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林月如终于磨磨蹭蹭地回了家。她平时跟林渊打打闹闹,可是心里其实还是很怕这个哥哥。
“他叫我回来,难道是知道什么了?”林月如心里打鼓,又给自己打气,“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人又不是我骗出去的。有本事去找谢心悦啊!他前两天还不是要打江即安,有什么资格说我。”
林月如这么想着,硬气了一点,开门进了屋。
林渊正站屋里,看着挂在墙上的关二爷像发呆。听到开门声,一回头,正看到林月如一脸无所谓地走了过来。
林月如看他表情,有些害怕,她手紧紧握住,如无其事地问:“叫我什么事?”
“徐多米被困在天台,我报了警。”林渊声音凉凉,却把林月如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徐多米的事,果然还是瞒不住她哥哥。林月如眉头皱了皱。
她知道谢心悦把徐多米骗了出去,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谢心悦竟然胆大包天把徐多米弄到了天台上。这种天气,天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徐多米惨成什么样可想而知。不过,林渊竟然叫了警察,警察会不会查出什么?
林月如紧张地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
“警察看了监控,徐多米看到天台有人吵架自己上了天台,结果那两个同学和好下了楼,她被关在了天台。警察还去询问了两个同学,他们说不知道有人跟着上来了,怕老师发现他们在天台约会所以才把门顺手关了。”林渊幽幽道,“所以,警察的调查结果是,整件事是个意外。”
“意外啊。”林月如狠狠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紧张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让谢心悦知道了徐多米对江即安心怀不轨。
“刚巧徐多米经过,刚巧吵架,刚巧锁了天台门。你觉得,有这么巧的意外么?”林渊抬了抬眉毛。
“那你想怎么样?你不是去救人了么?英雄救美,她应该很感动吧?”林月如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
林渊看到林月如没有丝毫悔意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天台有被雷劈过的痕迹。如果今天我没去,明天,徐多米可能就活不了了。”
林月如一听,也被吓了一跳。她以为徐多米只是被关在天台,一晚上最多淋雨感冒,却没想到她竟然差点被雷劈死。
“又不是我让她去的,而且别人吵架关她什么事,谁让她多管闲事。”林月如皱眉,话刚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跪下。”林渊果然怒了。
从林月如记事开始,父母就不在了,她是哥哥一手带大的。这关公像,也是她有记忆的时候就摆在这儿的。
林渊总是跟她讲,父母是大英雄,不过林月如却觉得,父母可能跟哥哥一样,都是道上的人,所以家里才会拜关公,甚至死了连个墓都没有。
她小时候调皮,这关公像没少跪。可是等她大了点,十岁之后,林渊就再也没有让她跪过。以往,林月如做错事,林渊总会想方设法帮她,护她,不舍得骂她一句。可是他竟然让徐多米在宠物店打工,而且三天两头往宠物店跑。今天因为徐多米受了一点委屈,林渊居然让她下跪。
今天,竟然因为那个女人受了一点委屈,林渊居然要让她罚跪。
还有江即安。她之前一直骗自己,是徐多米倒追江即安,江即安根本不会喜欢徐多米,可是她心里却清楚的狠,江即安不可能不知道徐多米的心思,江即安把徐多米招进辩论队,还亲自指导,很可能已经动了心。
她喜欢江即安十年,徐多米才认识江即安几天?为什么她一来,就让自己十年努力付诸东流?
