手,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言常都没反应过来,被他挣脱了,想要去抓非瑜回来却徒劳无功。
非瑜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全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包括女人,吃完腐肉的她浑身血淋淋,透出来的目光凶狠乖戾,但她无所动作,只是呲着牙警惕地看着他,似乎是在驱逐。
看来,对于女人来说,吃肉才是优先权。
但是现在,他不能让她吃肉。
非瑜拿出了那把刀,飞一般地朝着女人刺去。
女人一惊,反应稍微有点迟钝,那把刀却来的十分迅猛,是往她心脏的位置刺去的,可以说这一刺就能正中心脏。
可是那把刀却没有刺中,只是从她心脏的位置滑了过去。
非瑜这一刺惹怒了女人,女人当然不是好惹的,正要反击可见非瑜跳进了圆盘。
正如非瑜所料,这圆盘之中有女人不敢近身的力量,她停在外边龇牙咧嘴,根本不敢跳进来。
非瑜的本意就不是跟女人决一胜负,惹了女人他又将主意打在了人眼球上,那些人眼球正在变换之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非瑜一个接着一个,把他们全都推出了阵内,而在靠近左边角落时,非瑜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红珠子扔到了角落里。
被打搅了的新生彻底惹怒了这些人脸球,他们怒目圆睁,凶恶地盯着非瑜,巴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女人都快懵了,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敌人,一看到他这些举动又自动将他归为友人,可是在非瑜跳出圆盘之后,他又给她一刀。
这才女人又把他视为敌人了。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拨,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
人脸球整个球都变红了,迅速地朝着非瑜滚着,而女人身形变得更扭曲,移动时就像飞过来的血水,而非瑜只是看了一眼,就往通道跑去。
“他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独蒙雪从黑暗中走出,颇为担忧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物五抿嘴一笑,摊开手掌,拿出了那颗红眼珠子,道:“所以我们快点弄完,这样哥就安全。”
独蒙雪看向手掌中的珠子,不由疑惑道:“这红珠子有什么用?”
物五道:“当然有用了,这可是最大的一个。”
独蒙雪:“什么是最大的?”
物五收拢了,道:“还记得我哥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吗?我哥说那里面有一对姐妹花,姐姐本该要被祭树,可妹妹代替了姐姐,让姐姐活了过来。”
独蒙雪点头道:“记得,非瑜还说过那个妹妹就是牌位上的女孩,也是我们在餐馆遇见的那个女孩。”
物五道:“那就对了,这说明妹妹也在这轮回之中,而且还是轮回的关键因素。”他拿起眼珠,转了几圈,”道:“我猜,哥把这个给我,就是因为这个眼珠是妹妹的。”
物五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眼珠往枯树走去,“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物归原主。”
——
被追赶的非瑜很快跑了出来,一出来他就听到了两栋楼神奇的晃动声。
那种晃动声并非是表面上的晃动,而是人发出来的惨叫声占满了两栋楼,楼才剧烈地晃动起来。
非瑜跑到两栋楼中间,本是想往右边那栋楼去,因为四楼是他们的占据点,那里会更安全,可就在他踏出去的一步,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在四楼往窗外看到的东西。
印在对面四楼的阴影。
如果把阴影看成一个钟,那它完全贴合钟上的时间。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还有,第二个任务中寻找钟为何又叫寻找小区里的人最需要的东西,他们为什么需要钟?
非瑜倒了回去,往左边的楼看去,在关了门的餐馆旁边是他从未踏进去的楼层。
后方的争吵声不断逼近,非瑜毅然跑向了未知的领域。
一跑进去,非瑜就能听到铺天盖地的哭声,是那种害怕到极致的哭声,呜呜哇哇,很像西装男和黑痣大叔发出来的声音,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可是,这种哭声并不是连续不断。
就像现在,他抵达了第四层。
非瑜明显感觉到哭声小了很多,他觉得自己能听到的哭声都是从上下楼层断续传进来的,四楼根本没人哭。
看着一望无际的走廊,窗外昏黄的光透过黑窗投下明灭的阴影,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凉入侵,丝丝缕缕地从他的皮肉侵入到骨头,灭顶般的阴凉包裹着非瑜,非瑜觉得很冷很冷,而在极致的冷觉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笑声。
嘿嘿嘿。
就跟他之前一个人躲过楼梯的眼睛之后,再听到的笑声的一样。
很奇怪,这次非瑜的身体机能并没有发挥作用,他预料之中的冷觉剥夺没有如时到来,非瑜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寒冷占据了。
他发抖着,强忍着,缓慢地移出了一步又一步,而他的眼睛却坚定地看着每个房间的号牌。
401,402,403……
下一个就是404了。
可是。
非瑜看去,摆在眼前的是405.
也就是说,403后面是405。
404不见了。
刺骨的寒冷要将他的心脏冻结了,血液快要凝滞,血流挣扎的流动如刀割般,一下又一下划在他每一缕血肉骨头上,从未体验过的疼痛巨浪要将他淹没了。
非瑜疼得无法自拔,呜咽出声,忍不住弯腰捂着心脏。
他想蹲下去蜷缩着,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动作可以缓解疼痛。
可是他必须要找到404,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在痛苦的边缘,非瑜想到了从对面的404和这边的404是相对的,也就是说只要观察找到对面的404,那就一定能找到这边的404。
非瑜喘了一口气,转过身退了回去,他看向窗外,去找404,他记得对面的404门口有一个很大一块红色的,即便从远处看,也应该能快速找到。
他浑身发着抖,眼睛在一众对面的大门看去,很快,他就发现了大门的红色印记。
非瑜脚步匆匆地往红色印记所对的位置跑去,他眼神迫不及待地往上看去。
果然,404。
非瑜正想摸一摸门,找到进门的方法,可这一摸却是将门推了进去。
门没锁。
非瑜想进去,可这个时候他背后有一个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只手很湿,非瑜感受到了被摸到的那一块湿透了,水痕还顺着往他的后背流下去,快要把他的后背都要弄湿了。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充斥着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