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正确答案吗?
藉聊尘朝三人下楼的方向望去,手里捏着干草标本,放到鼻尖下,极近的距离还可以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同时脑子里回想题目。
他记忆力还算可以。他让文字根据自己说的话适时拆分重组。
题目再次显现在本子上。
【这是一道常识题,世人都说书香芬芳,请结合实际作答:本题提到的香指的是哪种香?(满分100,及格六十)】
藉聊尘思考片刻,只让作答,没让怎么答。
但考题如此不寻常,想必也不会是简单的写在答题卡上就可以了。
答案在他手里,环境还没变,估计得考生本人拿着才行。
既然如此……
藉聊尘把泛黄的干草重新夹回本子里。
塞进裤兜里。他经常穿黑色工装裤,膝盖和屁股,前后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个兜,放东西很方便。
就在低头的这会功夫,余光瞥见刺目的反光。
略感不妙,藉聊尘垂头看去,只见王渺身体里有一个类似铁片的东西,正在反射屋顶的光。
藉聊尘二话不说,伸手探去。破碎的内脏流出混杂酸液和组织的血水,触感不太好。
铁片在更里面的地方,差不多摸到脊柱。他取出这枚铁片,铁片之下还有一根和手指差不多细的铁管。
这是什么?
藉聊尘心想,“难不成王渺脊柱有问题?可是看枝条袭击方湘时,他反应很快,动作很大。”但也不排除是人在危机时刻的爆发,什么都不顾了。
除却正常思维的猜想,他还有一个更不可思议的想法。
看到脊柱这根钢管,他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年轻的腹语职业者给男主父亲脊柱挖了一个洞,里面取而代之的就是这根钢管。
自然而然,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是由腹语者操控。
仅仅算作猜想,是因为王渺后脖颈没有伤口,这根铁管没有那么粗。以及,他们相处过程中,王渺说话很少,但目前来看是有自我思想的。
这个人身上疑点太多。藉聊尘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结合起来,拼成一个还可以看的故事。
把铁管找了个地藏起来后,给王渺包扎好伤口,整理完衣服。
随后,他出了洞口,在走廊上,隔着围栏对一楼正在撬门的三人道:“文字离开了,你们可以上来了。”
肖异开门还挺卖力,抬头做了一个“OK”手势。然后扶着穆雪慢慢上楼。
走到一半,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回身道:“方湘你不回去吗?”
方湘依然站在大门前,抱臂看着他们,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隔着几米距离,导致看不清她神色如何。
不知道的会想,方湘是不是有点别的想法。比如,她要继续开门,又或者因为悲伤过度不想动了。
她还真有别的想法,像是终于回味过来,道:“你们把我骗下来,对王渺做了什么?”
肖异装傻充愣,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有必要骗你吗?”
方湘道:“你们两个是没必要,但某人就不一定了。从一开始,对我敌意那么明显,当我傻呢。”
她话里暗指藉聊尘,他心想,“不是当你傻,因为你就是傻的。”
方湘忽然偏头,面向二楼藉聊尘,眼神难以捉摸。玩味道:“你怀疑我不是王渺女朋友,你说对吧,程哥。”
肖异和穆雪喊程哥这个称呼,给人感觉上,就和普通学弟喊学长一样。藉聊尘得知方湘早已毕业,实际年龄比他不知大了多少岁,给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人喊程哥,这感觉,难以言说。
藉聊尘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方湘似乎也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回应,自顾自地张开右手五指,举起来给他看。
皮肤很白,一种不自然的白。每一根手指都很长,尤其是拇指和小指,普通人这两根都相对较短,就算戴了美甲,也长的过分。
藉聊尘心想,“这下更怀疑你了。”
不过,对方好似很尊重演绎事业,要把这个人设和故事演完整。给他看当然不是炫耀自己手好看,而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和王渺的是一对。
藉聊尘眯眼,之前可没见到,心道:“从哪里掏出来的。”
藉聊尘手插在兜里,面上表情冷静,手已经把那个戒指翻来覆去摸了好几遍。
最后拿出来,扔下去,道:“惭愧。这戒指不便宜,想着说等出去了,给我和我对象也配一个一模一样的。”既然对方想演,那就奉陪到底。
戒指从高空掉落,底下人没来得及去接,摔出“叮”清脆一声,又打了几个滚,才彻底停下来。
穆雪马上反应过来,道:“程哥,说好戒指配完给我拿去换药钱的,你这就扔了?”