林月如眼睛起了一层雾气,她强忍眼泪,仰头瞪着林渊,怒道:“跪?我凭什么跪?她算什么东西!别说我今天没亲自动手害她,就算我弄死她,我都不会跪!你整日里打打杀杀,害的人还少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林月如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脸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
“跪下!”林渊也恼了。
林月如从没见他这么生气,她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讨厌你!”林月如忽然转身快速跑出了家门。
林渊打过林月如的手还在发抖,他喘着粗气,想要追出去,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半晌,林渊默默跪在了关公像前。
“爸,妈。对不起。”林渊将两手握拳,撑在腿上,肩膀轻轻耸动。一滴眼泪顺着他挺拔的鼻尖滑落,滴在他的手背。
“月如说的没错,我一个混混,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有什么资格教训她……”林渊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父母去世的时候,林月如才五六岁,林渊也不过13岁。荣耀堂的堂主说他父母欠了钱,便抓了他和妹妹。是他危机时候抢了刀子砍了人,才护住了妹妹。
荣耀堂看中了他的狠劲,便答应让他来抵债。林渊二话不说退了学,从小混混做成了大混混,成了洛城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可是他一直都有些自卑,觉得自己连累了妹妹。
平时,他兄妹两个感情很好,吵吵闹闹却没起过什么冲突,没想到真的吵起来他才发现,妹妹根本从心里就嫌弃他。
林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即便身上伤痕累累,被背叛被出卖,他也没有流过眼泪。可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似乎藏了二十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
林月如跑出了家门,外面还在下雨,她连伞也没拿,穿过大雨,径直跑到了步行街的电玩城。
以前,每次她跟哥哥吵架,气得很了,她便会到这里发泄,打打游戏,她哥哥就会给她打电话,说好话,让她回家。
“打我?这次你说再多好话也没用,我再也不回去了!”林月如捂着脸,买了一千多块钱的币,在跳舞机上蹦蹦跳跳,将机器躲得咔咔直响。
“美女,你跳了半天了,给我跳跳呗?”一个女生画着浓妆,头发染成烟青色,靠在机器上嚼口香糖。她旁边,站了个打扮时髦的男生,盯着林月如潮湿的曲线,似笑非笑。
“旁边不是有么?”林月如头也不回,继续跳自己的舞。
“那个是旧款,不好玩。我看你跳得也不怎么样,不如让给我吧?”烟青色头发的女生用鼻子发出一点冷哼。
“你才跳得不怎么样!想玩就等着,排队!”林月如本来心里就有气,这下更是气得不行。
都怪林渊,从来不让她在道上露面,不然就这两个喽啰,也敢找她麻烦?
林渊怎么还不打电话求她回家?她准备了一箩筐的脏话,正准备好好骂他。
林月如越想越气,把跳舞机当成林渊,狠狠跺了几脚。
旁边穿着时髦的男生忍不住笑道:“跳得其实还不错,不过踩这么使劲,万一再把机器踩坏了怎么办?”
“踩坏了我赔,我有的是钱,关你屁事。”林月如皱眉,脚下舞步不停。
她身姿优美,那时髦男人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烟青色头发的女生生气了,将脚踩在了跳舞机的一个箭头上。
她这一踩,屏幕上便出现一大片错误箭头,林月如的分数上不去,游戏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你有病啊!”林月如大怒,“我都说了排队,你听不懂?”
“操!跟你客气两句你还他妈真当自己是老几了!”烟青色女生一手将林月如拽了下来。
林月如刚买了一大堆游戏币,被这么一拉,推搡间,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老几!”林月如一脚将那女人踹了出去。她跟着林渊,别的不会,跆拳道倒是学了不少年,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旁边的人没想到这里忽然打架,吓得尖叫着纷纷躲开了。游戏厅的员工显然也已经见过大场面,报警是不敢报警的,赶紧给老板打电话,叫人看场子。
“操,你们还不打死她!”烟青头发的女孩疼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林月如一回头,才看到时髦男人旁边竟然站了四五个光头的彪形大汉,各个看着都凶神恶煞。
“美女,我也不想动手,不过她是我女朋友。”时髦男人自以为帅气地吹了下刘海,“要不这样,你做我女朋友,我帮你教训她。”
林月如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油腻男,怒道:“放屁。给爷爬!”
时髦男人脸色,变了变,站起身,将地上的女孩扶了起来:“我骗她的,就她那样,哪有你漂亮。”
烟青色头发的女孩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你给我抓住她,看我扇烂她的猪嘴。”
她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光头便挤在林月如旁边。林月如拼命挣扎,又踹飞了两个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到底是个姑娘,终于还是被两人擒住。
“等我哥来了,你们死都没用!”林月如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哟,你哥?你哥是谁啊?”烟青色头发的女生笑道。
“她哥是你爷爷。”一个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男人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