穆雪手在方湘视角盲区,捏了一把肖异侧腰上的肉。他磕磕绊绊地打配合,佯装露馅,道:“你这么还把我们计划说出来了!”
穆雪一幅做了坏事还坦然的样子,道:“发现就发现呗,她男朋友死了,偷个戒指又没事,她要怀恋男朋友肯定不止这一件物品。”
“不巧,我还真只有这一件。戒指嘛,对很多人来说,这可是赋予灵魂和意义所在。”方湘捡到戒指,直起腰道。
这么说,直接把路给他们堵死了。肖异汗颜道:“那什么,这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啊。”
方湘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藉聊尘走下来,长腿跨下台阶,停留在转角平台处,道:“怎样你才能原谅我们无理行为呢?”
方湘笑了,道:“很简单。戒指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物品,你拿了。拿了意味着碰了,摸了,暂离身体了。”
她跨上台阶,与穆雪和肖异擦身而过,在平台站定,直视藉聊尘,继续道:“同等交换。你给我一件于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这很公平。”
“给?”这次轮到藉聊尘笑了,“你还真是贪心啊。公平?我还给你了,你却要直接拿走我的。拿走可意味着不再还回来。”
藉聊尘偏头,视线看向别处,齿间漏出嘲讽的一声笑。转回头,眼神变得格外狠厉,道:“就算我想给你,你知道怎么拿吗?”
敢打七七的主意,简直活够了。
两人之间气氛怪异,像是有两个无形的小人进行对决,外人进不去,只能观看这场剑拔弩张的比赛。
一言一行化作刀剑,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要细细斟酌,非得争个输赢。
方湘丝毫不惧,道:“我可是越来越好奇,你这个人,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多着呢?”藉聊尘道,“咱们可是陌生人,不知道很正常。”
方湘忽然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到抽气。眼尾流出泪珠,手指擦拭,道:“行,我原谅你了。”
随后伸出一只手,手指尖俏皮地弯了弯,“做个朋友吗?程哥。”
藉聊尘肯定她前一句,道:“你很宽容。”
否定后一句:“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爱交朋友。”
“也行,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离开,这点时间够我了解你了。”方湘自然收回手。
肖异见他们话聊得差不多了,上前道:“咱们现在……”
话音未落,枝条涌入,从二楼洞口处拐出来,还卷着王渺尸体。
“怎么又来了?”穆雪道。
当着他们面,像蟒蛇绞杀猎物一样,一步步,蜷缩,收紧,最后挤压。
脑浆迸裂,四散都是。
躯干四分五裂,压力把王渺整个人榨的只剩渣!
“呕!”肖异见这副下饭场景,快速背身干呕起来。
穆雪眼中全是惊恐,道:“这玩意是在向我们示威吗?意思是它随时有能力杀死我们……”
藉聊尘倒是没慌,食指在衣服上掸了掸不小心飞溅在肩上的骨头。
后退几步,站远一点。侧头看了一眼方湘,道:“你男朋友成‘人渣’了,你不哭一下吗?”
“眼泪早就哭完了。这只是尸体,不是我男朋友,你想看的可怜样子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枝条顶端细且分叉多,还有几片大叶子正摇头晃脑,似乎不知道这几只两脚羊再说些什么。
藉聊尘道:“你不是有火柴吗?试试看能不能把它给烧了。”
方湘对他莞尔,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拉开盖子。
肖异眼尖,看到火柴,兴高采烈道:“木怕火,快点燃!”
方湘把火柴全部倒在手掌心,在三对眼睛注视下,一把抛向怪物,有几根正好砸它脑袋上。
盒子侧面涂抹的红磷混合物也撕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碎纸一扬,道:“现在没有了。”
“你故意的吧!你个小娘们,你活腻歪了是吧!”最后希望被捏碎,肖异上前,撸起袖子就要揍一顿的架势。穆雪抱住他腰,拦住冲动的肖异。
方湘笑意徒然收敛,双眸微暗,肖异被吓得不敢动了。
方湘对藉聊尘道:“我男朋友都没了,选择死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藉聊尘:“的确很正常。找几个人垫背也很符合你现在心理。”
枝条开始向他们靠近,距离缩短。
藉聊尘不紧不慢道:“我们这些垫背的,想活下去也很正常。看不得有人再死去更合理。”
藉聊尘微微弯腰,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所以,请努力逃吧。各位。”
“乐意之至。”方湘眉开眼笑,抬步向下。
顷刻,枝条一触即发!